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我在这里……”胡溪林连忙也抱住妻子,细心安抚道。
苏琼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眼睛酸涩:“我不怕,我不怕现在有人来将我从这个
身体里剥离、又变成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怪物……本来我不会有这一天,能够好好地与你见面。”
胡溪林一愣,心里也是涌上一阵痛楚。
十五年前,他带着已死的苏琼去求玉牢儿,仅凭着一丝执念苦苦支撑。玉牢儿答应了他,条件是将苏琼的三魂四魄剥离身体,仅留三魄维持这具身体的存活,交给她,胡溪林必须听从她的命令。
他们夫妻二人,都成为了玉牢儿手中的傀儡。
玉牢儿可以直接控制苏琼的三魂四魄,她让胡溪林在城丞府中修建一个秘密的暗室,里面堆满冰块,用来保存苏琼被三魄维系的身体。胡溪林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缘由,但他不得不听从。
自此后,胡溪林必须定时寻找年轻女子,一是作为苏琼的身体,二是……苏琼的魂魄附于他人身体而活,却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吸食年轻姑娘的血液。
她吸食的血液并不多,但这些女子,最后几乎都成为了她的“身体”。于那时的苏琼来说,这些年轻姑娘的身体,不过是随手可换的“衣物”。
这十五年里,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但还记得,她是胡溪林的妻子。
曾经的温情如隔天堑,即便心爱之人近在眼前也非所爱。苏琼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胡溪林是如何默默忍受着她这个“怪物”,一直坚持到今天。
胡溪林感受着挚爱之人在怀中,陌生而又熟悉的温热,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再次放手。
像是在梦中一般。
“一天也好,神终于听到了我的祈愿……”他沉声道,“我苦苦乞求着能够有一天,你还会这样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就算让我在这一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苏琼嗔怒道,手上带了几分力气掐在胡溪林腰上,“什么死不死的,就知道说些不入耳的。”
“是是,为夫说错了,夫人莫要生气。”胡溪林换了副笑嘻嘻的表情,捏着苏琼的手按在腰上。其实她那点力气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胡溪林只是为了顺着赖上去一亲芳泽。
年纪不小的男人了,在她面前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苏琼哼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哎,夫人,等等我。”胡溪林连忙着她的脚步上去。
苏琼头都没有回,不过放慢了步伐。等到胡溪林追上来了,她犹豫着对胡溪林道:“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夫君,你说那药对青青是不是很重要?”
胡溪林并不太清楚,略加思索后,回答道:“虽然不知道‘边黎花落髓’对青青姑娘意味着什么,不过从太傅那个反应可以看得出来,此时事非同小可。”
他没有问繁匀青的姓氏,只是随着苏琼一起叫“青青姑娘”。
“我看青青没有什么异常,为何要服用你们所说的那般神药?”苏琼皱眉也思考着,“既没有受伤,并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还有我们离开之前,她突然昏迷倒下了,是否与此相关?”wWW.ΧìǔΜЬ.CǒΜ
“而且,之前太傅所说,她从七岁开始服药,每隔两年一颗。四颗边黎花落髓可叫死人复生,但据我所知,没有人是间隔服下的。”胡溪林觉得奇怪,“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之处?”
“不管有没有,青青救了我,如果她有事,我会心怀内疚的。”苏琼靠在胡溪林怀里,“夫君,我们去找那种药吧,还给他们一模一样的。”
胡溪林安抚着她,将他所知道的关于那药的消息说了出来:“我所知道的边黎花落髓,也是我之前一直在寻求的,只在夙城繁家有一株,而且在繁家家主手中,想要得到十分困难。”
“繁家?”苏琼发觉这个姓氏有些耳熟,仔细一想繁匀青不就是姓繁,“夙城有几个繁家?青青好像也是姓繁……”
“她是繁家的人?”胡溪林惊道。
“嗯……她叫繁匀青,说自己是夙城人,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是你说的夙城繁家的人。”
胡溪林脸色微变:“不可能!她既然是繁家人,就不可能住在夙城。”
苏琼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说:“为什么?”
“阿念,这夙城几大世家皆有些自己的秘辛,不可向外人道。”胡溪林说,“这繁家,也有这么一桩被他们视为耻辱的事,我因为边黎花落髓,多年来各方面打探才得知。”
“是什么事……”
“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繁家百年前出了一位性情乖戾的家主,离经叛道,不但为当时的繁家一些族人忌惮,即便是现在,也为繁家人所厌弃。”胡溪林说,“繁家当时分裂,反对那位家主的繁家人纠集在一起,费心费力,终于将家主的痕迹完全从繁家清缴!”
“自此后,繁家分权,掌权者一是被大大削弱了权力的家主,二则是繁家长老,他们中有一部分人,甚至是亲身经历过百年前那场纷争的。家老们纷纷将先人的话牢牢记住,深深地恐惧着女人会再次掌权。”
苏琼惊呼道:“……天呐,百年前,那那些人不是都活了百余年……”
“很有可能是通过一些非人手段……人若是想要窃得鬼神之力,总是会有途径的——偏偏夙城正是这样一个契机,是人们可以离鬼神最近的地方。人总是因为自己的渺小和须臾生死惆怅困顿,将自己的贪念对鬼神诉求,却总是责备神们不听自己的心言,不肯满足自己。”胡溪林说着,自嘲笑着摇摇头。
“我又何尝不是这芸芸万千中的一个?我的执念……终是放不下你的,可神是公平的,神听到了每一个信徒的心言,也以最公平的方式满足了我们。”
胡溪林低头凝视着苏琼,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娇艳的皮肤,她的容貌依然年轻美丽,转眼仿佛回到十五年前:“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我——不悔。”
苏琼没有说话,只是以无声的方式回应着他,她亦是如此所想。
“对,那繁家,掌握着大部分权力的家老们,因为那位家主,忌惮着主家每一个女子。所以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也就是将有繁家血统的女儿都迁出夙城,不承认她们的身份,永不得归。”
“这也就是你所说的,青青姓繁,却不可能是夙城人的缘故?”苏琼问,“可是因为一人而如此对待繁家的女儿,未免太过残忍。”
“这是繁家的秘辛了,外人怎么敢妄议是非?而且繁家行事低调,开枝散叶,如想将女儿打发出去,也不是太过显眼。”
苏琼听懂了之后,反而更加疑惑了:“如此说来,为什么青青……”
胡溪林忽然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我忽而想起一些听说的事情……繁家主家附近,有一个他们家族的分支家,那家人十多年前从重云雪山上抱下来一个婴孩,并不知性别是男是女。据说……那个分支家里有一男孩一女孩,年岁相仿,男孩身份卑微,女孩却是唯一一个被繁家承认的小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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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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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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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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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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