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妇女围上来,看着脸跟鬼一样的老马,叹着气问:
“哎哟,花子,可怜见的,大冷天儿出来要饭,饿不死也冻死了!”
老马同志抬起头,目光扫了眼周围。
见到路上的人都在看他,他的孙女也正倚在代销点的墙上看着他。
好了,时机到了!
开始我的表演!
他两眼一翻,直直朝一旁倒去,咚一声。
差点摔岔气!
“呀——”
妇女们一片惊呼。
站在马小璇身边的张国芳、陈菊等人也都惊叫着跑来。
尽管老马同志把剧情概要背了好几遍,可刚才那一下,直接把脑子摔懵了,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完了,出师不利!
演砸了!
就听一个老婆子擦了把眼泪,带着哭腔说:
“好惨呐,好端端的人给磋磨成这样,大兄弟,你从哪来的?几天没吃饭了?”
老婆子的话,一下子点醒了老马。
对了,问农场的事!
老马哼哼着睁开眼,望着一张张饱含同情和忧伤的脸,气若游丝地问:
“这里,这里是,新盛农场吗?”
“对对对,我们这是新盛农场,你来找谁的?”
老马同志仰天长叹:
“啊,走了三个月,终于走到了!”
然后他就咧开嘴哭起来。
“走了三个月,哎哟我的妈呀。”
“你到底从哪来的?”
“好可怜呐,一路要饭走了三个月!”
“这谁家的孩子,爹妈要是知道了,得心疼死啊!”
“就是,命苦啊——”
有几个心软的也开始抹起眼泪。
那个好心的老婆子伸手扶起老马。
这个老婆子,就是杨主任的老婆,人称杨大娘。
杨大娘是个善心人,见不得人受苦。
尤其看到那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没有爹妈的小孩,每次都是能帮就帮。
杨大娘把老马扶着坐起来,流着泪问:
“你到这来,有什么人可以投奔吗?”
“我来找我,孙女。”
老马已经准备好台词,准备回答“看你年纪不大,哪来的孙女”。
可她们没有这么问,直接跳过了:
“你孙女是谁?”
“我孙女,叫,叫马小璇。”
张国芳惊叫:
“妈呀,大胡子媳妇儿!”
老马:大胡子又是哪位?
其他人兴奋地议论开了:
“这居然是大胡子媳妇儿的爷爷!”
张国芳回过神来,赶紧抬头喊马小璇:
“小璇妹子,快来认你爷爷!你爷爷要饭要到这来了!”
马小璇就等着这一刻!
她挎着篮子、兜着肚子、迈着小碎步就朝这跑,满脸惊慌和不敢置信地问:
“什么,我爷爷来了吗?刚才那个居然是我爷爷?!”
“是啊,你快来认认是不是的,是的话赶紧领回家给找件衣服穿,都快冻死了!”
马小璇挤进包围的人群看见爷爷后,故意辨认了一会儿。
老马同志已经按照剧本设定哭喊起来:
“小璇,我的璇璇,爷爷来找你了!爷爷找你来了!”
“爷爷!!”
马小璇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朝爷爷扑了过去:
“我的爷爷啊,真的是你吗?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璇呐,我是一路要饭来的,我走了三个月,才从老家找到你们农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哼哼哼哼-----”
“爷爷----”
马小璇本来想随便演一演的,谁知道一想到这段时间的煎熬经历,差点和爷爷天人永隔,她一下子哭出了真感情,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的梨花带雨。
周围看戏的人无不唏嘘,都跟着哭鼻子抹眼泪。
老马也被带入了戏,哭的越发伤心。
爷孙两个抱头痛哭。
杨大娘掏出手帕,不停抹着眼泪,劝道:
“丫头,别哭了,快带你爷爷回家,做顿热饭,给找件暖和的衣服穿。”
马小璇这才松开爷爷:
“爷爷,我带你回家去,走。”
马小璇拉起爷爷要走。
谁知,刚站起来,有个妇女突然喊了一声:
“马英,马英你快来,你娘家那边又来人了,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快来看看!”
马小璇一个激灵:
卧槽!
情况不妙!
爷孙两个眼泪汪汪地对视一眼。
老马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
老马也早知道这边还有两个西南老家来的人,一个是已经结婚出嫁十几年的马英,另一个是和马小璇一起过来的女孩。
不是吧,没那么巧吧?
眼看着戏要收场了,结果撞上打假的了?!
给个机会好不好?
马小璇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慌,不慌!
见招拆招,无论无何,把今天的难关过去!
就见马英的面孔从包围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进来后上下打量着不人不鬼的老马,认不出是谁,就问:
“小璇,这是谁呀?”
马小璇想到,马英结婚十几年,十几年里,统共也没回过几次娘家。
娘家那边的人,大多数都不认识了。
所以马小璇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她腮上挂着泪,惨兮兮说道:
“姑姑,这是我爷爷,不是亲爷爷,是一个大家族的爷爷,是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堂弟家的儿子。”
马英被绕迷糊了,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记忆里搜索。
忽然间眼光一闪,惊讶道:
“哎呀,你是不是我大牙小叔叔?!”wWW.ΧìǔΜЬ.CǒΜ
马小璇:是友军吗?!
马小璇一时想不起这个叫大牙的人物是谁,她也没有轻易点头,也没说不是,让这位友军先出牌。
马英很激动地冲进来,直直盯着老马,眼神充满兴奋: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光着屁股,我们家的鸭子,就喜欢叨你的小鸡,每次把你叨的哇哇大哭,所以你一见了鸭子就跑,你越跑,鸭子就越追你,所以你天天带着全村的鸭子到处跑——”
老马:“——”信息量太大,让我再缓缓。
马英回忆完了往事,又突然悲从中来,望着脸如骷髅的老马,感慨地说:
“我前段时间回老家,就听说你和一帮人外出要饭,两三个月没回来,家里人都以为你在外边饿死了,这怎么,居然都要到这儿来了?那么远的路,你是怎么找到的!”
说着,马英也红了眼。
马小璇来不及多想,抹了把泪,接着出牌:
“之前大胡子不是写信回老家吗,爷爷听说我在这边过的不错,有吃有穿,这才过来投奔我,可怜我爷爷步行走了上千里路,这一路凄风苦雨,挨饿受冻,被人打,被狗撵,居然能活着走到咱们农场,老天爷发善心,照顾我可怜的爷爷,让他能活着来到这,太难了,我爷爷遭老大罪了,我爷爷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着,马小璇靠在老马的肩膀上嗷嗷大哭,哭声惨烈,感天动地。
可是,马小璇由于哭的真切,也由于碰到了这件气味难闻的破棉袄,臭味直刺入脑子。
哭了几声,她忽然胃内抽筋,一股浊物像火山爆发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上喷涌。
“哇”一声。
她又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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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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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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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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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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