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翎骁已经能从尹朗脸上看出点情绪,重新强调道:“不准脑补,听到没。”
“嗯。”尹朗什么都没说,直接掀开了被子。
陆翎骁的裤子脱了就没再穿上,苍白萎缩的双腿露出来,在病房里白得发光。
“干什么干什么!”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陆翎骁直接抓着被子抗议。
尹朗愕然的看着陆翎骁抓起被子又裹了回去,缓缓说道:“热敷。”
魏医师说陆翎骁今晚会疼上一段时间,能够用仪器热敷膝盖义肢周围的皮肤,能够起到缓解作用。镇痛剂虽然有效,但会产生依赖性,不如自我恢复效果好。
听到是热敷,陆翎骁又大大方方的掀开了被子,说:“敷吧。”
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很会享受雇主待遇,他们的合同上什么附加条件都没有,但是,因为尹朗一脸很想帮忙的模样,让宽厚大度的陆翎骁下放了不少权力。
就当做是每天投喂大狼的回报好了。
热敷不需要太复杂的程序,尹朗按照魏医师说的找到了仪器,直接开始绑陆翎骁的膝盖。
皮肤上已经没有当年留下的疤痕,只从外观来看,这就是一双缺乏锻炼的腿,有些细。
陆翎骁看他做得认真,之前的防备也放下了大半。
自从膝盖受伤,周围的人对他态度变得格外温和,生怕他会想不开。陆翎骁晃着脚回忆当初在水巢上班的时候,自己性格安安静静,一起的同事总有开不完的玩笑,总是说不完的荤话。他好像害羞得不太明显,眼神也不够柔和,导致大家都有些排斥跟他单独相处。
直到沙月语出来,搞了一出大戏。
那个时候的老板就爱玩,总是想出各种办法弄点不上道的宾客进来消遣,脑海里就没有顾客是上帝的念头。
也许,应该是,遵守游戏规则的是上帝,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必须把他当上帝。
当初膝盖疼得进医院的事情之后,水巢同事们变得更加开放的态度,时不时怂恿他搞事情,以至于热情过于烫人,陆翎骁吓到几乎想辞职……
陈年旧事回忆起来还有些好笑,陆翎骁没忍住笑出声,引得尹朗抬眼看他好几次。
“喂,什么时候比赛?”陆翎骁对尹朗的态度也随意起来。
“明晚初赛。”尹朗捉住他乱晃的脚,塞进被子里,裹了半圈,单独露出了包着热敷带的膝盖,“烫不烫?”
“不烫,温度再高点。”
他指挥起尹朗非常顺口,一点也不别扭。
“其实我很喜欢你哥。”陆翎骁看着他的发旋,明天这个家伙就是机战参赛选手的一员,“我是说亚克托,他的机战进攻防守都很漂亮。不,应该说他进攻凌冽,以进为退。看他的比赛很放心,不管多么危险,哪怕他只有百分之一的胜利希望,亚克托都能上演不要命的惊天大翻盘。”严格来讲,解说们的点评都是说的“不要命型彪悍选手”,陆翎骁觉得不是,亚克托不是不要命,而是掌握了分寸,知道自己不会死。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只要能赢,在他看来都是值得的。
尹朗安静的听着陆翎骁的夸耀,脸上没有露出半点骄傲的神情,而是说道:“我打得比他好。”
至少四年内,尹朗根本不可能和亚克托相提并论。陆翎骁没有打击这头银狼的比赛积极性,笑了笑,“你还没打就这么自信?”
“我很少看大哥打比赛。”在到达肖哨市之前,尹朗对于机战仅限于了解的程度,“我只知道他就算进了军部,也没有结束这个游戏。因为那是他的任务之一,在我看来,这很不可思议。”
保家卫国的军人,整天沉浸在游戏的世界,和他一直相信的理念根本不符合。
”但我会打得比他更好。”尹朗毫无根据的自信让他重复着这句话,“因为我比大哥年轻。”
已经不年轻的陆翎骁觉得心上被狠狠戳了一刀,他很想说年龄不能决定一切,可机战这种考验反应和思维的网络模拟战,年轻人确实占了极大优势。
他不知道亚克托比尹朗大了多少,毕竟神狼的年龄不能比照人类来精准计算。
最终,陆翎骁在那双需要认同的眼睛里,挑了挑眉,说道:“那我,拭目以待?”
尹朗想说什么,忽然站了起来,快步往窗边靠近,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钩子刮擦着墙面,从外面准备入侵这间病房。
当然,陆翎骁什么都没听见,保持安静的屏息凝视。
然后,他看到了尹朗快速伸手,从半开的窗户下,拎出了一只漆黑的毛团。
“放开放开!”波利切觉得自己今天跟尹朗说了太多次这句话了,作为一位年龄是狼崽子几十倍的长辈,总是被他拎住像什么话。
他挣脱了牵制,跳到地面上,微微抖了抖绒毛,怀疑自己最近贪吃多睡导致身手退步,不然区区一只十九岁的狼,怎么总能精准无比的捏住他后颈。
波利切不客气的对陆翎骁说道:“我是来叫你们开门的,维维萨克年纪大了,爬窗子容易摔跤。”
尹朗打开门,就发现那只总是闭眼休息的三花猫蹲坐在门口,见他时还客气的点了点头。
维维萨克步子慢,直接向着陆翎骁走来,边走边嗅,终于在离陆翎骁很近的地方窜上了床头柜,勾着头探了探,坐得端端正正。
“就是这个味道。”维维萨克慢条斯理的说道,“焦臭还有点硫磺味。”
他形容出来,尹朗脸色就凝住了,那是麻雀身上带出来的味道,他只能形容出臭味,现在一听,觉得准确无比。
“小陆,小陆,你说的麻雀呢!”波利切三两下就跳到了床头柜下面,仰头看向陆翎骁。
已经被两只兽嫌弃臭味的陆翎骁,终于觉得麻雀不对劲了。他问道:“怎么回事?”
“这是当时袭击我的家伙,我们应该抓住他。”维维萨克肯定的说道,然后展开四肢,又像很累的样子,卧在床头柜上。
在水巢的时候,尹朗带着他快步往监控室走去,小麻雀扇翅膀几乎没声音,陆翎骁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只麻雀什么都是跑掉的,。
“波利切,你联系路易,让他把监控录像发给我……不对,我智脑还没要回来,让他发给你。老板还联系不上?”
波利切哼哼的跳上病床,刚要抬步,就被尹朗捏住爪子换了个方向,害怕他踩上陆翎骁的膝盖。
黑色绒毛小兽绕开了一些,不满的瞥了尹朗一眼,蹲坐在陆翎骁手边,说:“小月语花天酒地,没空搭理我们,最早也得明天七点吧。”
启明中介公司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作为老板,七点一般都是清醒的。
“晚上老板住的哪儿?”陆翎骁问道。
波利切眼睛转了转,说道:“路易说他开车回了家。”
只要在公寓就好办。
第二天一早,陆翎骁被魏医师拦在莫科康复治愈中心接受新一天的检查,在他强烈要求下,尹朗直接回到了公寓,等着沙月语的回复或者拦截本人。
毕竟,陆翎骁很需要他的智脑。
得到了魏医师一定照顾好陆翎骁的保证,尹朗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家,为了不错过沙月语的踪影,他特地站在了公寓唯一出入口,门神似的等着目标出现。
然而,他先等到了一只狼。
绒毛漆黑带着浅灰色带的西伯利亚神狼走了出来,甩着尾巴,一脸不愉,看到了尹朗,脸色更不好了,浑身都散发着走开我会咬人的可怕气息。
明白自家二哥外强中干本性的尹朗,诧异的盯着这头狼,“二哥?”
“哼。”尹天亚没说话,尾巴尖蜷了蜷,转头看向身后。
一脸神清气爽的沙月语穿着休闲T恤,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见到尹朗还笑着打招呼,说道:“小陆让你来的?我有这么不靠谱?”
“我哥这是怎么……”他话还没说话,小腿就结结实实的挨了狼尾巴一抽。
沙月语看得清清楚楚,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只狼,说道:“你们待会慢慢聊。我先去看看小陆,再去找麻雀。”
“还有他的智脑。”尹朗补充道最重要的事情。
“嗯。”沙月语笑出声,走到了前面,黑灰色的狼紧跟着他的脚步,十分尽忠职守的甩着尾巴前进。
尹朗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哥。从记事起,尹天亚除了变出兽态装狗卖萌搭讪,很少会保持狼的形态。按他的说法是:不够美观。
他们父母并不是一个色系的神狼,母亲绒毛雪白闪着银光,父亲通体漆黑没有杂色,尹家三兄弟分别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大哥是黑色的,二哥是黑灰夹杂的,尹朗是银白的。
偶尔拿出他们三只小狼的幼照,母亲说还是小朗最可爱,绒毛银白最漂亮,亲生的。
说起来,尹朗始终受到重视,也不仅仅是年纪最小的原因,还有父亲的爱屋及乌,喜欢银白色的神狼。
现在,他的亲二哥,甩着尾巴走在前面,沙月语说两句话,他就会扭着屁股装狗。
装狗是二哥的特长之一,眼神温柔,脸型柔和,甩起尾巴绝不别扭,天生跟那些类狼兽混在一起,很难从外型上分辨出来。
但是……尹朗觉得他哥不太开心,这次装狗有些敷衍。
“小朗,你跟他在外面玩会儿,我跟小陆说点公事。”沙月语没让尹朗和狼跟进去,直接关了门。
满腹疑惑的尹朗,看到他家二哥尾巴终于垂了下来,恢复了神狼该有的姿态,“哥,你这是……”
尹天亚抬爪就踹了他弟一腿,“昨晚你跑哪儿去了!我喝醉了都不照顾着点?!”
尹朗不知道他的抱怨是为什么,至少他走的时候,尹天亚还挺快活,想找美女喂酒一度春宵。
尹天亚自知理亏,哼哼两声,甩了个哀怨的眼神,说:“我跟沙月语有约定,你账上又多了一件我的黑历史,记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哦。”尹朗不关心什么一条船上的狼,只关心他哥为什么要装狗,“你跟他是什么协议?”
不问还好,一问尹天亚的眼神都凶狠起来,尹天亚确实跟美女喂酒来着,但他也记不清楚,怎么喂着喂着,就在沙月语床上醒过来了。
这厮从认识起就一肚子坏水,但是对朋友没得说。尹天亚看到满床狼藉,身边人全是暧昧的印子,整个狼都吓直了,他要是狼的状态估计得掉一床的黑毛。
既然自己身体无恙,那么沙月语肯定就是下面那个。
一觉醒来理清思绪,尹天亚还没找机会跑,正主就醒了,还笑得阴沉的说:“你昨晚真是狠,踹都踹不下去。”
尹天亚是真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看沙月语的眼神简直要把自己剥皮,他自认体质不如家里另外两兄弟,但是、也许、可能……比普通人类体质强太多。
也就是说,昨晚他应该是强行上了沙月语。
这个想法太可怕,他脸都吓白了,木愣愣的看着沙月语艰难下床,才看清他后背不少爪印。
尹天亚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的狼爪子。
事态严重已经可以剖腹谢罪的程度,哪怕沙月语一脸云淡风轻的说“想赎罪那就给我当宠物玩玩,我还没养过狼”,尹天亚也不敢不从。
而对弟弟的说辞,变得格外曲折委婉。
变成了沙月语拍了自己裸.照,于是他只能被迫答应,当两天沙月语的走狗。
尹朗看他二哥一脸悲愤,觉得沙月语果然是喜欢狼。
当初想跟他签约,现在抓住了二哥的把柄,居然只是想养两天狼玩玩。
他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尹朗眼里,沙月语就是一方土地主,怎么会跟二哥有牵连。
尹天亚感叹往事不堪回首,“酒吧里。我参加设计大赛的时候被人抄袭底稿,那人跟我有私仇还带了靠山,要搞定一个没名气的设计师也就分分钟的事,晚上在酒吧喝醉了随便逮了一个人发泄情绪,居然就碰上了沙月语。后来事情是沙月语出面摆平的,不然,按照家里乐于看我碰壁的状态,我肯定只能收拾包袱打道回府。我当然不可能认为沙月语是什么大善人,现在看来,果然这家伙觊觎我的美色。”尹天亚得意的甩了甩尾巴,骄傲的样子尹朗都没脸看。
一头西伯利亚神狼,蓬松大尾巴甩得跟狗尾巴似的,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尹天亚尾巴甩了两下,又耷拉下来了,他跟沙月语真的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上辈子是偷了他的粮才会这么纠缠不休吧。
本来上一次见面,两个人约好去泡吧,结果尹天亚中途见到了一位冷傲的美人,准备钓上手,结果人没泡到反而被阴了,在天台睡了一大觉,还导致沙月语在酒吧晾了整晚。
不然,沙月语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到尹朗在面前乱跑,还不给尹天亚通风报信。
一个记仇他失约,一个有苦说不出,尹天亚甩甩尾巴,想想算了,不就是装狗扮宠物吗,他纵横女生宿舍那么多年,早就是绝世高手。
抛开自己的烦恼不提,尹天亚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主人怎么住院的?”
“我没照顾好他。”
尹天亚尾巴一甩,重重抽了他弟弟一击,“你是不是傻,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你照顾什么,揣兜里随身携带吗?不要总是摆出一脸愧疚,看着烦人,我要是你主人,我就扔了你,浑身丧气。”
尹朗皱眉,看向他二哥。
尹天亚得意的摆摆头,“讨人欢心我最擅长,你是他的小狼崽,就去搂搂抱抱舔舔呗,明天就是满月,你可以今晚下手!”
“今晚我比赛。”
“比赛完了下手!”
尹天亚就像在谋划惊天大计,不断叫他弟弟下手。漆黑的狼头带着绒毛飘散,说得头头是道:“这是陆翎骁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你上去安慰安慰他,展现神狼的魅力……算了还是展现一下人类身体的魅力,让他觉得你值得依靠,正中下怀,一举两得。”
尹朗:……xǐυmь.℃òm
“二哥,你脑子里都是些……”
他话还没说完,尹天亚摇着尾巴就窜了上去。
沙月语从病房里出来,看到如此盛情的迎接,略微勾起笑意,抬手摸了摸狼头。那姿势,跟摸自家二狗子没什么区别。
尹朗觉得心里很绝望,二哥这是尊严和傲气全无,心甘情愿的当狗啊。
“陆翎骁在上网玩,你是进去看着,还是跟我走?”沙月语笑着看向尹朗。
“你去要回他的智脑?”尹朗忽然问道。
沙月语点点头。
“那我在这里照顾陆翎骁吧,你们去忙。”尹天亚非常识相,抓紧机会要开溜。
沙月语盯着他,说道:“没有猛兽,我怎么敢单身赴会。”
说的像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一定要神狼护航。尹天亚就算想借此机会远离沙月语,也只能垂下尾巴站在一边,闷闷不乐。
尹朗想起昨晚见过面的那群人,果断说:“我跟你走。”
沙月语这次没有带波利切,而是去了魏医师那里,接走了维维萨克。
他准备了专门的猫箱,维维萨克卧在箱子里,拎在了尹朗手上。
沙月语带着狼,尹朗带着猫,不像去找麻雀、要智脑,更像是带着宠物去串门。
他没有特地约阿尔特斯的人出来,而是带着自己的人,直接上门砸场。
阿尔斯特雇佣公司在华盛街,他们是在商业写字楼的十九层,装修建筑风格与启明中介完全不同,整个入口走廊全是优秀员工的宣传影像,他们不仅仅做兽类雇佣,更多的还有人类雇佣。
至于工作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尹朗提着猫箱,随便看了两眼,都找不到具体的分类。
沙漠钻探、海底捞物、安全保卫、会场布置、动物表演,只要需要人力兽力工作,他们根本不挑,完全是大杂烩。
“做得越多越不精。”沙月语简单点评,语气里充满了业界大佬的风范,“阿尔斯特全体员工加起来不到五百,临时雇佣成员最多一千,工作却遍布所有的地方和范围,我真是对他们那位乱拉生意找不准雇佣定位的老板感到悲哀。”
尹天亚对此表示肯定,“一看就是一家什么活都干的公司,估计也是缺钱。”
二哥狗腿的附和模样,尹朗真的是没眼看,他保持沉默,随便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评价阿尔斯特的不靠谱,视线扫向不远处的墙缝。
阿尔斯特雇佣公司的入口遍布了探查监控,在穿过大门的时候,尹朗敏锐的感受到了扫描线的存在。
不过一会儿,一位看起来眼熟的阿尔斯特员工就站在了他们面前。
“沙老板。”
沙月语笑了笑,大方的伸出手,说道:“陈主管,好久不见。”
陈主管与他回握的表情还算沉稳,视线瞥过尹朗,就有些暗藏的怒火。
尹朗对脸部表情变化敏感,心想这位陈主管大概还在生气昨晚被揍的事情,但他不说话,一切听沙月语的安排。
“周老板约我很久了,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了。”沙月语一脸轻松,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尹天亚的头,“看,我新养的狼。”
“您的狼确实体态雄壮,气势不凡,老板看到一定很高兴。”陈主管随口夸了夸,做了个请,“我帮您引路。”
沙月语笑着点头,跟上了陈主管的脚步。
阿尔斯特的员工,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尹朗能够感受到姓陈的对沙月语暗藏的厌恶,在言语上仍旧保持着客气。
他不断的介绍着公司内部的运作,仿佛沙月语是来巡视参观的领导,而沙月语也很给面子的口头夸奖了阿尔斯特的运作方式,全然不见之前充满嫌弃的评价。
尹朗觉得,这就是真正的商人,背地里恨不得撕破脸打一架,在台面上还要伪装出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而尹天亚表现得更直接,退后两步跟弟弟走在一起,坚决不想去听污染视听的商业互吹。
周老板的办公室很宽,空旷的就像正好在等沙月语一行人的到来似的。
他们一见面就热情友好的展开了问候,等到沙月语落座的时候,陈主管刚想关上门退出去,就被喊住了。
“陈主管。”沙月语摸了摸身边坐得端正的尹天亚,随意问道:“昨晚我们家小陆说在水巢掉了智脑,陈主管当时也在,不知道看到过没有?”
周老板一脸惊讶,说道:“智脑这东西太重要了,多的是商业机密,可不能泄露。”
“我那个小公司能有什么机密啊,周老板抬举了,就是小陆的智脑里面私人信息太多,丢了不方便。”
“小陈,你叫昨晚去过水巢的人都找找,回忆回忆,有没有见到过智脑,拿给沙老板看看。”
陈主管点点头,说出去问问同事,这才走了出去。
“沙老板,之前我们谈的合作,你考虑的怎么样?”周老板长得一副财主模样,穿着阿尔斯特的制服有些别扭。
沙月语笑着听他说,手上只顾着摸狼毛。
“肖哨市这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只做兽类生意,不是太屈才了吗?”
“我跟周老板不一样,没什么经商头脑,一家中介公司只管管那些动物都忙得晕头转向,真没什么心思再扩张业务范围了。”他撸着尹天亚的绒毛,弄得这头狼很不自在,终于在他继续吹捧面前这个土财主的时候,忍不住站了起来,换了个方向,坐到了尹朗身边。
这头黑灰相间的巨狼刚做过来,尹朗就觉得猫箱动了动,维维萨克不太喜欢狼味似的,遭受了双倍打击。
没了狼可以摸,沙月语的语气都变得生硬了。他说:“周老板,今天我来不谈生意,想谈一谈工厂区的事。”
“工厂区?”周财主一脸努力回忆,演技实在不够好。
“我不敢说什么肖哨市归我管的大话,但是我的员工要是因此出事,我是肯定不会放手的。我不管你接了谁的工作,收了多少酬劳,我都能让你一分都捞不着还倒赔本。”沙月语站起来,稍稍走进了些,仍旧是笑着,“周老板,平时雇一群脾气火爆的猛兽看家护院就足够了,何必把不知底细的怪物引到自家地盘上。”
“什么怪物?”周老板脸色不太好,“我从不做这种犯法的事情。”
热衷游走在犯罪边缘的公司老板,说着自己不做违法的事,连尹朗都想皱眉。
沙月语没继续说下去,“今天我就是来拿智脑的,对高风险高回报的东西没兴趣,只不过根据手上的信息想劝一劝你罢了。三百万一单的生意没那么好做,要真好做,周老板至于大半个月了还忙得焦头烂额收不了尾吗?”
周财主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够形容的了,沙月语的消息不在任何保密协议里,合同的总价就算是陈主管都只知道十分之一。
他当然不会没头没脑的问道沙月语从哪里来的消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说多错,多问多破绽,只不过,本来这事就不需要编什么谎话,两方明明白白的厌恶和嫌弃摆在台面上更轻松。
沙月语转身不再看那位倒胃口的皮相,直接走到了尹天亚面前,视线斜斜的盯着这头狼,直到把他给盯得主动趴下来,任由自己摸毛。
尹天亚觉得自己头顶绒毛都快要被摸秃的时候,陈主管终于回来了,还带着沙月语想要的智脑。
沙月语客气的接过,说道:“多谢陈主管,周老板,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他们离开了阿尔斯特公司的写字楼,尹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沙月语手里拿回智脑,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麻雀在哪儿?”
虽然阿尔斯特的人百分之九十不会说,但尹朗觉得,沙月语不该一句话不提。
沙月语指了指安静的猫箱,说:“问猫,他可是一点儿信号都没给我。”
此时,仿佛陷入沉思的维维萨克敲了敲猫箱,算是给了信号,说道:“这公司里没有麻雀味儿。”
莫科康复治愈中心的网络拿来玩大型游戏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逛逛昨日折叠酒吧这样的消息聚散场所完全没问题。
可惜,白天的昨日折叠冷清得没几个人影。
他转悠了两圈,搜到的都是些过期消息。因为网络不行,贵宾区去了也是白去,陆翎骁退出了酒吧,站在街道上想了想,调出面板,去了广场。
哪怕在网络里他都很少去广场这种人流吵杂的地方,工作日同样挤满了抽空摸鱼的上班党,课间休息的学生族,别出心裁的游戏商还在广场显眼位置搞竞技活动吸引观众目光。
陆翎骁被大量的杂音包围,果断屏蔽掉四面八方传来的对话,只剩下周围五米的聊天消息,瞬间清净了许多。
“晚上机战华洲是新代表?”
“嗯,没打过预选赛,不知道是从哪里挖来的高手。”
陆翎骁捕捉关键词能力一流,抓住了讨论机战的话题,就往那边靠。
广场小范围分散着公开的机战讨论组,随时允许路过的人插入对话,他往上翻翻聊天记录,今晚机战洲级赛因为有新晋黑马,关注度不低。
黑马的ID叫马哲,陆翎骁见过,上一次省赛时魏省军用机甲的冠军。因为是他家乡省份的冠军,特地留意了两眼。他点了点信息搜索,迅速展开了机战对战列表。
马哲vs朗的消息,清楚的列在了今晚的第一场。
“朗这个名字信息太少了,查不到是哪边来的。”
“又是军方保送吧,马哲危险了。”
“不一定,之前欧尼迪洲级赛,保送选手也进入了败者循环,看运气看运气,买不买?”
陆翎骁看到最后的提问,皱起了眉。广场上多得是这些在场外赌博押宝的家伙,分析选手的目的并不单纯,带着背后的经济运作。机战没有开放过官方的押宝赌博,但是民间对于这一项目,总是以金钱来衡量选手实力。
他关掉这边热烈讨论马哲和朗哪一个赔率更高的讨论组,重新点开了马哲的比赛录像。
魏省和月省相似,没有什么军事机构和学校,很难出现军用机甲方面优秀的人才,至少在陆翎骁这样半个专家的眼光里,他的机甲作战技术并不出彩。
也许是他常年见惯了亚克托的精彩操作,现在看到这种极限速度一打六全旋攻击的画面,心里都不怎么激动。
对手不强,自然比赛也不够刺激。
他兴趣缺缺满眼嫌弃的看完录像,扫了一眼时间,就从网络里退了出来。
陆翎骁不用低头都能看到自己被子下面拢起的大包。魏医师不管不顾他的声明,直接安装了固定器在病床上,已经开始联系海滨市的医院调档。
看来,这次不想换义肢也得换。
沙月语早上来特地叮嘱好好休息不要乱跑,直接放了大假,他手上的工作全都分散交出去给邹剑和妮娜处理,再加上智脑不在手边,从没觉得无聊的陆翎骁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什么叫无聊。
治愈中心的网络太差也是罪魁之一,他把后背的床放平,任命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根本睡不着。
大家都有工作要忙,只剩他像个孤寡老人似的没人搭理,陆翎骁脑海里奔腾着乱七八糟的跳跃性想法,闭上眼,假装催眠自己补个回笼觉。
“啾啾!”
陆翎骁忽然就转头看向窗外,一只灰扑扑的影子抓着外延窗户,扇着翅膀盯着他。
他想起维维萨克的话,赶紧调高了病床坐起来。
小豆眼麻雀从窗户缝里轻松的挤进来,蹦跶着短腿一点都不怕生靠过来。
它一边跳还一边抖着尾巴和翅膀,眼睛小小的眨着,时不时转转脑袋。在陆翎骁这样半路出家的人来看,这就是只普通的麻雀,路边的人造行道树里都藏着好几只。
小麻雀终于跳到了陆翎骁的床上,身体轻得连床单印子都没踩多深,张了张喙,发出了一声啾,就瞪着豆大的小眼睛,看着陆翎骁。
他仔细闻了闻,确实没闻到什么硫磺味或者臭味,弄得他有些茫然。
昨晚这只麻雀应该是从水巢跑了,现在,为什么又来找他?
陆翎骁膝盖绑在病床上,根本没办法跑,倒不如捉住麻雀找帮手。他做出决定,立刻缓缓的伸手,警惕着这只麻雀忽然动作。要是突然变身为什么超级大怪兽,陆翎骁也只能认了。
谁叫他是一个普通人,还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脑海思绪万分,后背都有点儿发毛,那双黑色小眼睛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的手掌,没有反抗的就被他捉住了。
陆翎骁伸手捏住它,小麻雀毫不害怕,还是转着脑袋盯他。
一只能够挥起尾巴打伤维维萨克的小怪物,陆翎骁捏得手心发汗,准备通知老板,习惯性往身上一摸……
我智脑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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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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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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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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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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