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坐得满满当当,葛苇笑望着她:“小羽,就等你了。”
乔羽瞥了一眼,发现陈导也硬被葛苇拖来了,此时坐在上席,显得有些高兴,又有些拘谨不好意思。
葛苇笑嘻嘻的,左手边坐着顾晓池,右手边的位置,很自然的空了出来。
那是留给乔羽的。
乔羽笑笑走过去。
开餐了。
葛苇先是花蝴蝶似的敬了一圈酒,她太能说,连陈导都被她连灌三杯,脸一下子有些红了。
其他人发现,陈导虽然平日严厉,但其实性子挺愣,也都不拘着了,纷纷上去敬酒。琇書網
很快陈导喝多了,脸上严肃和拘谨的表情就消失了,只剩一脸傻乐。
还被人拖着划拳:“两只小蜜蜂啊,灰在花丛中啊!”舌头都大了。
葛苇在一旁嘻嘻哈哈。
她的个性更爽快,灌别人酒,也被别人灌。其他人来敬酒的时候,她来者不拒。
仗着自己酒量好呗。
当葛苇终于走回座位的时候,脸微微有些红,神色看起来倒是清醒,不过凑近了,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她笑看着乔羽,晃晃手里的酒瓶:“今晚喝吗?”
乔羽也笑了:“可以,我没开车,ben送我来的,一会儿他来接我。”
葛苇给乔羽倒了满满一杯,给自己也满上。
旁边的顾晓池什么都没说,默默往葛苇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鲍汁褐菇。
乔羽瞥了一眼。
葛苇也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往顾晓池那边看一眼,却很自然的把那块褐菇夹起来吃了。
又拿起杯子,在乔羽的杯子上用力碰了一下。
两个杯子的水晶杯壁相撞,发出响亮的“叮”一声。
葛苇诚心诚意的说:“小羽,你现在能幸福,我特别开心。”
“特别特别开心。”
“我祝你,永远都这么幸福。”
乔羽抿了抿嘴。
葛苇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她们今晚喝白兰地,葛苇偏当普通干白那么喝,一大杯直接灌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还有她刚才碰杯的时候,也不知是有点醉了还是怎么样,特别用力,好响一声。
好像她越用力,就越能显示出自己祝福的恳切似的。
乔羽笑笑,也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酒入口很烈。最初的一阵甘甜之后,就是火辣辣的感觉,烧得口腔黏膜都在疼。
顺着嗓子,一路烫着,一直疼到心里。
隐隐有点爽是怎么回事?乔羽心想,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葛苇知道乔羽以前身体不好,不太能喝,是不会灌她的。
但架不住剧组的人轮番上来敬酒,一杯杯的,还很多人打趣问乔羽:“羽姐什么时候领证?”
乔羽难得耐心加好脾气:“快了快了。”
也许是因为她皮肤太白,平日里看着没什么血色,此时微微喝多了酒,她又上脸,透出两片绯红来,反倒显得气色好多了。
葛苇在旁边笑嘻嘻的,还帮她挡了好几杯酒。
乔羽还是觉得有点晕。
不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千杯不醉的吗?乔羽在想,这个传统说法看来不怎么靠谱。
等到大家都敬了一圈后,明瑶才端着杯子过来。
她是看着最诚挚的那个:“羽姐,我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谢你。”
学生素人,自己往娱乐圈挤的话,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偏偏她命好,遇到乔羽,看得上她,自己进组拍戏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大家这才发现,小姑娘长得不错,演技在新生代里也不拉垮,这部戏还没杀青,下两部戏的片约就来了。
乔羽冲明瑶笑笑:“是你自己争气。”
她拍拍明瑶的肩:“你很努力,特别努力。”
明瑶轻轻在她杯子上碰了一下:“我干了,羽姐随意,注意身体别喝多了。”
一口干了。
小姑娘酒量可能还没练出来,一口闷下去,直皱眉,眼睛跟着水汪汪的,像是太呛。
不过看着乔羽的时候还在笑,真是显得特别感激。
乔羽像是欣慰,遇到这么知恩图报的孩子,本来之前好几杯都是葛苇替她喝的,这杯她却自己喝了。
乔羽这么给面子,明瑶也高兴,像是实在不知怎么表达了,居然冲乔羽鞠了一躬,才摇摇晃晃走回自己座位去。
乔羽和葛苇都笑了。
葛苇问乔羽:“没事吧?”
乔羽说:“我去下洗手间。”
一直在一边默默吃东西的顾晓池,此时站了起来:“羽姐,我也要去。”
两人一起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她们现在的关系能这么和谐,也是很神奇。
乔羽今晚穿了一条连身裤。
米白,镶了水钻。看上去是工装衬衫,有些关键部位其实是薄沙,挺贴身的,稍微有点赘肉都会凸显出来。
除了她这样的模特身材,估计没人敢穿。
好几个人夸了美,ben夸了,明瑶也夸了,就是上厕所挺不方便。
乔羽在隔间里窸窸窣窣脱了半天,上完厕所,穿也穿了半天。
额头上都微微有些出汗。
出去洗手的时候,发现顾晓池还没走,在等她。
冲她笑笑:“羽姐,抽烟么?”拿出烟盒冲她抖出一根:“解解酒。”
乔羽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一人夹着一支烟,向吸烟室走去。
看来人都聚在餐厅里敬酒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倒很清净。
乔羽想了想,把门反锁了,又把烟点了。
抽了一口才发现是拿的顾晓池的烟,好像跟葛苇是同一款,薄荷味的,跟乔羽自己抽的那款男士烟比起来,显得寡淡无味。
抽在嘴里轻飘飘的,跟没抽似的。
顾晓池却抽的很专注,乔羽看了她一会儿,问她:“你跟小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顾晓池一愣。
乔羽吐出一缕轻烟,笑道:“别紧张,就是……我现在挺幸福的。”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矫情?我希望小苇和你,也幸福。”
顾晓池还愣着,一支烟夹在指间,很久没抽了,烟灰老长一截。
乔羽索性从顾晓池的指间,把烟抽出来,帮她灭了,又问她:“你就没想过再表白一次?”
“可是……”顾晓池有些犹豫:“你知道,苇姐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我。”
乔羽看着顾晓池。
少女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迷茫。
乔羽觉得自己能理解。人在顾晓池这个年纪,好像都觉得爱情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顾晓池心里一直隐藏着的表白想法,此时被乔羽勾出来了,但她又不敢,问乔羽:“羽姐你说,我是不是痴心妄想?”
又自言自语似的:“可有时候觉得,苇姐像我的命。”
“之前没遇到她的时候,觉得自己也活得挺好。可遇到她以后,连一个呼吸都被她牵着。”
顾晓池微俯着上身,手臂撑在膝盖上,看上去有些寥落。
乔羽一直看着顾晓池,自己手里的烟抽着还是没抽,忘了,反正没味道。
顾晓池有明晰的下颌角线条,秀气的鼻子,睫毛长长的,脸小,连侧脸都显得精致。
长相里又带着那么点英气,就一点不媚俗。
神情还是迷茫的,迷茫里带着忧伤。不过少年人的忧伤,就算矫情,也不惹人讨厌。
乔羽发现顾晓池真是长得挺好看的。
“跟她表白吧。”乔羽悠悠的抽了一口烟道:“再试一次。”
“我觉得,你有戏。”
顾晓池转头看着乔羽:“羽姐,你是特别希望苇姐能幸福吗?”
她直直的望着乔羽。
瞳孔在黄色的灯光下显出一种琥珀色,像小熊,像小动物。反正不像人类,不闪躲,不遮掩。
乔羽说:“当然。”
手里的烟还剩了小半截,乔羽直接掐了。
顾晓池望着她,在烟灰缸里把烟按熄的那只手。
乔羽每次灭烟,用的力气很大,还剩小半截的烟,被暴力的压扁,零零碎碎的烟草都掉了出来。
散在暗灰的烟灰里,毛茸茸一片。
顾晓池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天上的月亮,有时也是这样毛毛的,要是一直盯着看的话,人的心里也会跟着毛毛的。
不知今晚的月亮是不是这样。
她突然想去验证一下。
所以走出吸烟室的时候,她跟乔羽说:“羽姐你先回餐厅吧,我出去透口气。”
乔羽以为她是紧张,笑着点点头。
顾晓池走出餐厅。
之前在里面不觉得,这会儿走出来,才发现餐厅里的空调开得恰到好处。
让人在里面的时候,甚至意识不到开了空调,这会儿一出来,才发现夏夜沉闷的热浪,扑面而来。
人刚站了一秒钟,就出了一身的汗。
顾晓池在想,也许好的感情就应该像刚才的空调那样,悄无声息的包裹着对方,让对方察觉不到什么,可又浑身莫名的舒适。
她希望自己对葛苇,能做得到。
她今晚有些感慨,想到一会儿的表白,确实挺紧张。
心里乱,就不自觉又摸出一根烟。
点了烟,抬起头,在天上找月亮。
天空墨黑的,餐厅前的路灯开得很亮,更显得天空上没什么光。
云也厚,像是没能完全晕开的墨迹,挤在天上,一团一团的,看着人心里有点堵。
月亮就在那儿,顾晓池一眼就看到了。
很巧,还真是如顾晓池想的那般,毛茸茸的。
顾晓池也不知道,这样的巧合预兆着什么。
她抽着烟,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
薄荷的味道,从嘴里蹿到心里,一阵凉意。加上一颗心也被天上的月亮感染,毛毛的。
顾晓池觉得手臂上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收回了目光。
她走回餐厅的时候,看到乔羽和葛苇两人坐在一起。
乔羽笑望了她一眼,葛苇倒是没看她。
抱着双臂,手里捏着酒杯,时不时抬手喝一口。
乔羽刚才就觉得有点醉了,这会儿没喝了。
顾晓池走过去,坐到葛苇身边,给她盛了一碗汤。
葛苇看了一眼,没喝,反倒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她说。
顾晓池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我也去。”
葛苇看了她一眼,倒也没阻止。
两人一起走出去。
葛苇没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反而往餐厅外走去。
顾晓池问:“苇姐,你是不是走反了?”
葛苇笑了一下:“怎么你还真是出来上厕所的啊?你不是刚上过么?”
虽然她在笑,但笑容里莫名有些焦躁。
顾晓池沉默,跟着葛苇一起,走出餐厅。
葛苇摸了摸口袋,问顾晓池:“带烟了么?”
她忘带了。
顾晓池把自己的烟摸出来,看了一眼,刚好还剩最后两支。
全抖出来,递给葛苇一支,自己拿一支。
两人都把烟点了。
葛苇对着那毛茸茸的月亮,吐出一缕轻烟,问顾晓池:“你要跟我表白?”
顾晓池一愣。
想到应该是乔羽告诉葛苇的,她心一横,点了点头。
葛苇笑了一下,抽着烟,像是在想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你之前给我画过一张像,记得吗?”葛苇问顾晓池。
顾晓池又怔了一下,点点头。
她不知道葛苇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葛苇这种妖精,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那画像吧,我觉得画得挺好,所以平时塞在我钱包里。”
顾晓池的脸上,今晚第一次有了笑模样。
“笑个屁。”葛苇瞥她一眼:“我就是跟各种人的名片还有各种票据塞在一起,乱七八糟一堆,你别多想。”
顾晓池还在笑。
此时飘过去的一片云,把月亮遮去了大半。洒下来的光晕淡了不少,但那种毛毛的感觉也暂时看不到了。
随着葛苇的这一句骂,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也轻松了些。
顾晓池问:“所以那画像怎么了?”
葛苇说:“那天我碰到一情感大师。”
她又瞥了顾晓池一眼:“别笑了!”
顾晓池笑得有些收不住。
葛苇说:“人家是正儿八经情感大师,学心理学的,斯坦福大学毕业回来的。”
顾晓池说:“嗯嗯。”
“总之,她是下一部戏的顾问之一,有天韩菁拉我跟她吃饭,聊天的时候,我就把你画的画像给她看了。”
“你想问问我们合不合适?”顾晓池说。
葛苇又瞥了她一眼:“你猜呢?”
顾晓池:“大师肯定说我们不合适呗。”
天上的云又飘走了,毛毛的月亮重新露了出来,顾晓池抬头望了一眼。
葛苇说:“bingo。”
难怪顾晓池之前就觉得,葛苇这几天有点怪怪的。
葛苇又说:“大师说我这种性格,这种情况,其实不该找个学艺术的。”
“往事……牵绊太多,学艺术的人太敏感,很容易被我伤到。”
“她看了你的画,又说,可能你尤其不适合。如果普通人的神经是钢丝那么粗,你的神经可能只有头发丝儿那么细。”
“那天小平也在,我问了,之前因为乔羽那事儿,你……状态挺差的。”
顾晓池也不知小平跟葛苇说了多少。
她那段时间,是状态挺差的。
烟抽得猛,也学会了喝很多酒。酒都买不贵的那种,但得把自己喝得倒头就睡。
还胃出血过两次,校医务室的医生吓了一跳,赶紧让她去大医院。
还好看病能报销。
周骊筠也骂过她,说画最诚实,要是作者走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顾晓池无法反驳,低着头,由着她骂。
那段时间过的乱七八糟,连安寒都不知道,只有当时暗恋韩菁的小平看出来了,还安慰了顾晓池很久。
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安慰也没有用。
顾晓池想起这些往事,又望了天上毛毛的月亮一眼。
她问葛苇:“那你是怎么答复大师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你今晚准备怎么答复我呢?
葛苇摇摇头,也不知是让顾晓池别问,还是说她根本没答复大师。
她反而问:“你怕么?”
怕受伤么?
顾晓池想了想,说:“你等等啊。”
她把手里的烟掐了,转身走进餐厅。
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小截铅笔。
告诉葛苇:“跟餐厅借的。”
她又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了一阵,把刚才那个空掉的烟盒摸出来,撕开。
展评了,又是一张小小的画纸。
她跟葛苇说:“你抽你的烟,别管我。”
葛苇笑了一下。
她穿高跟鞋,站累了,就更没个站相,脚尖绕着另一条腿的小腿,像歪歪扭扭的树。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烟,送到嘴边,淡淡一口。
口红印子印在烟嘴上。
红的唇,黑的衫,隐隐透出里面的内y,也是黑的,带一点蕾丝。
她不像顾晓池,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好看,在所有人眼里看着,跟女妖精似的,妩媚又勾人。
葛苇突然想那天聊新戏的时候,也是古装,聊起一个片段,说七夕时女子拜月祈祷,就能长得好看。
她心想自己上辈子估计拜月拜的挺虔诚。
她抽着烟,看向此时天上的月亮。
居然毛毛的,像一个模糊的影子,又像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像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看不真切,人的心里也就跟着毛毛的。
葛苇收回了目光。
烟抽完了,她掐灭,刚好顾晓池把烟盒递过来:“好了。”
葛苇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接过烟盒。
又是一张她的小像。
烟盒展开的纸小小一张,顾晓池就只画了上半身。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举着烟。x很大。
头微微仰着,望着天上的月亮。脸很小,连睫毛都精致。微卷的中长发垂在脸侧,更显得妩媚。
可整个人的姿态,却显得有点寂寞。
微微翘起的唇峰,像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又没说。就那样翘着,故作妩媚一般。
真正的话,都藏进心里,不为外人道。
顾晓池还画了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圆的,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阴影。也许顾晓池用铅笔勾完以后,又用指腹擦过,葛苇刚才好像是听到了一阵微妙的摩擦声。
所以烟盒上的月亮,也真的跟天上一样,毛毛的。
更显出画中人的寂寞来。
妩媚表象下的寂寞。
葛苇看了很久,顾晓池低声问她:“喜欢么?”
她刚才为了画像,站得离葛苇有点远,此时声音又压低了,听起来有点模糊,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又像是那毛茸茸月亮洒下的模糊月光,在两人之间筑了一道隐形的墙,把两人置于跨越时空的两侧。
葛苇想了想,捏着画了她小像的烟盒,走到顾晓池的身边去。
“挺喜欢的。”她说。
顾晓池笑了一下:“喜欢就行。”
这时顾晓池就在她的身边,声音显得没那么遥远了。
月光设下的隐形墙,伴着葛苇走过来的脚步,已经消失了。
顾晓池又说:“记得也放你钱包里,每天带着。”
葛苇笑了,她看着顾晓池的眼睛:“你说得对。”
睫毛那么长,顾晓池也不知道,为什么拍戏的时候化妆师还要给她贴假睫毛。
月光下,葛苇脸上的媚态少了点,反而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温柔。
嘴里的话说得可不温柔:“你说得对,怕个毛线。”
这就是两人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你怕么?”“怕受伤么?”
怕个毛线怕。
反正人就只活这么一辈子。
忘了是谁先伸手拥抱对方的。
其实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都有点出汗了,但两人互相抱着,对对方身上的汗味浑然不觉,只闻到被汗味激发出的阵阵体香。
那样熟悉的香味。那样在梦里魂牵梦绕了无数遍的香味。
抱着更热,但两人谁都没撒手,就那样抱着。
顾晓池个子更高,抱着葛苇,还能望到天上的月亮。
还是毛毛的,但顾晓池觉得,好像没之前那么面目可憎了。
也许是心里悬吊吊了快一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时抱着葛苇,有一种灵魂归位的感觉。
葛苇的头正好埋在顾晓池的肩胛骨处,两人紧贴着。
葛苇在顾晓池的怀里喊她:“顾晓池。”
顾晓池轻轻“嗯”了一声。
葛苇说:“你胸真平,硌到我了。”
顾晓池笑。
两人终于放开了,都是一身的汗。
顾晓池的白t恤,葛苇身上的黑衬衫,都汗津津的黏在身上。
葛苇看着顾晓池,仰着头。
那眼神,跟她刚才看月亮的眼神不太一样。不寂寞,微眯着,狐狸似的。
葛苇凑了上来。
顾晓池的心里直打鼓,她想,葛苇是要亲她么?
结果葛苇错开了顾晓池的唇,凑到她耳边。
“今晚来我家,嗯?”
葛苇这人吧,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就算了,偏偏说话,也跟得妖精真传似的。
尾音扬着,声音暗哑里又带着点软糯。
一个句子说完了,还轻轻“嗯”一声,千回百转的,那都不是一个勾子的问题了,而是无数个勾子,勾在人心上。
顾晓池的心里,一下子痒得不行。
葛苇刚才说悄悄话的时候,跟顾晓池的耳朵凑得很近,那红润的软软的唇,也不知到底碰到顾晓池的耳垂没有。
就是这种半碰不碰的,最为撩人。葛苇的呼吸吹着,耳朵一痒,心里就更痒。
偏偏葛苇还妖精似的睥着她:“来不来?怕姐姐吃了你啊?”
顾晓池笑了一下,说:“怕个毛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715:42:092021031816:3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焓熵20瓶;o15瓶;大大加油更10瓶;阿头木8瓶;琴音绕山河6瓶;米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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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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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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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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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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