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是赶紧跪下还是装作不认识,郁梨格就拎着裙子欢快地小跑了过来,完全没有自己是从家里逃出去的觉悟。
“爹,我回来了!”郁梨格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仰起头对郁其雷笑着说,“爹要去哪里?”
还不是为了找你……郁其雷一口血堵在喉咙处,只觉得脸在微微抽搐,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了,完全不敢抬头去看殷鸿渊审视的眼神。
不过看到郁梨格没事,看着她笑得开心的脸又不忍心发脾气,郁其雷堵在喉咙的一口血往肚子里咽。
由着度华年的原因,太子连带着向来看他也不顺眼,面子功夫做足了,暗地里却没少动手脚。看来现在是终于没耐心了,直接来找他面谈。
郁其雷目光慢慢移到身边的郁梨格,忽然意识到刚才郁梨格和殷鸿渊站在一块,他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郁梨格看见郁其雷望着殷鸿渊的眼神有些呆滞,转身指着殷鸿渊说:“爹,那位公子送我回来的,方才他还救了我,是个很好的人呢。”
殷鸿渊听到郁梨格的话,收起扇子微微低头一笑,走了过来,颇有礼貌地拱手行了一礼:“见过郁大人。不想郁小姐竟是郁大人家千金,今日一见,真是不由得感慨人间竟有此容美。”
郁其雷腿一软,差点没给这祖宗跪下,他何德何能敢受太子这一大礼?只怕往后会被数十倍讨回。
郁梨格的娘亲去得太早,后来他升官入职也算得上京城中达官显贵,却一直未曾有续弦的打算,也不纳妾,所以家中无妻室。因此,没有女眷去打理外面的人情往来,他们爷俩几乎从来不参加贵人们摆设的宴席,郁梨格几乎就从来没有在京城的贵族面前露过脸。
这两点,让郁其雷成为了贵族们中的一股清流。其实有不少人对郁家这位小姐好奇,只是郁其雷宝贝得很,没几个人见过,就连频繁关注郁其雷动向的殷鸿渊,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郁梨格。
殷鸿渊偏头看了郁梨格一眼,正见郁梨格望着他的水眸清清亮亮,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叫人想要沉沦。他冲着郁梨格一笑,一个念头在这时从心底冒了出来,再也收不住了。
郁其雷看见那一笑,心里猛地沉了下去。他隐隐约约知道有些命定的事情发生了,却没有办法阻止。
“你们认识吗?”郁梨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解道。她感觉着爹和这位公子像是认识一般,不过爹的态度很是奇怪,一句话也不搭理人家,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郁大人的名声多有耳闻,况且,我们也算得上同僚了吧?”殷鸿渊道。
殷鸿渊僵硬着脸,呆滞地点了点头。
郁梨格越看殷鸿渊越觉得他好看,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来找郁其雷的那位朋友,于是生出想要问问他名字的念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殷鸿渊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半低着身,声音轻缓:“来日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是谁。”
郁梨格仰起脸,大概是不解为何现在不能说。不过还没等她将疑惑问出口,就不知什么时候她爹插到她和殷鸿渊之间来了。
郁其雷苦哈哈地笑着,努力让自己站在中间但又没什么存在感,战战兢兢地说:“这……小女身份卑微……这不太合适……”
殷鸿渊脸上挂着笑,风华满目,比他平日总是板着脸的模样更要耀眼,大概是心情很好,所以也没和郁其雷计较:“郁家小姐芳龄正好,并未有婚约。正好公主出嫁后,我的婚事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这真的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了……郁其雷心头一阵紧缩,眼皮微微耷拉了下来,但还是张嘴欲说什么。
殷鸿渊摆手制止他,言语中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郁大人,您应该清楚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郁其雷低下头,不敢去看殷鸿渊锋锐的眼神。
“太傅离京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你。”殷鸿渊扯了扯嘴角,“我并不清楚你是如何让一个没有舌头的人开口说话,但是,你已经违背了我。”wWW.ΧìǔΜЬ.CǒΜ
他伸手拍了拍郁其雷紧绷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别紧张,郁家小姐定为正室名分。太傅既然已离开此处,过往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全凭郁大人如何打算,日后你父女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也不该是拿自己最宝贵的女儿去换。他答应过郁梨格的娘亲,定会照顾好她,让她安然度过一生。如是打算,他只想为郁梨格寻一个普通人家嫁了,平淡过日子就好,并不想她嫁进皇家。
皇家是非争端太多,郁梨格天生性子单纯,从不曾见过人心深浅,宫里的日子对她来说,太难了。
现如今国泰民安,皇位轮换还算平静。不过统治者们仍然担心着外戚干扰政权,所以在为太子选择配偶时,更多的会考虑选择一个家庭背景并不强势的对象。
郁其雷不知道殷鸿渊到底在想什么,他并不认为殷鸿渊第一眼见到郁梨格就会冒出娶她的念头,更有可能的原因,一个是牵制他,另一个则是认为背景很合适。
说到底,郁梨格只是一个筹码。
越是这般想着,越觉得心里悲戚。可那是太子,那是殷鸿渊,他一开口,这事差不多就落定了。
殷鸿渊见郁其雷终于没什么意见了,满意地笑了笑,没有忘记与郁梨格道别:“那么,郁家的小姐,就先告辞了。相信不久之后,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
郁梨格不太懂自家爹在和这位公子说些什么,她不太喜欢离别,人走了之后,似乎会回来,又似乎不会再回来,但又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相见。不过听殷鸿渊说很快又会见面,又开心起来,和殷鸿渊道了别。
郁其雷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女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去宫里也罢……去皇宫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身上的气息会被遮掩,这样即便他不在郁梨格身边,也能放下些心来,不必担心“那些东西”会找到她。
想起那些东西,郁其雷抬起眼,望向遥远的北方。在那个地方,夙城伫立于冰山之下,汹涌的水流暗隐在冰山之下。
他只待那个人的消息,然后去处理好一切,然后,就永远不必再担心郁梨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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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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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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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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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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