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知道。包括今晚你父亲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有工作。”陆霆川异常镇定。
“一个小小的县医院院长,有多少事够他忙到抽不出来时间吃顿饭?”
“刚好有事。”
陆尧澄勾唇,“那程鸢为什么没来?”
“她要找房子。”
陆尧澄拉下臂弯处的袖子,系上袖口,异常自信地说:“呵,你以为你父亲会来,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让程鸢来吧。”
陆霆川原本只轻搭在水池边的手紧紧抓住不锈钢的水池边缘,虎口泛白。
与陆尧澄的数次交锋中,陆霆川从来没有觉得有一次这样狼狈。
“你想要什么?”陆霆川眉头耸动,问的直接。
“我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你放心,我不会把真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程鸢。”
陆尧澄转身背靠在吧台,“我们都是野心家,我看准了陆家掌舵人的位置,你盯上了院长的宝座。不同的是,我和闻璐之间再无秘密,她一直知道我的野心,而你……程鸢是你晋升路上的绊脚石,程鸢的病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你难逃干系,铲除她最好的方法不是开除,而是让她打心底里不忍心检举揭发。那让她对你不忍心的方法是什么?”m.xiumb.com
一切不言而喻。
是喜欢。
是爱。
是舍不得。
“这都是你的臆测而已。”陆霆川不为所动,一如刚才,埋头认真地洗碗筷。
陆尧澄看他毫无波澜的背影,轻松平常,根本看不出自己有没有说中陆霆川的心事。
他有点怀疑。
难道他猜错了?
不,陆霆川想当院长的野心不会错。
“为什么?”陆尧澄不解,“如果不是,那你想怎么解释?平白无故爱上一个一穷二白还命悬一线的小丫头?”
陆霆川冲掉手上的泡沫,从陆尧澄身后抽出两张纸巾,擦干手,摸了摸裤袋,掏出一盒烟,打开盖,轻轻抖出两根给陆尧澄。
陆尧澄抬眸狐疑地深望他一眼,抽出一根,另一只手顺手在身上摸打火机。
陆霆川也兀自抽出一只,夹在指尖,没着急点火,他问:“你追闻璐的时候,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成分?”
“不多。”陆尧澄实话实说。
“百分之三十有吗?”
“差不多吧。”
陆尧澄很勉强,想想当时怕是三十都没有。
陆霆川点燃烟头,猛吸一口,将打火机抛给陆尧澄。
吞吐之间,烟雾缭绕,模糊了陆霆川的视线。
狭长的眼眸眯成一道线,比眼前的烟雾更影影绰绰。
“我比你多,也比我想象中多。”
***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霞光透过窗户铺设进来,房间都是暖橘色。
都说早韶情,晚韶阴。
明天或许有雨,或许天气不美妙,但明天程鸢的心情一定很好。
因为陆霆川毫无疑问,拿了第一。
虽然这个第一和钟致丞并列。
此刻,程鸢正在新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杜陌优拉来杜陌良,在程鸢原来租的房子里帮忙搬东西。
杜陌良饭吃一半跑回来极不情愿,怨声载道:“你老公人呢?他不是马仔很多?随便找一个来不就行了?”
杜陌优一指禅直戳杜陌良脑门,“程鸢和陆霆川可还没在一起呢!他俩现在又分开住,你的机会来了,知道吗?”
杜陌良黑线:“你在撬陆霆川墙角,你知道吗?”
“撬就撬呗,咱各凭本事。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当初闻璐和钟致丞,多少人看好的一对儿,陆尧澄不说撬就撬了。”
杜陌良打死都不干:“陆霆川那可是我亲师兄,我能干这事吗?”
“陆尧澄还是钟致丞的亲表哥呢!你怕什么?”
“我……”杜陌良一时哑火,“我没陆尧澄那么没底线好嘛。”
“追女孩子还要脸皮?那你守着你的脸皮单身一辈子吧!”
杜陌良一个白眼,“论脸皮厚谁比得上宗政啊!那时候你和蒋宪还没分手吧,他就第三者强行插足了。”
杜陌优狠狠掐他一下,咬着压根说:“是啊!怎么了!起码宗政喜欢就愿意去争取,我俩现在儿子都四岁了!”
杜陌良疼的跳脚,捂着胳膊求饶:“疼疼疼,姐姐姐,我错了。”
杜陌优这才松手,“以后别宗政宗政的叫,他是你姐夫。”
杜陌良撇嘴,“他把我最爱的姐姐都抢走了,还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差点儿和杜家断绝关系,我能让他进家门都不错了。这声‘姐夫’,我一辈子都叫不出来。”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杜陌优不想和他扯宗政的事,“赶紧帮程鸢搬东西吧。”
“好!”
杜陌良弯腰,顺手想提门口的皮质大行李箱,谁料刚往上一拎,行李箱的扣子没扣好,行李箱像开膛破肚,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全部被倒出来。
杜陌良和杜陌优看着满地的书、文件、资料瞠目结舌。
杜陌良眼尖,从一众资料中看到了一个包着透明塑料皮的文件夹,“这不是咱们医院的病历么?”
封面是东大一院病历特制的封皮,他很熟悉,或者说没人哪个东大一院的临床大夫不熟悉。
杜陌优也注意到,从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捞出来那个病历,正准备翻开。
“别动!”
门口,程鸢突然出现,声音近乎呵斥。
杜陌优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病历差点儿滑下去。
“抱歉啊,程鸢,我们不是故意……”杜陌优立刻道歉。
“出去!”程鸢愠怒,声音也比平时尖锐。
杜陌优茫然无措,小心地将病历放在那杂乱的资料堆上,看一眼杜陌良,见他不走,又拍他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出房间。
路过程鸢时,杜陌优再次道歉:“对不起,程鸢,我只是想帮你……”
程鸢拉上房门,垂首沉默,努力平复自己,等缓得差不多,她长呼一口气,“刚才我态度不好,陌优姐,杜老师,抱歉。”
杜陌优也松了口气,“应该是我道歉,我不该擅作主张,搬了你不让我搬的东西,你没怪我就不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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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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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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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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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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