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说吧,我跟高智源既然已经做了夫妻,这辈子就跟他在同一条船上,无论好的坏的,我们一起承担。”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熊湘本。
熊湘本长叹一声:
“后来发生的事,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因为审-核不允许)。”
“大概让我知道就行,不用太详细。”
“你知道他曾经蹲过劳改吗?”
“知道。”
“对,高智源之前蹲过劳改-----是他大哥亲自下令抓的人。”
“???!!!”
马小璇的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几乎喘不过气。
高智源居然是被自己亲哥哥抓起来的!
这是今天熊湘本说过的最让她震撼的话。
熊湘本沉默片刻,满脸感伤地说:
“小马,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在外面,但凡我跟别人透露一个字,我也很可能会被定罪而送去劳改。”
马小璇已经预料到熊湘本要说的是关于哪方面的内容了。
“您尽管放心说吧。”
熊湘本目光放空,眼神悲伤:
“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是怎样一场浩劫,人与人之间互相伤害,互相争斗。黑的被说成白的,白的被说成黑的,所有事情,非黑即白,一旦你被定了性,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xǐυmь.℃òm
熊湘本不敢说的太露骨,哪怕没有外人在场,小心谨慎的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
能听懂多少,就要看听者的领悟能力有多少。
马小璇当然能听懂熊湘本话语里的血雨腥风,她直接问道:
“所以,智源的父母,也被这场运-动波及了吗?”
“嗯,”熊湘本凄然一笑,“很难相信,一个身经百战不服输的人,一个浑身旧伤的人,一个为国献出四个子女的生命的人,最后被一群狂妄无知的年轻小-将打倒了。”
马小璇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
她虽然无法想象高智源的父母,当时蒙受了怎样的不白之冤、遭受了怎样的屈辱。
但她能猜到,以高智源直爽暴躁、不懂委曲求全的性格脾气,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高智源一定会拼上性命,去保护年迈的父母。
而这正是悲剧的根源!
熊湘本缓缓说道:
“从一开始,大院里就人人自危,担心哪天被打-倒,后来高司令觉察出情形不对,已经有人在院外张贴大-报,造谣生事,说他如何如何,那时候高司令已经很小心谨慎,但再小心,也没躲过去,高司令夫妇俩,最终还是被揪了出来,而且罪名非常严重。”
“那他们的八个子女呢,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发现苗头不对以后,就立即与老两口划清界限,断绝了关系,没有任何来往,连面都不见了。”
“只有智源没有那么做,是不是?”
熊湘本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了解他,他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不会轻易选择妥协,他会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与对方抗争到底。”
这一点,从他为胡玮和小芳出头就能看出来。
高智源为了给胡玮出头,把场长打了。
又为了小芳,把学校和公社的干部教训了一顿。
他虽然算不上多善良正义,但他是个刚正不阿、血气方刚的人。
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父母受到欺辱时,绝不可能选择漠视。
马小璇了解自己的男人,比了解自己还了解。
熊湘本听了马小璇的话,赞赏地点头:
“看来你把他看的很透,你猜的没错,他的八个哥哥姐姐,都与老两口断绝了来往,唯独高智源没有,而且他一直在为父母的清白奔走,但在那个是非颠倒的情况下,已经没有能证明清白的地方了,他的努力,全部白费。”
马小璇不忍心听这其中的心酸经历,就问:
“后来呢,你说是智源大哥下令抓他,因为什么抓他?”
熊湘本顺着马小璇的话,稍微调整了下思路,语气沉痛地答道:
“后来,司令夫人不堪折磨,终于上吊自尽了,而高司令在一群人冲进家里来以后,也吐血而亡!”
“智源因此闹翻了,是不是?”
“是,高智源回家后,看到门口摆放的两具尸体,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冲进人群,跟人打了起来。”
马小璇不敢去想当时的高智源陷入了怎样的疯狂与崩溃,她突然又想起高智源下颌骨上的那道疤。
也许那道疤,就是在这次打斗中留下来的。
因为记忆太过惨痛,所以他才故意留了一把大胡子遮住这道疤。
他遮住这道疤的目的不是怕别人看见,而是怕自己看见。
伤疤不可怕,可怕的是伤疤背后触目惊心的往事。
马小璇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太心疼了。
心疼她的傻狍子。
心疼这个强大又脆弱的男人。
“打完架以后,他大哥就亲自下令,把他抓了起来,送进大牢,没过多久,直接判刑,之后被押送到东北农场劳动改造,结束劳动改造以后,也没能回到京城,被分配到现在的新盛农场,在那一直待到现在。”
听完这些,马小璇久久说不出话。
沉默了一会儿,熊湘本语气稍微轻松了些:
“高智源确实是个惹祸胚子,他在农场,也一直没消停,经常惹事。”
“熊首长,”马小璇强打精神,问道,“之前智源为了给朋友出头,把前任场长打了,后来那个场长被莫名其妙调走,这也是熊首长的安排吗?”
“是我安排的,我当时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就托关系把那人调走了,不然,我真怕出人命官司。”
“谢谢熊首长为他做的一切。”
“这都是他大哥托我做的,他大哥,其实一直在关心他,当初之所以抓他,也是迫不得已,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整个京城一片血色,每个人都不容易,只能勉强自保。”
“我知道,我能理解。”
“但是高智源不理解,他一直记恨他的哥哥姐姐,所以才跟你说,他没有家人。”
“给他点时间,他最终会理解的。”
“这就要靠你了。”
熊湘本目光殷切地看着马小璇,似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马小璇身上:
“小马,我打听过了,自从你出现在他身边以后,他发生了很大变化,也是你来了以后,他才成了省里的劳模,逐渐走上正途。
“当我把他成为劳模的消息告诉他大哥时,他大哥特别欣慰,这才托我到农场去看看他,想亲眼看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改过自新。
“结果我去了以后,没想到他已经结婚,而且已经怀孕。
“我回去后,又把这事告诉他大哥,还把你们的照片寄了过去,所有人都特别高兴。
“所以,这次我来,是受他们所托,当面跟你道谢,是你改变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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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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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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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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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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