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并未守在无为养伤的湖底,对于自己的两位父亲,尤其是一个变数奇大的穿越者,潜渊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爹亲面前暴露。
所以在听禅与侠菩提到来之前,他便已经悄悄离去。
离开了小湖,潜渊一时间感到茫然,天下之大,他竟然不知该前往何处。
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发了好一会楞,他没忍住嗤笑自己:“离开了长辈的庇护,得学会自己安排前路了。”
他这样茫然的状态和离不开家长的小孩有什么两样。
潜渊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本就是个孩子。
尽管做了伪装,可是鲛人水灵之体的透然与神明的清澈是无法掩盖的,就算面貌掩盖的再平庸,他周身的气质依旧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回过神,潜渊感受到或明视或暗视的目光,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脚步一错,如同游鱼一般遁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听禅的能为潜渊是相信的,他安心回返之前的江畔,准备搬家。
与听禅相处这么久,侠菩提虽然不知道‘欧皇’是什么皇,可是听禅嘴里十句话只能信8句,还有两句绝对是不着调的,现在侠菩提就把‘欧皇’这句归结在了‘不着调’上。
自从确定了躺着的佛者是什么‘欧皇’之后,听禅就仿佛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不仅尽心尽力的为其诊治,还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刷利针驱散,更切了相知心法抱着惊鸿月影一个接一个上持续,连其缺失的血肉都用珍藏的冰蚕蛊补全,照顾细致程度直追老妈子。
另一边,侠菩提面无表情瞅着听禅,他无师自通了现代人的心中吐槽技能,超级想把楼至韦驮拉来这里:至佛要是‘欧皇’,你师弟绝对能把你供奉起来。
不是说笑,看着听禅上个持续就来一句‘欧皇大大保佑我一路平安,不要再遇到佛门式紧箍咒!’实在是怕了这些佛门大佬,太折腾他了_(╥﹏╥」∠)_
或许是听禅的祈祷太过虔诚了,也或者是他的非酋属性令昏迷的佛者终于忍不住了。
“咳咳!”
无为再次拥有意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喉咙干涩仿若砂砾摩擦,但好歹可以吐出声了。
“施……主?”他身受重伤,感知降至最低,没意识到身边已经换了人。
不过听禅也没意识到对方是在喊别人,下意识应声:“不用施主,佛友,交个朋友吧~”
彷如竹石敲击的脆响,与鲛人的清越之声完全不同,无为方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怕是已经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佛友?施主也是佛门中人?”无为意识到了对方的称呼,脑子很快就转过弯来。
听禅点点头,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随后开口解释前因后果。
“是啊,吾乃不昧因果,旁边这位是侠菩提,之前收到一封飞信,信中不知是何人请吾救治佛友,想来是佛友的朋友吧。”
无为愣了好一会,先是惊旁边居然还有一位,随即听到听禅的后半句话,惨白的脸色突然多么一抹笑意,暖入人心。
“啊,吾哉,确实是吾之友人。”想起那个嘴上凶巴巴,心底却最是柔软的鲛人,无为笑意更深。
“吾名无为,见过二位佛友。”他猜到这两位怕是鲛人请来治疗自己的人:“辛苦二位了。”
欧皇当面,有辛苦可言?
“不辛苦不辛苦,佛友安好便可。”既然打定主意要刷好感度,听禅的不着调也微微收敛,起码无为看来对方是个正直的人。
侠菩提不知听禅对于对方的好感度从何而来,他虽然见这位名为‘无为’的佛者并非什么坏人,但始终保持了一份警惕,这是他游走苦境多年留下的经验。
眼看着听禅又要开口,为防止他说出什么,侠菩提干脆抢在他之前道:“不知无为可否透露是哪位朋友请吾等前来,苦境之中,吾等好友虽不少,但如此清楚吾与不昧因果行踪之人确是少数。”目前忘尘缘与欲界想方设法要接触听禅,侠菩提又承诺了至佛要好好看着对方,所以不怪他谨慎。
果然,无为被他的话问住了。
想想鲛人的脾气与他不同苦境常人的外表,无为不知该不该说,但是想想对方避开眼前二位的行为,无为还是选择了避开不谈,却也没打算骗他们。
“还请二位见谅,吾友不愿出面,只因他有自己的难处,若惹得二位佛友不快,无为愿一力承担。”
这话一出,侠菩提虽然有些遗憾,但看在对方诚恳的份上,他不愿为难人,而且对方已经说了有难处,那便不问了。
“佛友言重了,吾等并未不快,只是此次出行身有要事,不得不谨慎。”要事就是看紧听禅!
可惜,无为以为是他拖累了两位的行程。
“原来如此,是无为之过!”勉力起身盘坐,无为并未有何不满,反而温和一笑:“辛苦二位佛友相助,如今吾已无大碍,既然佛友有事要办,那无为日后再重谢二位相助之情。”
听禅本来没找到机会插嘴,此刻一听欧皇要远离而去,哪里还忍得住!
“等等!”他一把捂住侠菩提的嘴,恶狠狠瞪他一眼,扭头对上无为再次满脸笑容:“佛友这么说便见外了,私事再重要也没有佛友的安危重要,吾等有的是时间等汝痊愈,而且吾也擅长治疗这等伤势。”
侠菩提怎么都没料到听禅会这么努力推销自己,无为更是一脸懵逼,他听着对方这话,感觉这态度,是不是过于热情了?
一席话,听呆俩,听禅你牛!
最终,听禅死皮赖脸得到了侠菩提同意,以及无为的默认,三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度过了小半个月时间。
当小半个月过去,无为的目盲早已恢复,走火入魔的debuff也驱散完,无为的状态好的就差恢复功力。
临行前的第二天,侠菩提面无表情的拽着听禅大步前行,看似纤瘦实则宛如铁爪一般的手紧紧拽着某人的后衣领,不顾其悲伤至极的‘佛友,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下次再一起论禅’的呼喊,在无为满脸‘终于解脱了’的神情下,渐渐走远。
悲伤欧皇离自己远去的听禅不知道的是,侠菩提打定主意从妖市回去之后要与楼至韦驮好好谈谈,尤其是将对方把无为当成祖宗一样伺候的行为描述详尽!
另一边,不会再睁眼就看到一个谄媚的脸,闭眼身边也不会再多个力图打地铺的人,无为长舒一口气,虽然对方的禅理真的高深,他与其论禅说法修为涨的很快,但这种热情无福消受,还是别再见面了!扛不住!!!
远处,早已离开无为视线的听禅依依不舍,可惜挣不脱侠菩提的铁爪,他只能被对方拎在手里嘤嘤嘤。
“欧皇呀就这么离我而去QAQ”
“朋友你不懂我滴爱,月亮代表我滴心~”
“嘤嘤嘤侠菩提,你放我下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果,听禅索性把自己当成一条咸鱼,挂在侠菩提手臂上晃悠,嘴里感慨道:“可惜我只有儿子没有闺女,不然一定要把欧皇大大变成我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侠菩提脚步一顿眼神看向听禅,满脸的无可奈何:“好友,提醒一下,汝想嫁闺女之时是不是该想一想对方是个佛修?”
听禅顿时不乐意了:“佛修又咋样?无为又不是永生不死,回头他寿命到了,一样得进轮回,谁知道他下辈子是不是佛门中人?”听禅露出坏笑:“也可能不仅不是佛门中人,更会转世成女子~”说道这里,听禅眼睛亮晶晶的:“你说他要是变成女人,我不是可以让潜渊把欧皇娶回家?这样就能体会到抱大腿的快乐了~”
侠菩提脚下一歪差点把身边的听禅摔下去:“汝可以当着潜渊的面说一遍这番话,反正潜渊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你如何。”最多让你半死不活。
听禅跃跃欲试:“那我真去了?”
侠菩提不再开口,他反正不会去救人的,对方纯属自己找抽!
无生之岸,正在接受供奉的潜渊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
面前,呈上供奉的人小心瞅着对方的神色,见他脸色有异常,衣袖下的手暗中做了一个手势,后面,一个面目普通的百姓将怀里的玉瓶收了回去,安静看着前面的供奉交易。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拿着离开此地吧。”
供奉的人满面谄笑,将满地金银珠宝收拢好,嘴里说着好话,手下不停催促仆从离开。
潜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管这些无关之人,所以遁入海中的潜渊不知道,离开岸边的那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将这些珠宝呈给坐在上首的中年人。
“掌教,那群百姓所言不虚,无生之岸确实有人假冒海神,而且还是久远前便已绝迹的鲛人。”
中年看着下面的下属,面色不愉:“确定是鲛人?”
手持玉瓶的那个百姓越众而出,伸手在脸上一抹,普普通通的面容瞬间变成一副气质孤高的道门打扮。
“其所言不虚,对方确实是鲛人,而且还是拥有先天水灵之体的鲛人,其所代表的价值汝应该知晓。”
先天水灵之体的鲛人什么价值掌教自然知晓,水灵之体是最好的炉鼎,鲛人血肉食之更可增添寿命,其价值难以估量。
“吾与道长乃是世交,只要道长助吾等抓住鲛人,炉鼎上旬归道长,下旬归吾,其血肉所带来的价值吾等三七分,吾七汝三!”
道士不愿意:“五五分!”
掌教皱了皱眉,道:“道长,吾以鲛人血肉换取价值是要冒风险的,三七已是极限。”
道士看了看对方,最终妥协:“四六分,不能再少了,吾动用火精亦是不易。”
掌教沉吟了一会,最后道:“成交!”
海底,炼化了一部分造化之力的潜渊醒来就看到了无为发来的飞信,快速阅览之后,他方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信中写了听禅与侠菩提已经离去,无为也打算离开,他们的交集怕是仅限于此。
“……好友,原谅吾厚颜以称,一番生死,吾悟了许多,希望好友汝也是如此,苦海无边,回头不晚,望来日相见,无为能看到一位心怀大爱的河神。”
不知为何,潜渊愣了好久,久到阳光暗藏,月光播撒,他才嗤笑出声:“心怀大爱?这种事除了圣贤,无人能做到。”
夜晚的海风吹拂中,呢喃声随风飘向远方:“死秃驴,谁要做你的好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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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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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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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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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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