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丰这会也缓过一些劲来,只是脸色还有些泛白。
他对金万钱一拱手道:“谢金头关心,这小子就是蛮力大了些,不懂得如何使力,修养个两日便好。”
“那姓沈的太阴险了,不然刘头也不会吃这么个亏?咱一定要给刘头找回这个场子来。”一名马快义愤填膺地骂着,在他眼里,沈宽可要比铁塔可恶多了。
“是啊,绝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另两名马快也是齐声附和。
“他是捕头,你等莫要轻举妄动,落人口实。等某修养几日,自会再寻机会找回来。”刘元丰冲这三人摆了摆手。
他这次算是见识了沈宽的阴险,他手下的马快论武力是没有问题,可说到玩阴谋手段,怕是拍马都赶不上沈宽,更别说他们身份还比沈宽低,对上沈宽,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刘元丰说的,也正是金万钱心中所想,只是以金万钱的身份,可不能说出这种灭自个威风的话。
“行了,这小崽子,我自会寻机料理他。”金万钱撂下句狠话,给这次事情定了调子,随后对那三名马快道:“今日刘捕头需休养,一会去连川乡,胡麻子你领头。”
“是。”三名马快连忙拱手领命,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脸上长有不少麻子的汉子,就是金万钱嘴里的胡麻子。
没听到金万钱对自己的安排,一旁的晋虎可急了,连忙凑上前去问:“金头,那我呢?”
“你且跟胡麻子他们去班房,我一会再来寻你。”金万钱眉头一皱,晋虎是他的心腹,他断不能不管,否则他手下的人心可就散了。
可现在丢了步快,马快那些精锐,可不会服晋虎这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怎么安置他,可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是。”
晋虎别的不行,察言观色却是强项,看着金万钱脸上的难色,他就明白捕头这种位置是别想了,心中自是极为不甘心,可又不敢在金万钱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拱手领命。
随后一行四人就往马快班房去,金万钱则和刘元丰两人来到了县衙中的偏僻处。
见四下无人,金万钱这才低声对刘元丰说道:“元丰啊,我这些年来对你如何?”
刘元丰闻言冲金万钱深深稽首一礼道:“大哥对元丰天高地厚之恩,元丰无以为报。大哥要元丰做甚,只管直说便是。”
金万钱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连塔乡有你一些昔日同袍对吧?”
听到这话,刘元丰悚然一惊,他一直以为这是个秘密,却不想金万钱居然知道,然而更让他惊慌的是,金万钱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他连塔乡的那些个同袍。
见他这副模样,金万钱赶紧开口安抚:“元丰,你莫要多想,你我相交这么些年,年年你都往连塔乡捎东西,又怎么能瞒得过我?放心,在这金县也只有我知你等底细。”
刘元丰不傻,听得出金万钱话里的带的威胁,只能苦笑着向金万钱一打拱手道:“大哥有话就请直说吧。”
“我想请你的那些同袍,帮我做了这沈宽。”金万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狰狞。
刘元丰已经隐隐猜到了会是这么回事,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再次对金万钱深深稽首:“大哥,我的那些同袍,如今多半已经安家立业,怕是都忘了当年军中所学了,此事,由我来做便好。”
“你不能出手,明告诉你吧,这事决不能牵扯到咱们身上来,否则你我都要大难临头。”
金万钱当即厉声打断他道:“那崽子的阴险狡诈你也见着了,一旦动手我就要他有死无生。也只有你们戚家军的强兵出手,才能保万无一失!”
“元丰,大哥保你们这么些年,从未要你们做过什么,也该回报我了一次吧?只要找准时机,凭你们的能耐,杀一个小崽子,还不是手拿把捏?”
眼见刘元丰还在犹豫,金万钱一把攥住他的手,满脸狰狞地盯着他道:“我答应你,只要把这件事做完,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打扰他们。”
说罢,金万钱死死地盯着刘元丰看,等着他做出答复。
沉默了好一会,刘元丰才缓缓地冲金万钱一拱手道:“好,我答应了,但请大哥记住今天的话,从今往后,让我那些兄弟过安生日子。”
见他终于答应了下来,金万钱喜形于色,抓着他的手满口子地做出承诺:“好,好。大哥没看错你,你放心,此事之后,我便不再认得什么戚家残军。”
……
……
回到步快班房,沈宽立威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这些个步快清理打扫班房,否则这班房哪是人能呆的地方?
威已经立下,又有喝花酒这个胡萝卜吊着,一干步快衙役干劲十足,一番清理之后,总算是窗明几净,众步快衙役则汇聚在屋子里,等着沈宽训话。
麻杆麻溜地把一张干净的凳子放在沈宽身下,沈宽一屁股坐下去开口说道:“这晋虎走了,咱班房少了一房捕头,我看这捕头的位置暂由麻杆担着吧。麻杆,站出来让弟兄们看看。”
“是,沈头。”麻杆一听这话,身体微微一颤,慌忙站出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欣喜。
只是欣喜之余,他目光迅速扫了一眼旁边的假弥勒,别人他可以不去管,但却不得不考虑假弥勒的态度。
发现麻杆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假弥勒心中的那点失落也就淡了很多,狠狠地瞪了麻杆一眼,而后率先对麻杆拱手行了一礼:“恭喜,郑捕头。”
这一举动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沈宽和麻杆都放心了下来,麻杆更是大喜。
其他步快衙役就算是再不甘愿也毫无意义,只能老实接受沈宽这个总捕头的安排。
把这件事情定下后,沈宽对罗济说道:“罗捕头,兄弟我初来乍到,你来说说咱步快每日的差事吧。”
“是,回禀总捕头,咱这差事啊,说重也重,说轻也轻……”罗济赶紧上前一步,向他说明步快主要负责的职差。
这步快的职责是巡夜、传唤、逮捕,问案时到庭供上官驱使,有时候还要去催征税赋,充当押运官银的护卫这些。
但因不比马快有马代步,因此基本上是负责县城内的职司。
至于怎么获取钱财,一方面是诈百姓、收贿赂,另一方面是向各种商户,收取规费,也就是保护费。
当然,他们收的那些商户,都是背后没有后台的普通商户,官户、缙绅开设的商铺,他们可不敢去收。
正说着,一个皂班的衙役,一路奔行到班房,朝沈宽一打拱手说道:“报,沈总捕头,大老爷让你快些过去。”
一听是孙季德相召,沈宽不敢怠慢,一挥手领着一众步快衙役便快步赶往公堂。
刚来到公堂,沈宽就听到公堂上有妇人哭泣声,经过通禀,沈宽上得公堂一看,孙季德高坐公堂,庞师爷充当招办,在一旁负责记录审案的内容,段伯涛坐在一旁陪审。
公堂上跪着一个女人正呜呜啼哭着,看年纪约有二十几,应该是上告的苦主。
这妇人模样不错,但面相看着显得有些刻薄,而且哭得沈宽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假。
看到沈宽这个厌物过来,段伯涛脸色不由得一沉。
不过沈宽可没管他,冲孙季德拱手行礼道:“沈宽叩见大人。”
孙季德见得沈宽过来,直接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丢给沈宽道:“羊市巷乌氏状告街坊郑兑杀害其夫,尔等即刻去查探,把郑兑锁来公堂。”
羊市巷,郑兑?这几个信息串起来,沈宽不由得一愣,羊市巷可不正是麻杆家所在么?而且,麻杆如今在帮他往乡下散货的二弟,名字就叫郑兑。
不会这么巧吧?沈宽心头一阵嘀咕,不过他可不敢怠慢孙季德的命令,连忙拱手领命捡起地上的令签,快步离开公堂。
“麻杆,羊市巷可只有你们一家姓郑?”沈宽离开公堂连忙找上麻杆询问。
麻杆被他问得一脸的茫然,但还是老实回答道:“羊市巷有两家姓郑的,怎么了头?”
沈宽听得心头微沉,接着又问道:“那另一家姓郑的可有人叫郑兑?”
“羊市巷叫郑兑的,只有我二弟。”麻杆这会也已经察觉不对了,不由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头?”
“有个叫乌氏的,状告你二弟杀了她丈夫。”得到了确定的答复,沈宽将麻杆拉到一旁,低声将情况告诉他。
麻杆一听腿都吓软了,连忙冲沈宽喊冤:“啊!不可能,头,我二弟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杀乌大,他和乌大是多年的朋友,这么可能杀他,头,你可要给他做主啊!”
沈宽低声呵斥了他一声,随后吩咐道;“镇定点,别让他人看出来。这事,我自会帮你查清楚的。你现在就去码头,把老泥鳅叫来。”
“是!”郑乾脑子很灵活,立刻反应过来,强行控制着让自己镇定,这会要是让人知道他跟郑兑的关系,恐怕沈宽都得避嫌,换成别人来查这个案子那可就麻烦了!
遂即他立刻转身离开,去往码头找老泥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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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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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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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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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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