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有像鲍参军说的去秦淮河画舫看“一寸玉”,老婆怀孕在家,明天又要离别,哪有心思寻花问柳,那样的男人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晚上,袁彬来拜访。
陈远叫他一起坐下,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一同来到书房,分宾主而坐,陈远知道,两人友情在,但袁彬属于很少朋友那种,不是万不得已,他宁愿独来独往,他既然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陈远吩咐家丁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十米以内,一边喝着茶,一边听袁彬讲述情况。
“陛下前天找到我,要我查探是谁怂恿汉王暨越召唤宫廷乐师的事,想必你也知道,那天你也参加了宴会。”
“哦?”陈远微微惊讶,这件事他如何不知道,汉王那天,不但飞扬跋扈,召唤宫廷乐师,还狠狠的杀鸡给猴看,可惜乐师倒是鸡,自己却不能是那只猴子。
汉王啊汉王,你越是这样,就越让朱棣厌烦你啊。
他突然想到了朱芸熙,是汉王的女儿,不知生死如何,她女中巾帼,她的老爹,却跟自己越来越走远了,有些对不起她。
陈远放下茶杯,拿了一张纸铺好,心情复杂,沾上墨,想写些什么。
“字真丑。”袁彬笑了笑,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陈远尴尬的笑笑:“咳,这是个意外,不要介意,对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查出了什么问题?”
袁彬喝了一口茶:“是,据我查探到,是赵王一次在喝酒的时候,故意在汉王身边吹嘘宫廷乐师的风采,说什么技艺精湛,而且,这样正好可以查探大臣们的反应。”
陈远笔尖一顿,在纸上捺下了一个大大的黑点,心绪如麻,不知道写什么霍地抬起头来,问道:“幕后是赵王?”
袁彬点头道:“是,这件事多少跟赵王有关系,但是他只是这样说说,他也可以全然说是酒后之言,而且,汉王因为教坊司司长不同意,去礼部要人,还打了一个叫陈山的员外郎。手下还查探到,叫陈山去告状的是大学士杨士奇,只怕与太子太孙殿下脱不了关系。”
“嗯!”
陈远又低下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可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迟疑片刻,问道:“这件事,居然这么复杂,牵涉这么多。”
陈远一时心乱如麻,太子之争是越来越白热化了,自己已经难以抽身。太子或许不会伤害两个弟弟,但是太孙呢,朱瞻基对两个叔叔可没有什么感情,杀他们很难说。这正是朱棣喜欢朱瞻基,却又不敢把皇位给太子的顾忌。
说白了,朱棣就是怕靖难之役再次上演,他老朱家骨肉相残。
“陛下让我如实禀报,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和盘托出。”
“不可。”
“哦?”
“这件事,一定要咬紧牙关,就说什么也没有查到,是汉王一时兴起,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陈三也是自己受了委屈,想找陛下伸冤。”
袁彬疑虑道:“可是,这不是明着欺瞒皇上吗,他派我查探,一定还派了其他人。”
“不能说,陛下最在乎的,就是害怕骨肉相残,这件事与几位皇子都脱不了干系,如果深究,动摇国家根本,不查,寒了大臣的说,查了,能处置汉王或者赵王又或者是太子吗?都不行。”
袁彬如醍醐灌顶,如此,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处罚陈山和教坊司的负责人了。他起身告辞。
陈远嗯了一声,没有相送,直到房门传来“嚓”地一声轻响,他才定下神来,仔细一看,一张纸已经被他涂成了黑麻麻,像鬼画符。
赵王,也开始用计了。
腹黑的太孙。
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陈远搁下笔,把纸一团,狠狠丢进纸篓,仰在椅上长吁了一口气。
锦衣卫诏狱,两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走到牢房前,掏出钥匙开门,牢门打开,持着火把的执役率先走了进去。
牢房里十分阴森,没有窗户,仿佛能看到无数厉鬼在张着獠牙。
陈山被绑在立柱上,于一片漆黑之中正在苦苦思索着如何脱困。
然而很绝望,除了杨士奇蹇义那样的高官,陈远那样的奇葩能从大狱安然出去以外,基本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狱卒进了牢间,依旧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棺材脸,惜字如金地说了一句话:“喂!”m.χIùmЬ.CǒM
陈山立即高声辩论:“我犯了什么罪?你们随意抓我,我要到陛下那里去参你们。”
“呵呵。”回答的是一声冷哼。
锦衣卫都指挥使赛哈智阴阴的进来,狱卒立即给他搬来了椅子,他满脸笑容的悠闲的躺在椅子上。
只听他悠悠端起狱卒递过来的茶杯,悠闲地拨弄拨弄茶盖,淡淡道:“进来的,没有一个开始说自己有罪的,呵呵,最后呢,没有一个说自己没有罪的。”
陈山感到无比的绝望。
“说吧,是谁指使你去举报汉王的。”
“汉王横行不法,臣受了委屈,天理昭昭,我要讨个公道。”
“用刑。”
“啊,我招了,是太孙殿下要求大学士——”
塞哈智阴阴一笑。
奉天殿,朱棣面沉如水。
袁彬一一汇报他查探的情况,汉王召唤乐师,纯属一时兴起,没有人指使,没有人唆使,还有礼部员外郎陈山,更没有谁指使,就是受了汉王的气,才向陛下伸冤。
袁彬说的很平铺直述,朱棣却有些不信,沉声道:“我让你查,是让你陈述事实,如果你有半分隐瞒,朕立马让你碎尸万段。”
袁彬叩头:“请陛下明察,臣句句事实,绝无半分隐瞒,汉王是一时糊涂,绝没有听人挑唆,至于陈山,受了汉王的责打,只想讨个公道,别无其他。”
朱棣来回踱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朱棣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然后又拧紧,正准备让袁彬退下时,锦衣卫都指挥史塞哈智进来,高声道:“陛下,袁彬欺上瞒下,罪不容诛。”
“什么?”
袁彬大惊,他只是锦衣卫千户,进来的确是锦衣卫都指挥史,锦衣卫的一把手,他心里七上八下,果然如自己所料,皇上不仅让自己查案,还不声不响派了自己的头头。
他冷汗涔涔,陈兄,这下你可把我害苦了。
塞哈智跪倒:“陛下,据臣核实,汉王召见乐师,是受了赵王的怂恿,而陈山的事,是太孙殿下在后面指使——”
朱棣杀气腾腾的道:“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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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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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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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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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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