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傻!她家里人发的不多,你就算抽中末等奖五百块,也显得挺不错了呀。”
“噢!”小平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对对对!”
摸出手机给顾晓池打视频,第一个没打通,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视频连上了。
葛苇没凑过去,坐在一边,跟老板喝酒划拳。
除了葛苇没人敢跟老板这么闹,老板也挺开心的,跟葛苇两人吼得脸红脖子粗的:“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小平那边在抽奖,果然只抽中了末等奖五百块,围观的众人一片嘘声。
葛苇听到小平在问:“你家长辈的过年红包,有多少?”
对面的老板玩得兴起,按照行酒令,伸出手来假装打葛苇的脸:“啪啪!”
葛苇此时要假装被打:“啊啊!”
嘴里一边“啊”,一边听着小平那边的动静。
还好小平手机视频的声音,开得很大,顾晓池清冷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二十。”
对面的老板突然大声“嘿嘿”一笑,吓了葛苇一跳。
老板说:“你输了!”
葛苇心不在焉的自罚喝酒:“牛牛牛!您就是传中的最强王者!”
老板这种咋呼得厉害的,酒量往往不行,葛苇对这种规律门儿清,没几杯就把老板干翻了,被人架着出去了。
葛苇好奇自己怎么还没醉,晃晃酒杯,觉得有点无聊。
韩菁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礼服走过来,手里也端着一个红酒杯。
“可以呀菁姐。”葛苇色眯眯的眯了眯眼睛:“今儿还真像一女的!”
“什么叫像一女的?我就是一女的!”韩菁在葛苇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葛苇嘻嘻哈哈的。
韩菁在葛苇身边坐下,又喝了一口红酒。
她酒量比葛苇还好,而且不上脸,看着特平静,马上还能坐下来签一个亿合同的那种。
葛苇瞟了她一眼:“有事?”
韩菁犹豫了一下:“刚才小平问顾晓池长辈发多少红包,那问题……你问的?”琇書網
葛苇也喝了一口红酒,点点头。
“什么意思?”韩菁问:“你不会真的有点喜欢她吧?”
葛苇先是戏谑的笑了一下,然后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有点迷茫。
“也不是,就是觉得小孩儿害羞,挺好逗的。”
“好玩。”葛苇这样下结论。
“那是不喜欢?”韩菁又问。
“也不是不喜欢……”葛苇踟躇了一下:“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
“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而且……”葛苇又灌了一大口红酒,咕咚咕咚,跟喝水似的。她问韩菁:“在经过乔羽那些事儿之后,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韩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整屋闹哄哄的人群中,葛苇和韩菁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并肩坐着,一口一口的喝酒。
没再说话,各自沉思。
好像突然被从热闹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扔进了一个茫然的宇宙。
除夕夜。
葛苇早早的说了要发红包,看着群里一众人的跪舔,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年夜饭是韩菁帮忙订的,一个挺好的本帮菜馆子,螃蟹老大一只,比葛苇的脸还大。
葛苇拿起螃蟹自拍了一张,望着一桌子菜,浓油赤酱的,觉得没什么胃口。
酒倒是喝了不少。
家里有酒柜。红酒,香槟,混着来,啤酒也觉得爽快。
微醺,头晕,但不醉。酒量越来越好,真不是什么好事。葛苇自嘲的笑笑:费钱啊。
盯着手机的时间看,到了八点,拨出一个电话去。
语气变得很温柔:“荇荇,新年好呀。”
葛荇住在疗养院里,只有身体状况好转的时候,才能回家住几天。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过年也不敢冒险。
疗养院的作息,有严格时间规定。家属打电话的时间,定在晚饭后的一个小时。
葛苇自己过年的时候居多,只是今年不知怎么的,突然挺想这小孩儿的,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大得吓人,跟要闹鬼似的。
接过葛荇说:“你别用这么肉麻兮兮的声音跟我说话,我不习惯。”
葛苇:……
葛荇笑嘻嘻的问:“你怎么过年啊?”
葛苇说:“你菁姐给我订了本帮菜的年夜饭,老大一只螃蟹,比我脸还大,我拍了,待会儿发你看。”
又问:“你呢?”
葛荇说:“杭白菜,炒鸡蛋,山药木耳炒鸡片。”
疗养院里的饭菜,以营养清淡为主,常常就是这老三样。
葛苇叹了口气:“你可太惨了。”
葛荇老成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姐妹俩又聊了两句,葛苇问葛荇想要什么新年礼物,葛荇要了冰雪女王的周边,还有一套彩铅。
葛苇答应:“明天就给你寄过去。”
挂了电话,春晚着实无聊,想了想,把手机直播打开看春晚,相声小品不好笑,弹幕倒是挺好笑的。
还有当国民组合的三个小男孩出来的时候,弹幕一水儿的刷着“你们这些妖艳贱货不要勾搭我老公!”
葛苇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懒洋洋的趴在茶几边,觉得腿有点麻,又懒得动弹。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二点,搓搓手,往群里丢了个大红包。
群里一下子炸了,“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再次刷屏,葛苇直乐。
过了两分钟,群里没动静了,红包应该是抢完了。
葛苇点开红包,往下翻哪些人抢到了红包。最佳手气是宣传组一男孩,葛苇稍微有点印象,戴一眼镜,挺清秀的。
继续往下翻。
怎么没看到……顾晓池呢?
葛苇撇撇嘴。
她那天看到小平把顾晓池拉近进群里了的,没想到这小孩儿手速这么慢,连红包都抢不到。
本来准备如果她抢到了,自己就不用单独给她发了。
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似的。
不过她现在没抢到嘛……葛苇点开顾晓池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二十块钱的红包。
还好让小平提前问了。葛苇在心里想。
她知道顾晓池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敏感又要强,说明了不要金主情人的关系,这红包的钱要是发多了,顾晓池肯定不会收。
死乞白咧要给她退回来。
红包发出去,也不知是不是酒气上来了,忽然觉得心情挺好,一个电话打过去:“叫奶奶。”
那边的顾晓池愣了一下。
但顾晓池聪明,愣了一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背后的意思,轻声说:“别闹。”
有些无奈。有些宠。
倒显得葛苇是个小孩儿似的。
葛苇听到顾晓池那边呼呼的,不禁好奇:“你在哪儿啊?”
顾晓池说:“山头。”原来那呼呼的声音,是风。
葛苇问:“大过年的你跑山头去干什么?以为自己小书生去偶遇美艳狐狸精啊?”
葛苇心想,最大的狐狸精姐姐我,这会儿坐在家里跟你通电话呢,可不在山上。
结果顾晓池犹豫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4g信号,山头上信号好一些。”
“4g信号……”葛苇反应过来:“你不会是爬了几公里山就是为了抢我的红包吧。”
顾晓池“啊”了一声,也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含含糊糊的。
葛苇想起顾晓池的样子,长得挺冷,但眼神认真,跟你说话的时候,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你,小狗似的,好像面前的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忽然想摸摸她的头。
葛苇逗她:“那你送我什么新年礼物啊?”又说:“我不要红包。”
“没有礼物。”
顾晓池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然后她把电话挂了。
葛苇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愣一愣的。
顾晓池……她就这样直接把电话挂了?!葛苇气得差点没把水晶杯给砸了,想想算了,挺贵的,别跟钱过不去。
但是这些小孩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葛苇迷离的醉眼,眯了起来,要给人下套的狐狸似的。
再见到顾晓池,是元宵节过完以后。
本来顾晓池的学校还要晚两天开学,但葛苇跟俞导签的协议,是这天进组,韩菁给顾晓池打了电话,顾晓池说可以,她能提前回。
顾晓池走进片场的时候,葛苇正拢着一件军大衣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姜汤。
俞导的新戏,朝代背景与大唐盛世相似,但故事是架空。葛苇演妃子,穿一件黛紫的齐胸襦裙,华贵端芳,又轻盈飘逸。
但大冬天的拍夏天的戏,冷死人,说话为了嘴里不哈出白气,还要先含一块冰。
一天的戏拍下来,嘴都麻了。趁着没她戏份的时候,赶紧喝姜汤暖和一下。
她看着顾晓池,站在片场边上,环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角落里的葛苇。
眼神闪烁了一下。
葛苇晃晃脑袋。她顶着一个堕马髻,插一支五尾凤簪,头一晃,发髻上的步摇就跟着一晃一晃的。
她用嘴型问顾晓池:“好看么?”
顾晓池抿抿嘴,移开眼神去。
葛苇的双眼又眯了起来:这小孩儿,是要反天啊。
刚过完元宵节,又是第一天进组拍戏,剧组很贴心的准备了元宵,这会儿热气腾腾的端上来。
第一碗,自然先送到葛苇这个女一号手里。
葛苇瞟了一眼右边。
顾晓池本来背着手,靠墙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梨花头女孩走过去。
那女孩是橙果的,葛苇第一天进组,被韩菁叫来帮忙。手里拿着一罐发蜡,新的,拧不开。
女孩也许是看到剧组男的手里都有活儿,环视一圈,只看到顾晓池闲着,就走过来把发蜡递给她,让她试试。
顾晓池看着冷,却不会真的拒绝人,接过发蜡,试着去拧。
山里长大的孩子,力气大,顾晓池很顺利的就拧开了。
女孩松了一口气,把发蜡交给匆匆来找她的化妆组的人,站在顾晓池身边,跟她聊起天来。
葛苇端着元宵往那边瞟,看到梨花头女孩顶着一张娃娃脸,怎么说呢,有点邻家的小乖,又跟顾晓池差不多年纪,站在顾晓池身边,还挺配。
一高一矮,一清冷一邻家。
葛苇撇撇嘴,刚好贺淼下了戏,走来甜甜的招呼她:“苇姐。”
她演一个侍女,初期对葛苇演的妃子忠心不二,后期反水想要自己勾引皇帝上位,奈何智商不够,下场很惨,被妃子几板子打死了,领盒饭下线。
惨归惨,但很有发挥空间。贺淼初出茅庐,能接到这样的角色,算资源很好。
顾晓池听到贺淼熟悉的声音,向这边望过来,又转开眼神,继续低头,跟身边的梨花头女孩说话。
也不知在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顾晓池跟谁说话都挺认真的,哪怕是跟刚认识的人,垂眸看着人家,微微偏头,像是对方在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葛苇知道,哪怕对方在说“今晚月亮挺圆的”这种狗屁废话,顾晓池也这样。
葛苇撇了撇嘴,又一秒变脸,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伸手招呼贺淼:“过来吃元宵。”
贺淼很开心的样子,拎着柳青色的襦裙跑过来,头上插着的两朵小珠花一晃一晃的。
她姿态放得很低,也不怕冷,裹了助理递过来的军大衣,就依偎在葛苇的脚边。
远远看着,像她的头靠在葛苇膝盖上似的。
葛苇低下头,准备喂她吃元宵。头上的流苏,像在辉映贺淼头上的珠花似的,也一晃一晃。
顾晓池远远望着,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不说话了?”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顾晓池回过神来,重新看向身边的梨花头女孩:“抱歉,你说什么?”
梨花头女孩笑了一下:“不是要给我推荐书么?”
原来女孩也是一个油画爱好者。
“噢,对。”顾晓池想了想:“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威尔贡培兹的现代艺术150年,都可以买来读一读。”
“好甜啊。”贺淼的声音远远响起。
像是吃到了什么特别甜蜜的馅儿,连声音都跟着甜得发腻。
顾晓池听着,微微皱眉,忍不住想:这元宵到底什么馅儿的?
葛苇喂完贺淼,又把小平她们都叫过去,一人一个,哄得妹妹们笑嘻嘻的。
手里的一碗元宵很快见了底,葛苇自己还一口没吃。
剧务机灵,赶紧又吩咐人煮了一碗,递到葛苇手里。
葛苇又往右边看了一眼。
现在剩下顾晓池一个人,背手站在那里,靠着墙。
梨花头女孩被同事叫走了,所有人都在闹哄哄的吃元宵,但顾晓池性子淡,一向不爱与人扎堆,这会儿就落了单。
她自己倒不很在意,但葛苇瞧着,总觉得有些可怜。
又想到春节时顾晓池居然敢先挂她的电话,起了捉弄顾晓池的心思。
“晓池。”她招招手,如常一般妩媚的笑着。
顾晓池一愣,像是没料到葛苇会叫她。
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向葛苇这边走来。
从她表白以后,她面对葛苇,总是这么别别扭扭的。
葛苇用勺子舀起一颗元宵,示意顾晓池张嘴:“啊”
顾晓池说:“谢谢苇姐。”
这句话的语气一听就是跟人学的,学着其他人跟葛苇道谢,显得两人好像挺熟,又不是那种熟。
然后伸头,张嘴,过来接葛苇喂的元宵。
葛苇低头看着,少女的皮肤吹弹可破,没有润唇膏,可嘴唇自然透出一股淡淡的粉,睫毛好长,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
顾晓池长得真挺好看的。葛苇在心里想。
她这么自傲一人,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除自己以外的另外一个人,长得挺好看的。
葛苇正想着,顾晓池已经把勺子里的元宵吞了下去,脸色一下子变了。
脸涨得通红,捂着嘴,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眶湿湿的,有眼泪沁出来。
“哈。”葛苇笑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恶作剧。刚煮出来的元宵烫得很,她也没放凉一会儿,直接喂给了顾晓池。
可以看到顾晓池尴尬把元宵吐出来的样子了,应该挺狼狈。
葛苇没想到的是,顾晓池包着眼泪,把那颗滚烫的元宵,硬吞了下去。
修长白皙的脖子,“咕噜”一声。
葛苇急了,推了顾晓池一把:“你是不是傻?”
她心急,手上就没控制好力道,顾晓池被她推得向后一仰。
任谁看着,都跟她成心欺负顾晓池似的,还动手。
葛苇这人脾气大到经常上娱乐新闻,大家都知道,剧组以为小职员惹大明星生气了,过来解围,拉着顾晓池往边上走:“你过来帮我整理下道具。”
生怕一会儿葛苇真对顾晓池动起手来,影响不好。
葛苇更气了,剧组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把顾晓池拖走了。
顾晓池也傻,眼眶里的眼泪还包着,就被剧组的人拖着走,让她搬道具箱子,她就乖乖的搬道具箱子。
葛苇把手上的碗,往小边几上重重一放,“咣当”一声,特别响。
剧组的人又被吓了一跳,过来劝葛苇:“小孩子不懂事,做什么惹苇姐生气了吗?苇姐消消火,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不是这么回事儿!”葛苇烦躁的吼了一句。
还是韩菁过来:“闹什么呢?”
又往顾晓池的方向看了一眼。
葛苇闭嘴了。
顾晓池帮着剧组的人搬道具箱。
她也没想明白这活儿是怎么落到她头上的。
她被葛苇刚才喂的元宵烫傻了。本来一门心思,想知道这元宵到底什么馅儿,没想到这么烫。
烫得她觉得嘴里黏膜都破了,口腔里一阵疼,火辣辣的。
包着眼泪听到葛苇“哈”了一声。是故意的?
顾晓池本能的想把元宵吐出来,又忍了,一是因为她觉得在葛苇面前吐得太难看。
还有,她舍不得。
咬着牙把元宵吞下去。太烫了,吞得囫囵,到最后也没尝出元宵到底是什么馅儿。
那阵滚烫的感觉,顺着她的食管流下去,落到胃里,刺激得她眼眶里,又涌出一阵眼泪,兔子似的。
葛苇不知怎么就气了,用力推了她一把:“你是不是傻?”
顾晓池往后一仰,愣愣的,也不知葛苇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是因为没能如预期一般,看到她出丑么?
剧组的人过来解围,顾晓池懵懵懂懂,跟着就走了。
省得葛苇看着她更气。
接过葛苇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顾晓池迷茫的眨眨眼。
小平拍拍顾晓池的肩:“苇姐找你,让你去她化妆间。”
这次剧组租了一个邶城边上的影视城,古色古香,占地挺大,剧组条件算很好。
葛苇这个女一号,还能有独立的化妆间。
“什么事?”顾晓池问。
小平摇摇头:“她没说。”
顾晓池“哦”了一声,准备往小平指给她的方向走。
发现小平奇怪的看着她,顾晓池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小平移开目光去。
顾晓池走到一条走廊,看到好几个房间,其中几个挂了名牌,一间正中央的,写着“葛苇”。
她的名字写出来都这么好看。
顾晓池抬手,敲了敲门。
“进。”葛苇的声音响起,懒洋洋的。
顾晓池走进去。
葛苇还穿着那件黛紫的齐胸襦裙,裹着军大衣,刚才她又拍了两场戏,这会儿是在拍大皇子和二皇子,没有葛苇的戏份。
葛苇一般是留在现场看的,她喜欢自己把握整个剧的感觉,看看其他演员怎么演,听听俞导怎么点评,对她自己接戏有帮助。
顾晓池跟了葛苇一段时间,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只是不知这会儿,怎么溜回化妆间来了。
葛苇的声音透着慵懒:“还有两场夜戏,辛苦你等一等了。”
顾晓池摇摇头:“没事。”
葛苇叫她来,就为了特意说这个?
葛苇一手托着腮,头上的流苏垂向一边,另一只手把玩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顾晓池看过去,那是一个瓷白的小碗,里面装着满满一碗冰块。
顾晓池觉得奇怪,大冬天的,怎么有冰?
葛苇看着顾晓池,懒洋洋笑了一下:“冬天拍夏天的戏,怕嘴里有白气穿帮,所以会提前含一会儿冰块。”
顾晓池点点头,觉得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明星,其实也挺辛苦。
葛苇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拈起一块冰,塞进嘴里,用门牙咬着。
她转身,面对顾晓池,双唇被冰块冰着,透出红润,显得娇艳欲滴。
葛苇含着冰,说话也变得含含混混的:“过来,我再喂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葛苇:我家小孩儿四不四傻的?!超大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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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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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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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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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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