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电话屏幕,神情有点迷茫。
顾晓池对打来电话的人是谁,心里已隐约有了感觉。转回头,不想再看,心脏像是被一把拽了起来,也说不上疼,就是很紧。
看似静静坐着,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电话又响了。
后座传来葛苇的呼吸声,有点重。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这一次葛苇接了:“喂?”
不知那端的人说了什么,葛苇轻轻“嗯”了一声,又说“还在外面,一部新戏需要应酬,喝了点酒。”
“不,没喝多。”
声音很轻很柔,跟刚才面对顾晓池的感觉,很不一样。
但身体语言有些烦躁。
手指一下子敲击着真皮座椅,一下子又想坐起来,摸前座靠背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红酒渍。
喝了酒手不稳,右手里的手机掉了,在座椅上弹了一下,又掉到地上。
也不知撞到哪里,扬声器被按到了,乔羽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我订婚了,你开心么?”
顾晓池没有回头,背绷得笔直。
听到葛苇在后座的呼吸,有点急。
葛苇捡起手机,沾了灰,没法放回耳边,索性对着扬声器问:“你觉得我应该开心么?”
乔羽不放过:“我不知道。我在问你。”
葛苇轻声说:“开心,也……不开心。”
小心翼翼的,像在哄着谁。
乔羽笑了一声:“订婚后有很多事要忙,可能暂时回不来了。”又问:“想我么?”
葛苇回答:“很想啊。”
不是“想”,不是“有点想”,是“很想”。
即便乔羽订婚了,还是“很想”。
顾晓池的手里,还捏着葛苇的高跟鞋。她的灰球鞋,跟不上葛苇穿高跟鞋的脚步。
不是所有灰姑娘,都能得到神仙教母的水晶高跟鞋。
车里闷得发慌,顾晓池觉得自己把车窗开的那一条逢,根本没用。
抓着她心脏的那只无形的手,越来越紧,她气都喘不过来。
葛苇又在后座细细密密说了些什么,“天气怎么样”、“注意别感冒”之类的。
“吃药要用温水,不能用果汁。”
交待得很细。
终于,葛苇说:“再见。”挂断了电话。
抓住顾晓池心脏的手放开来,可是心被抓得久了,已经皱成了一团。
每一道深深的沟壑里,都是不甘。
顾晓池深呼吸了一下,点燃火,想快点把车开出这逼仄的车库,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小朋友,过来。”
葛苇在后座叫她。
顾晓池回头。
葛苇半躺着,头仰靠在靠背上,醉得狠的双颊微红,平日里大而明亮、锋芒毕露的双眼眯起来,斜瞥着顾晓池。
声音里那点别致的暗哑,因为喝多了酒,意味更浓。整个人是性感的,撩人的,妩媚的,不容拒绝的。
眼睛在笑。眼睛弯起来,眼尾有一点小小的皱褶,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像是真的开心,并非假笑。
开心什么呢?顾晓池在心里问。
见顾晓池坐着不动,葛苇催促:“过来呀。”
声音里的那点娇痴,又浮出来了。刚才跟乔羽通话的时候,分明感觉她的酒意退了的,这会儿面对顾晓池,又像整个人还醉着。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xǐυmь.℃òm
顾晓池拉开车门,坐到她身边。葛苇的手,攀了过来。
手指轻抚着顾晓池的后颈。顾晓池像孩子,额发生得低,后颈也有一片短短的绒毛。被葛苇摸着,好痒。
顾晓池没法拒绝。
汽车狭窄的后座,葛苇半咬下唇,顾晓池背脊微动,吐气湿热。
葛苇醉眼迷离,忽然说:“你的确和她有一些像。”
顾晓池的动作一滞。
葛苇笑嘻嘻:“还好,又不全像。”伸手捏住顾晓池的手腕,用力。
顾晓池甩开她的手,翻身下来,坐在葛苇身边,喘着气。
葛苇迷茫的眨了两下眼睛:“我困了。”
像是真醉了。
“在这里睡一会儿再走。”
“这里?”顾晓池没法不问。
“放心。”葛苇说:“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别人会来。”
又像是没醉。
顾晓池想坐回驾驶座。葛苇打了个哈欠,握住她的手腕。
身体很热。葛苇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
顾晓池把头也靠在座椅靠背上,吐出一口气。
眼睛闭着,并睡不着。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顾晓池在心里问。
这样下去,就能救葛苇么?拿什么去跟乔羽争?
顾晓池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细细的手腕,被葛苇握住。
不牵手,却握住手腕。一个看似亲昵,却隔着距离的姿势。
如果面对乔羽,葛苇会更愿意十指紧扣么?
可是,为什么乔羽订婚了,葛苇会这么开心呢?
葛苇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握着顾晓池手腕的手却没松。
顾晓池心里烦闷,轻轻挣扎了一下,想挣开葛苇的手,去车外透透气。
葛苇的身子动了动,顾晓池马上停止,怕把葛苇吵醒了。
葛苇把顾晓池的手腕握得更紧,嘴里哼了一句什么。
像是梦呓。
顾晓池没听清,凑了过去。
葛苇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掌心里渐渐的沁出了汗,黏在顾晓池的手腕上。
冷汗。
梦呓在继续。葛苇像是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这一次顾晓池听清了,葛苇喃喃念着的是:“小羽……小羽……”
顾晓池猛然甩开了葛苇的手,葛苇醒了。
脸上的神情,一片迷茫,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恢复如常。
“我睡了多久?”葛苇问。
声音慵懒又妩媚,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她。
顾晓池不理她,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关门的力气有点大。
也不问葛苇,一脚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一出地下停车场,顾晓池就把车窗打开,开到最大。
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顾晓池的黑发扬起,在风中乱飞,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葛苇瞧不真切。
葛苇说:“喂,有点冷吧。”
顾晓池没反应。头发还在风里乱飞着。
葛苇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靠回座椅靠背上,抱着双臂。
顾晓池还是把车窗关上了。
她的长发一瞬落了下来,乱七八糟的,看着很颓,像那种没人爱的流浪歌手的样子,一把吉他就能流浪天涯。
顾晓池一路飙车,葛苇家很快就到了。
葛苇下车,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反而绕到驾驶座这边来,敲了敲车窗。
顾晓池摇下车窗。
葛苇的脸,沐浴在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下,神情看起来,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葛苇问:“你怎么了?”
顾晓池摇头:“没怎么。”
她这种不爱别扭的人,一旦别扭起来,最别扭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她在别扭。
葛苇伸手,想摸顾晓池的头,顾晓池躲了一下,葛苇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索性手腕一扭,捧住了顾晓池的脸。
顾晓池没再躲了。
抬起头,看着葛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葛苇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晓池拂开葛苇的手,关上车窗,又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方向盘上。
顾晓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从小很少哭。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不懂事,没哭。奶奶说她肺炎发烧快死掉的时候,难受得打滚,也没哭。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得再厉害,都没哭过。
唯一记得哭过的一次,是奶奶重病,家里的药和粮食都没了,上山去采菌子。山路太滑,跌了一跤,雨水打在脸上跟眼泪似的,索性就着这一阵雨,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就是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她没粥喝的样子,心里发酸。
后来好像是一个跟葛苇很像的女人,买完了顾晓池的菌子。
因为哭得次数太少。那阵酸楚的感觉,顾晓池到现在还记得。
从心里,一直蹿到鼻子里,人就哭了,忍都忍不住。
刚才乔羽打电话来的时候,顾晓池没想哭。葛苇在梦里喃喃唤着“小羽”的时候,顾晓池也没想哭。
捏着拳,咬着唇,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葛苇伸手、捧住她脸的一瞬,心里的酸楚,却一下子向鼻腔里涌来。
顾晓池眼睛都红了,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到。
葛苇的神情被路灯晕染得很温柔,问她:“怎么了?”
顾晓池知道有那种孩子,在地上跌得再痛都会硬扛着装坚强,妈妈过来一问,看到有人爱自己,“哇”一声就哭了。
顾晓池没想到自己也这样。
她刚才想问的是:“小羽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又吞了下去。
不该问。或者说不敢问,问就是心伤。
顾晓池说到底,只是葛苇bao的一个情人。
而乔羽,好像是葛苇在醉酒的梦里都会呼唤名字的人。
她比得上乔羽十分之一么?
比得上乔羽百分之一么?
顾晓池猛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
什么时候,葛苇才会对她也说上一句“很想”呢?
第二天醒来,顾晓池眼睛是肿的。
第一件事,是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保持着顾晓池手机的常态。
昨晚没洗澡,顾晓池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浴巾,走进浴室。
手机放在马桶的盖子上。
洗了一半,头上满是泡沫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顾晓池马上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满是泡沫的手在浴巾上蹭了一下,还有些湿,顾不得了,拿起手机。
是一个楼盘的推销广告。
顾晓池把手机放下,沉默的把澡洗完。
打开冰箱,还有白萝卜,顾晓池决定给自己坐个汤,消肿。
端着汤,坐到餐桌前,又把手机握在手里。
打开微信,点进葛苇的对话框。除了她的照片和两条语音信息,还能看到葛苇自拍的缩略图。
顾晓池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输入框里打字:“早。”
又删了。
想了想又输入:“宿醉头疼么?可以喝杯蜂蜜水。”
还是删了。
说什么都觉得突兀。
其实她是想问葛苇生气没有,昨晚自己甩下她,就那样离开。
如果葛苇说再也不要见顾晓池,把顾晓池辞了,顾晓池问自己,是不能救葛苇的遗憾更多,还是不能再见葛苇的遗憾更多?
分不出上下。
其实现在清醒过来,她的心里,除了不甘,还有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乔羽订婚了,葛苇却是那样开心呢?
为什么葛苇昨晚梦到乔羽,却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呢?
葛苇两天没消息,顾晓池打电话问韩菁,韩菁说葛苇这两天晚上没安排。
安寒挺开心:“那多好呀,你工资还照发。”顾晓池沉默。
直到周五的时候,韩菁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末你没课对吧?”
葛苇签了一档新综艺,有点类似于山区支教,几个明星组队进山,按照各自所长,给山区孩子们上课。
明星都这样,不是时刻在拍戏的组里。为了保持曝光率,综艺节目是个不错的选择。
录制行程定了周六周日两天,要住一夜。
蒋一涵是个单亲妈妈,家里孩子离不开人,韩菁就想起了顾晓池:“你能跟着去么?”
顾晓池说:“可以。”
挂了电话,顾晓池打给周骊筠:“周老师对不起,周末您约我看展,去不了了。”
周骊筠问:“有什么事吗?”
顾晓池说:“嗯,工作的事。”
周骊筠温声告诉她:“别太辛苦,有事可以找老师帮忙。”
顾晓池说:“谢谢周老师。”
周骊筠一向对她很好,她内心感激。
周六一早,顾晓池背着书包站在橙果娱乐的公司楼下。
不一会儿,一辆大巴开过来,停在顾晓池面前。
韩菁探头出来:“哟,这么早。”招呼顾晓池上车。
顾晓池挑了一个后排的位置,靠窗坐下。
去的路上山路崎岖,请了更有经验的专业司机,不用顾晓池开。叫顾晓池去,是怕葛苇录制间隙要去哪儿,在当地租个车让顾晓池开,方便。
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上车。
都是要同去的工作人员。助理,化妆,服装。
这节目跟上面的政策正相符,宣传力度大,资源也好。韩菁很重视。
化妆造型一类,都带了自己公司的人去。
葛苇是橙果娱乐的一姐,这些资源,予取予求。听小平说,很久以前就这样。
不一会儿,一辆45座的大巴,坐满了一半。
大家叽叽喳喳的聊着天。顾晓池寡言,没有人坐在她旁边。
她乐得清净,把书包里的战争与艺术翻出来继续看。
人都来齐了,韩菁指挥司机开车,去葛苇的小区接她。
顾晓池有些忐忑,盯着书页上的字。
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行字往往要看上两三遍,看得慢极了。
车停了,刹车“嘎吱”一声,顾晓池的心也跟着“嘎吱”一声。
韩菁给葛苇打电话,顾晓池竖起耳朵听。
葛苇好像还没准备好,韩菁在骂她:“一车人都在等你!赶紧的。”
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不好意思,麻烦稍微等一下。”
等了大概十分钟,顾晓池只看进去了一行字,一抬头,又忘了。
愣愣望着葛苇家的方向。
一个熟悉的人影飘出来,穿一件黑色皮衣,浅蓝色补丁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上的鞋带是粉红色的。
今天天气很好。葛苇的粉鞋带,在阳光下晃啊晃的。
顾晓池赶紧低头,强迫自己的眼光落回书页上。
心里却在数秒。
数到一百三十七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车门口传来,连同咋咋唬唬的声音:“哟,早呀。”
韩菁骂她:“迟到了看你怎么办!就不能早点起来么?”
葛苇打着哈哈:“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啊。”
这边撩一下,那边撩一下。说化妆妹妹新染的头发好看,又说服装妹妹的吃土色唇釉很潮。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没有人会生葛苇的气。
葛苇站在车门口,环视一圈,开始往里走。
葛苇越走越近,顾晓池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葛苇一边跟小平说着微博上新火起来的少数民族小哥哥,一边一屁股在顾晓池身边坐下。
顾晓池一愣。
车上的座位还剩了大半,顾晓池万万没想到,葛苇会坐在她旁边。
从她们那啥过以后,葛苇从来都是躲着她的。
葛苇坐的太过自然,以至于根本没人问她为什么坐在了那里。
也许那个座位阴凉,葛苇怕晒呢。
唯独韩菁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葛苇的眼神,有意无意往顾晓池这边飘了一下。顾晓池的头,埋得更低了,假装专注的眼神差点把书页烧了一个洞。
其实葛苇并没有理顾晓池,她身子朝向外侧,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扒在前座的椅背上,跟前面的妹妹们聊得热火朝天。
说少数民族小哥哥又狼又奶,好几个妹妹尖叫一片。顾晓池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葛苇聊得起劲,话题从小哥哥变到医美,葛苇说起一个女明星,最近剌了双眼皮特自然,化妆妹妹惊呼“简直太自然了,根本没看出来!”
葛苇笑着说那医生她也认识,她在那里打过美白针,可以介绍给大家,妹妹们又炸了。
车开了很久,到这时,连顾晓池都开始恍惚,葛苇也许真是无意选中了这个位置,就因为阴凉防晒。
顾晓池在她眼里就是堆空气,根本不用在意。
聊得累了,前排一个服装妹妹,从包里摸出一盒饼干,巧克力夹心的,每人发了一包。
葛苇也笑嘻嘻接了,一点架子都没有,韩菁回头瞪了她一眼,葛苇举起饼干晃了晃:“就这么小一包!不会胖的。”
韩菁无奈摇摇头,转回身去。
大家纷纷开吃,一阵浓郁的巧克力味传来。葛苇也撕开包装袋,“嘶啦”一声。
葛苇拿起一块喂进嘴里,能听到她咀嚼的声音,滋呀滋呀。
忽然顾晓池捧着书的手背,被碰了碰。
顾晓池垂眸,葛苇的手垂在她的手边,手里捏着的饼干袋子里,还剩了一块饼干。
特别自然的递给顾晓池,话都没说。
顾晓池伸手接过。
葛苇的手缩了回去,把空掉的饼干袋子,扔进过道里的垃圾桶,手又重新扒上前排椅背,与大家的话题切换到了宠物。
小平拿出手机,给大家看家里新养的布偶猫,大家一片awsl的尖叫。
顾晓池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她捏着那块饼干,觉得自己手指的温度太高,巧克力的夹心都快化了。
把饼干喂进嘴里时,顾晓池头埋得很低,埋到椅背下面。
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别人看到,葛苇给她递饼干。
她的额头抵在前排靠背上,咀嚼的声音放得很轻,怕被任何人听到。
巧克力的滋味,苦里泛起一阵后味的甜,很好吃。
吃完了,顾晓池坐直身子。
女生们的话题暂告段落,葛苇靠回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转了一个方向,太阳方位转变,照到顾晓池和葛苇这边的座位上来。
没有窗帘。
顾晓池想了想,把手里大开本的书合上,用肩膀抵在窗户上。
阳光被遮去了大半。
顾晓池闭眼假寐。
手背又被碰了碰。
顾晓池睁眼,看向葛苇,葛苇的眼睛还闭着,根本没看顾晓池。
顾晓池迷茫,低头,这才看到葛苇的手里拿着半边耳机。
另一只塞在葛苇的耳朵里,被她卷曲的长发挡住,顾晓池没发现。
车子开出两个多小时,车上的人都睡着了,有男生轻微的打着呼噜。
顾晓池悄悄伸手,接过葛苇手里的耳机。
手指碰到葛苇的手指,凉凉的,好嫩,又滑。
顾晓池把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耳机挡住。
音乐声传来。
是一首英文歌,旋律悠扬,顾晓池没听过,只能依稀听清英文歌词:
“ifyoumissthetraini'mon,
yougone。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
ahundredmiles。”
一个温柔的女声,浅吟低唱,有点哀伤,又带着一点点希望。
中午的阳光本来炽烈,被顾晓池用书本挡着,也温柔了下来,像夕阳。
满车的人都睡了,顾晓池大胆的睁着眼睛,看着葛苇。
葛苇的脸藏在阴影中,只有额头上有一点光。睫毛长长的,扫在下眼睑上。
侧脸的线条美炸了。唇峰微微翘起,不张嘴,也跟在勾引人似的。
顾晓池想,如果这样的葛苇坐在一列火车上,她会错过吗?
不,她不会。
她一定拼了命的去追,拼了命的去跑。跑到呼啸而过的风,全都灌进胸腔里,传出一阵撕裂般的疼。
她还会继续跑下去。
忽然葛苇藏在阴影里的嘴动了动。
顾晓池看到葛苇用嘴形说:“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117:14:072021020216: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hang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8瓶;万里通过5瓶;酒馆的猫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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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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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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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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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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