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源原本是心里有愧,战战兢兢的。
此时听了老马的话以后,总算洗刷了他的部分罪名,他突然挺直了腰杆子,理直气壮地教训道:
“老马你出息了哈,第一回去自由市场,就敢跑到人家家里去,你不怕遭人暗算吗?”
老马脸色讪讪地辩解道:
“人家那个大厨平时都住在县城,昨晚巧了正好回乡下老家,我是怕错过这个机会。”
“到底是机会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这回真是捡了一条命啊,没被人暗算,没被冻死,没遇着饿狼,你可真是福星高照!”
“所以不用担心我。”
“不担心?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把我们这一帮人吓个半死,你知不知道你孙女都找到养猪场了,拿了棍子要打我。你信不信,不等咱们回到农场,全农场的人都会知道我今天被媳妇儿提着棍子追着打?”
“啊,小璇到养猪场打你了?”——可惜我没看到啊。
坐在马车上的黎梦梦见他们说个没完,笑道:
“好了好了,总算找着人了,皆大欢喜,咱们别站在这挨冻了,赶紧回去吧,老马,你把筐子都放上来。”
老马答应一声,炫耀着手臂上的空篮子:
“东西全卖光了,钱也都记下,你看看,我果然还是可以的!”
高智源发自内心地说:
“嗯,可以,老马,你很可以,我彻底服了你了!”
老马乐呵呵地拎着篮子,朝马车后面走过去:
“走了一上午,可把我累坏了。”
黎梦梦笑着帮老马把篮子挂在车两侧,说:
“老马,我们确实被你吓的不轻,小璇哭了一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老马很内疚地笑笑: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小孩。”
黎梦梦觉得这老马说起话来真可爱。
这边,马小璇把眼泪抹干净,仰头看着高智源,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但泪光闪烁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怨恨和焦灼。
高智源见媳妇儿这个表情,终于完完全全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傻笑了一下:
“丫头,老马平安回来了,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好怕你生气不爱我了。”
马小璇本来还想放两句狠话,再敲打敲打高智源。
一听这话,又不争气地笑了。
她使劲板起脸说:
“不管怎么样,我爷爷刚来,你都不应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自由市场,别说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不信!”
高智源这点小心思被媳妇儿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法狡辩:
“我理亏,我认错,我确实是跟他开个玩笑。”
“那以后还开不开这种玩笑?”
“不开了,不开了,打死不开了。”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折腾我爷爷!”
“不敢不敢!”
“还有,不许你再骗我!”
“不骗不骗!”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
“没有没有!”
高智源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答应的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马小璇堵在心口的火气,终于顺畅了。
她也没再揪住不放。
她脸色下来缓和,又问:
“我刚才拿棍子追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不生不生,打的好!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皮糙肉厚,不怕挨打,我是怕你乱打人,动了胎气,不然我一定让你打个够!”
马小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孕肚呢。
这半天担惊受怕,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此时她双手放到肚子上,幸好孩子挺安稳,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天天过的,没吓死算她命大!
高智源眼见媳妇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小可怜模样实在叫人心疼,他也顾不得是在大马路上了,双臂把媳妇儿揽在怀里,小心地拍了拍媳妇儿的后背以示安慰。
马车上,黎梦梦看见两人当众拥抱,只觉浑身肉麻,匆匆瞄了一眼就故意挪开视线。
老马却看了个不亦乐乎,边看边笑。
看看我孙女和孙女婿,多恩爱啊!
多美好的小两口啊!
看的老头子我也满脑子粉红泡泡。
小两口在路上站了一阵,马小璇渐渐平静了。
高智源把她扶上马车。
马小璇坐到爷爷身旁,她一手揽着爷爷,一手揽着黎梦梦。
终于彻底踏实了。
高智源赶着马车,高高兴兴地往回赶。
来的时候愁云惨淡,回去的时候晴空万里。
半路经过一个市镇,他们下了马车,到饭店里吃了顿饭。
为了庆祝老马平安归来,高智源很大方,按照一人一菜的标准,要了四个菜。
(此时提倡勤俭节约,聚餐比较高的标准就是人均一个菜,超过了会被视为铺张浪费。)
一个锅包肉,一个红烧豆腐,一个豆芽粉条,一个小鸡炖蘑菇。
再加上几碗杂粮干饭,共花了三块两毛钱。
四个人饱餐一顿,吃的满嘴流油,盘底的汤都蘸的一干二净。
这也是他们一年中难得一次下馆子,足够回味好几个月的。
吃完饭,四个人身上暖和起来,没有休息,继续赶路。
直到下午三点钟,才慢悠悠地赶回来。
结果,马车刚一进场部中心大街,一群小屁孩就嘻嘻哈哈地围在马车周围,嘴里齐声唱着:
大胡子,胡子大,
天天媳妇儿追着打。
怎么打,脸一下,啪!
怎么打,腚一下,啪!
怎么打,头一下,啪!
胡子打的叫呱呱,急的上房去揭瓦——
高智源铁青着脸骂道:
“都滚回家,揭你自己家瓦去!”
——完了,这下都知道我挨媳妇儿打了。
我是全农场第一个被打到上房揭瓦的人。
——没事,被媳妇儿打,不丢人!
没挨过媳妇儿打的,都不算好汉!
被漂亮媳妇儿打,有面子!!
这么一想,高智源心里舒服多了。
他先把黎梦梦放下来。
又把老马和小马送回家。
然后自己赶着马车走了。
媳妇儿不在车上,两匹马的马车被他开的飞快,马蹄都飞了起来。www.xiumb.com
经过这件事,高智源认清了一个事实:
且不管老马和小马是不是亲爷孙,至少在感情上,两人胜似亲爷孙!
所以,想把老马赶走,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老马一走,小马就要闹腾。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媳妇儿又哭又闹。
至少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拿老马怎么样了。
所以赶走老马的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回到养牛场,把马车卸下来还回去。
再回到养猪场,一进来,他那十八级嘴炮就四处开火:
“一个个嘴够快的,大喇叭也没你们的嘴巴快,你们不应该在这养猪,你们都是干宣传的人才,屁大点破事,被你们一说,连聋子都听的一清二楚!老子不就是上了回屋顶吗,没见过是吧?”
老王:
“没见过,真没见过。”
高智源顿时把炮口对准老王:
“老王,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我跟大林媳妇儿吵了两回,你就天天摆着张臭脸。还有,二林媳妇跟我媳妇儿一块来,我媳妇儿怀孕了,二林媳妇儿没怀孕,你嫉妒是吧,嫉妒个屁,老子的种子好,老子媳妇儿的地好,一撒种子就出苗,咱第一天同-房就怀上了,你嫉妒去吧!”
老王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农场其他人全都装作瞬间耳聋的状态,摸索着找点事情做,假装自己很忙。
刘建业把敞开的麻袋口扎上,又解开,又扎上,又解开----
老梁把铲好的猪粪,又扔回去,重新铲一遍。
其他两人也没事找事地踅么点事情做。
就老王和王二林父子俩像掉进了刺猬窝一样,浑身扎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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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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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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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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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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