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殿的尽头,武支婴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心忧的人,殷鸿初。
殷鸿初朦朦胧胧中听见似乎有人在喊她,慢慢地抬起头,看见透明墙外的武支婴,有些不敢相信:“武支婴?”
“是我,公主。”武支婴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冰面的墙上,既是愤怒又是心疼地看着殷鸿初,“属下来迟,让您受苦了。”
有人来救她,但殷鸿初的神色依然黯淡,她抿了抿唇,低下头:“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跟太傅走的。”
听她这样说,武支婴之前心里对太傅的尊敬荡然无存,惟留下不满。
如若不是那晚他们在夙城的路途中,遇到了太傅,公主也不必忍受这种折磨。
他有什么请求,殷鸿初从来都不会拒绝。哪怕是嫁给城主,殷鸿初不愿意的事情,她依然答应了,因为她始终相信,他会保护她。
武支婴的手指死死抠在冰冷的墙壁上,艰涩地说:“公主……我先救您出来。”
“你……”殷鸿初神色怔怔的,似乎没反应过来,“你救我?你救我……他呢?!”
“他不会来了。”
那话语声伴着男人的脚步声而来,荆平天一手抱着一颗人头,另外一手稳稳地端着一只精致的瓷碗,仿佛自地狱深处走出的恶鬼。
武支婴神色猛地警惕起来,手指按在腰间的刀上,用力握紧。
荆平天却看也不看他,仿佛他只是脚边的一只蝼蚁,不值一视。他走过去,将手中端着的碗稳稳放于地上,推开关着殷鸿初的屋子的门,想要伸手将她拖出来。
武支婴拔刀了,锋利的刀刃反射过一片寒冷的月光,拦在荆平天将要伸出的手前。
荆平天倒也不甚在意的模样,终于抬眼瞥了他一眼,有礼一笑:“真是公主的一条好狗,不枉我所听到的传闻。”
“放下你的手!”武支婴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这句嘲讽的话,“我要带走公主。”
荆平天果然听话地放下手,不过笑得狂妄:“你当我这里是集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武支婴眼底一片刀面的寒光,他一言不发,直接手腕一翻,将刀刺进荆平天的身体。
没有血流出,荆平天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一丝的变化,他笑看着一脸错愕的武支婴和殷鸿初,哈哈大笑。
“我之前看公主这么有精神大吵大闹,就想让她喝了这个,这次就算了。”他握住刀刃,将其慢慢地从身体里拔了出来,一挥袖将刀扔在地上,“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殷鸿初尖叫一声,便被荆平天抓在手中,轻而易举地掐住喉咙。
“公主!”武支婴慌忙想冲上去,这时候荆平天一抬脚,轻而易举地将他踢翻在地,一只脚踩在他的喉咙上。
武支婴挣扎着,然而在那个人的脚下,他平生所学再有多么绝伦的武功,无济于事。
“这碗药,”荆平天俯视着他们,微微冷笑,“你们中有一个人,必须喝下去。”
殷鸿初神色有些呆滞,任凭荆平天掐住喉咙,几乎没有动。
这是什么?这原本是要给殷鸿初喝的?武支婴竭力抬起头,只见那碗中盛有一半的乌黑的药汁,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给我。”武支婴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荆平天轻笑一声,移开了脚,同时也将殷鸿初扔在地上。
武支婴挣扎着爬过去,也不再多问什么,拿过药仰头一饮而尽。殷鸿初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喝下那碗药,神色毫无起伏,甚至有一种“无动于衷”的意味。
仿佛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武支婴被呛了一下,咳嗽两声,喝下最后一口药后,将碗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中,瓷碗碎成几块。那些药汁似乎卡在了喉咙,吞不下去,但他嘴里空无一物。
很快喉咙像是烧起来了,刺痛的感觉随着火灼感放大,让他有一种自己的喉咙会被毁掉的预感。
疼痛感难忍,武支婴脸颊上渗出阵阵冷汗,他死死抠住自己的喉咙,竭尽全力呕了几声,什么都吐不出来,嗓子干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除了带来灼烧感和疼痛感的异样,他又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劲了。他试图开口说话,喉咙被阻塞的感觉让他说出来的只是几个无意义的音调。
火灼感消失了,只剩下痛苦,从喉咙蔓延出去,向上像虫子一般从他的耳朵钻进脑子里,向下从他的脊椎行进,席卷全身。
武支婴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望着殷鸿初,双目赤红。
然而至始至终,殷鸿初只是坐在他旁边的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神色木楞。
他眼见着荆平天慢慢地走向殷鸿初,却没有剩余的力气去阻止,只能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
“啊……”
快走啊……
荆平天像是看什么可怜玩意儿一般,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施舍了武支婴一眼,然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殷鸿初身上。
他在殷鸿初身旁半蹲下,用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的发丝,眼神带了几分狂热的痴迷:“您这张脸,虽然只有一半的容颜,但已经很美了。”
殷鸿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保持着那种半垂头的状态,谁都不看。
“要是用您这具身体,给她……”荆平天一边说着一边低了低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这句话,“不过太可惜了,不适合。”
殷鸿初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慢慢地转过来,问:“你说我这张脸,像谁?”
荆平天但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您问我啊,还不如直接去问他,你这张脸,到底是谁呢?”
殷鸿初的眼眶微微泛了红色,咬紧一口牙,眼底浮上恨意。
“这药本来是给您喝的,”荆平天指了指一地的瓷碗碎片,“这样您就不会向太子诉说您的遭遇。”
这药……!果然!
武支婴捂着喉咙,慢慢停止了挣扎,愈发黯淡的眼睛依然看着殷鸿初。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有人替您喝了。”荆平天在她耳边说轻声细语,“我要去找那个女人,给她拿回身体。他们在一起,您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吗?”
不……不可以去!武支婴听到了荆平天的话,他瞪大眼睛,拼了命想要阻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鸿初笑了一下,没有看近在咫尺的武支婴一眼,点了点头,回答道:“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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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鸿渊并不知道妹妹在这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他正准备去好好拜访一下少星宰郁其雷,打算让这位朝廷官员弄清楚自己的地位与处境。m.χIùmЬ.CǒM
他以为殷鸿初已经被安顿好了,因为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就不是坏消息。
然而他并不知道,被他安排在夙城的那些手下们,正急得焦头烂额,四处寻找失踪的纯英公主和极有可能与她在一起的武支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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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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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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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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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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