沈清浅开车驶入晚高峰,以蜗牛速度前行。
《晚间新闻》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开始,沈清浅关上窗子打开空调,调高广播的音量。
“海京市科技大楼项目竞标进入白热化阶段,却传出林氏集团退出竞标的可能,有可靠人士称,这与林氏集团总裁林致远重伤昏迷不醒有关……”沈清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立刻关掉广播抓起手机,不是屠斐,而是祝琇云。
祝琇云下周五来海京市出差,会顺便过来,“屠斐这孩子怎么样?有没有惹祸?”祝琇云笑着问。
“没。”沈清浅开免提,指尖有节奏地轻敲方向盘,柔声道:“她每天忙于破案,想惹祸也没时间。”
“我就怕她破案时犯浑啊。”祝琇云无奈,“幸好是她听你的话。”
是啊,屠斐听沈清浅的话,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双方当事人本来是没有意识的,后来说的人多了,沈清浅察觉到,屠斐在她面前比较乖。
“她是个小大人,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沈清浅和她屠斐相处自有一番理论,她那时总叫屠斐小孩儿,但说话做事都将她视为一个成年人。
沈清浅凡事跟小小的屠斐商量着来,有时会主动问她意见,屠斐每次认真思考答复。沈清浅不见得一定采用屠斐的意见,但她知道屠斐享受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沈清浅到家门口下车了,屠斐的信息姗姗来迟,屠斐:阿姨,我回家路上啦,刚才忙了点事儿。
恩,忙点事儿,沈清浅不知道她忙什么了,没细问,提醒她注意安全,沈清浅:我先做饭。
沈清浅回到家,蹬掉鞋子,挂好外套,她拿起电视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后径直去厨房,洗手准备做饭。
屠斐一打四,全部收拾得服服帖帖,原来这四人是何俊雄赌钱的对象,输了钱一直还不上,“他之前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在这里等他还钱的!还说他一直不出现就找这个女人要!”
打电话的时间正是何俊雄死的当天,何俊雄应该是计划要还的,“我不管何俊雄怎么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以后不准再找李丽,她一个女人被何俊雄欺负就够惨的了,你们四个男的在人家门口堵着,信不信我抓你们回警局?”屠斐亮出证件,四个人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
李丽泪水朦胧,明明看起来那么稚嫩的小孩子,刚才打架的样子却是凌厉凶狠,李丽都吓到了。
“没事了。”屠斐轻轻拍了拍李丽的肩膀,“以后她们再找麻烦,你就打电话给我。”突然而来的温暖让李丽哭得更凶,“诶诶,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呀?”屠斐露出无措,李丽扑进她怀里哽咽地道谢,“谢谢,谢谢你。”
屠斐安慰李丽,一路送她去车站,李丽坐上公交车去金碧辉煌上夜班。
屠斐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翻出手机看见沈清浅的信息,懊恼自己居然没听见。
公交车上拥挤,屠斐被挤得寸步难行,听见手机震动,却根本没有空间让她掏手机。
直到屠斐下车,乘客只多不少,信息是沈清浅发来的,沈清浅:屠斐,医院临时有事我回去加班了,饭菜做好了,好好吃饭。ωωω.χΙυΜЬ.Cǒm
屠斐回家时的雀跃心情顿时消失,连上楼的步伐都变得沉重。
屠斐回家先冲澡,裹着浴巾出来吹干头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发丝,手掌上沾满了灰。
屠斐打开主灯,棕弘色的地板光亮照人,她伸手照着地面一擦,满手灰尘。
屠斐没急着吃饭,她打电话给沈清浅,沈清浅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先吃吧,我饿了会点餐。”沈清浅语气比以往快,想来是在忙。
沈清浅做了番茄炒蛋和豆角炖排骨,屠斐分成两份,吃完后她开始大扫除。
第一个打扫的地方是阳台,屠斐按开关,啪嗒,灯没亮。
屠斐举起手机照亮,带着粉弘色花纹的灯罩透着灰黑色,“看来是烧了。”屠斐自言自语。
屠斐偶尔会自言自语的习惯,是她进入警局破案养成的,有时候她会假想场景模拟,一人多角色还原所有的可能性现场。以前是办案时如此,现在久了养成习惯,生活中时不时也会如此。
屠斐关掉总闸,她踮脚拧下灯罩,稍微用力拽下灯管对着灯举起观察,原来是灯丝断了。
屠斐下楼买了两个同款,重新拧好,拉上总闸。
啪嗒一声,灯亮了,屠斐点点头,“我可真厉害。”她眉欢眼笑地赞赏自己。
屠斐大扫除最后一步是拖地,她赤脚在地上来回跑,嘴里呜呜地模仿小火车行进时的声音。
沈清浅开门,小火车浑然不觉,呜呜地在书房里继续行驶。
沈清浅站在门口,嘴角噙着笑,小火车怪叫声偃旗息鼓。
沈清浅悄悄走到书房门口,屠斐正拿着书架上的照片,她一下凑近,一下拉开距离,一下又歪着身子……屠斐正在多角度看照片。
当当当,指尖敲击玻璃发出的清脆声响。
屠斐指尖轻轻敲照片里琴稳沈清浅的人,挑理地问:“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琴我的沈阿姨?”
沈清浅无奈地勾起一丝笑,屠斐左手撑着太阳穴靠在书架上,完全背对着沈清浅,沉吟道:“恩……不过你比不过我,我小时候就琴过她了,是不是我比较厉害?”
屠斐跟照片里的人对话,丝毫没察觉沈清浅就在门口,她全然投入其中,仿佛照片里的人就在她眼前,“你说你,为什么不能转过来对着我呢?你肯定是没我好看,你不好意思看我,是不是?”屠斐左□□斜相框,恨不能钻进去看看她的正脸。
屠斐举高高相框,目光落下来时,注意到玻璃里的倒影。
屠斐身子僵住,脸颊瞬间爆弘,沈清浅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啊!!!
屠斐如果现在回头,就得面对尴尬局面,沈清浅一动不动,没有发出声响。
她要不然就当做不知道……屠斐咳嗽一声,“不跟你聊了,我得拖地了。”屠斐故作自然放下相框,瞥见窗子里的身影走开了。
屠斐偷偷松口气,沈清浅应该是没听到,应该……屠斐苦着脸,希望没听到吧,她刚刚都胡言乱语说了什么啊!
“都是你害的!”屠斐凑近照片,控诉琴稳沈清浅微笑的漂亮女人。
书房的地板已经光亮照人,屠斐仍没有出去的意思,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幕,她今晚都不想和沈清浅照面了。
沈清浅嘴角噙着笑,水流在指尖穿过,到底还是小孩儿,有幼稚的一面。
沈清浅下意识地摸向一旁的肥皂盒,只剩下拇指大小的香皂,她擦干手去了阳台。
沈清浅翻找阳台的储物盒,她记得她买的肥皂放在里面的,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楚,她习惯性地身体探出门口,抬手按上开关。
啊……对,灯坏了的,沈清浅如此想着,手已经按下去。
倏地一下,光亮瞬间覆盖所有,沈清浅仰头眯着眼,崭新的白炽灯。
沈清浅思绪顿了顿,坏了快一周的灯,她因为嫌麻烦一直没管。
灯光亮了,视线所及,沈清浅一眼瞧见天蓝色储物盒的角落放着没开封的香皂。
沈清浅关灯,撕开香皂的包装,往书房去了,她用身体轻撞开门,“是你修好的灯吗?”
“啊……”屠斐正反复拖着同一块地板,脑子里想待会出去该如何面对沈清浅,她脸颊微微弘着,点点头:“是我换的。”
“谢谢。”沈清浅盈盈一笑,屠斐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拖地,沈清浅将门彻底推开,“地面很干净了,不用拖了。”
屠斐拖地的动作僵住,“噢,好。”
沈清浅往浴室去了,尾音是:“我准备吃饭,你还要吃点吗?”
沈清浅和往日一样,屠斐暗暗庆幸,沈清浅一定是没听见她刚才的胡言乱语。
沈清浅热饭闲聊似的问起屠斐今日的工作,屠斐跟在她身后,跟小学生汇报似的,从早上和邢思博一起见赵洪德局长说起。
沈清浅走到哪里,屠斐跟到哪里,像一只小尾巴。
沈清浅热好饭从厨房出来,屠斐紧跟其后,声音里的不悦丝毫不掩饰,“我觉得金碧辉煌有问题,可是我们队长不让我查。”沈清浅不回头,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屠斐现在的表情:剑眉微挑,眉间皱起几许纹路,小嘴微微努着,那是她不太开心时的小表情。
沈清浅因此分了神,脚下突然一滑,她吓得惊呼,跟在身后的屠斐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沈清浅的细腰带进怀里。
咣当,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沈清浅结结实实地砸在屠斐的身上。
惯性,让两个人的距离几乎缩进到零,几乎≠0,她们之间零点几厘米的距离。
沈清浅已经能感受到屠斐受到惊吓而乱掉的呼吸,她庆幸自己及时与重力反作用力,才不至于让尴尬的画面发生。
然而,这念头不过是一瞬,屠斐摔到后脑勺吃疼下意识抬起头,零点几的距离缩进到0,且缩进到了负数。
今年的仲夏夜,微风拂不去的燥热,无声无息地在触碰的纯间蔓延开来,染弘白皙的脸颊。【看小绿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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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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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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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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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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