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婵安静下来,满目的黑暗像是电影终结。
但又没有终结。
玉婵的声音猝然响起,像是一潭死水上一下子炸开惊涛骇浪。
“我受的苦,我受的骗,难道还不够多么?我一心一意待人,为什么要落到这个下场!”
她声音尖利,像是磨砺过的剑锋。
“卖我的父母,逼死我的人贩子,骗我的周生,封印我的秃驴,哪个不该死!偏偏遭罪的是我!”
何铮试图和她讲道理:“可你应该去找他们,我们是无辜的。”
她却笑得猖狂:“我也是无辜的啊,我却这么惨!所以,你们也是无辜的,惨一点又何妨?”
谢之闻言,暗道不好。
这女鬼并非一时怨念,而是桩桩件件,日积月累形成的。
可是,就算她的生身父母、人贩子、周生、甚至是那个封印她的和尚,都有错。这近百年过去,这些人已经寿终正寝,她又要找谁报仇?
她心里怕是也知道这一点,现在开始对所有人无差别对待。
他和何铮尚且被牵连,更何况是周篷后人的周闻笛?
果然,玉婵紧接着就咬着牙说:“先杀了你们,我再去杀孽种!今天谁都跑不掉,哈哈哈哈哈……”
顷刻间,满目黑暗转为血一样的红色。
腥风狂吹,不见天日。
谢之警觉起来,玉婵这是要对他们动手了。
他刚打算闭上眼,细细探知这女鬼藏身在哪个方位,却见一旁的何铮忽然佝偻起身体,双肩微微耸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哮喘发作。
谢之这才想起来,对方的梦境也是这样一片红色,这是“触景生情”,引发了刻在记忆中的痛楚。
他赶紧扶住何铮:“你怎么样?”
“我……”何铮几乎窒息,勉强抬起头,瞳孔却缩起来。“小心!”
他嘴里说着,手上已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谢之推开。
下一刻,凭空出现的玉婵,像射出的箭一般扑过来,一只鬼手恰好卡在他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一个一个的来!你们都得死!”玉婵瞪着猩红的眼,用力掐起何铮。
何铮的双脚顿时离开地面,身体悬空。他原本就充斥了无数金星的视野,一下子就被金光铺满。
谢之面色凝重,即刻闪身而来,抓住了玉婵的这只手。
精准的找到脉门之后,他用力往下按。
可是玉婵处在这种狂乱状态,竟然没有立刻受到影响,还在咧着嘴狂笑。
何铮在这女鬼手中,拼尽全力朝谢之大吼:“……走啊!”
他眼前由金转黑,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清瘦的影子不顾性命地回来救他。
这本该很高兴,也该很感动。
何铮却是又气又急,喊过之后,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人命关天。
谢之对昏了头的玉婵沉声说:“得罪了。”
他咬开手指,朝着半空中画了个符咒,一掌拍了过去。
玉婵被符咒打了个正着,尖叫着飞了出去,何铮人事不省,软软地往一旁倒下。
谢之一手托住他,另一只手丝毫不懈怠,再次画符打出。
这次,血绘的符咒没有冲向玉婵,而是在半空里炸开。
“啊好痛啊啊啊!”玉婵在半空里扭曲着身体,仿佛正在被看不见的气流撕扯着。
谢之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渍强行破除厉鬼幻境,无论对他,还是对玉婵,都是极大的损耗。
随着玉婵口中吐出乌血,整个血色幻境像是破碎的红玻璃,片片散开。
眼前蓦然一亮,谢之定了定神,眼前的窗帘徐徐飘动,房间门开着,门口正站着一脸焦虑的明诚。
玉婵扑在地上,还要起身,谢之抬手一股灵力,缠在她身上。
她精疲力尽,瞪着两只眼睛喊:“秃驴,周生……周闻笛,还有你!都去死!都去死!”
“这位女施主,终究还是陷入了魔障。”明诚微微叹息,朝玉婵走了过来。
谢之发现他毫不惊讶,“明诚师父,你认识她?”
“当年封印她的,乃是贫僧的师父。”明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父在世时,贫僧还小,只知道后山封着一个女鬼。师父圆寂前告诉我,这也是个可怜人,等她戾气不那么重了,就放她自由。所以十年前,贫僧放她出来,谁料茫茫人海里,她又遇到了周家人。”
谢之何铮扶到床上躺着,听完这些,不由摇头:“近百年的封印,实在是过于严苛。周篷虽然是人,却不该去骗一个鬼。”
“师父也时常自责年轻时的武断。封印她不久,南方革1命军和清兵交战,周家就举家搬迁到国外避难了,再没回来。”明诚说,“贫僧引以为戒,从此尊重鬼魂意愿,只要不害人性命,便不会强行超度。”
谢之问:“那周闻笛……”
“周先生是后来寻根回来的。”明诚也有些疑惑,“他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这些旧事,近两年突然提起来,说想见见这位女施主,但贫僧不敢造次。”
玉婵一听“周闻笛”三个字,就来了精神,“周闻笛!你这孽种!出来啊!”
门口有人轻声说:“我来了。”
紧接着,周闻笛扶着墙,微微喘息着,向这里靠近。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偏弱,之前受的惊吓和伤害,让他昏睡许久,还是没缓过来。
玉婵立刻咬起牙关,牙缝中挤出话来:“是你,你们……害得我好苦!”
她想从地上跳起来,奈何浑身被捆的结实,动弹不得。
明诚想去扶周闻笛,周闻笛却摆摆手,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摆动着,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在玉婵面前蹲下来。“我六岁那年,全家从国外回来,去了一趟s市的老家。临走的时候,我爷爷执意要去一个树林看看,说是要找一个人。我问他是谁,他当时没有说,只是后来在回去的路上,偷偷抹眼泪。”
玉婵咬牙切齿,“他有脸哭,为什么不去死!”
周闻笛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丝悲伤闪过,“不久之后,爷爷才告诉我们,其实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奶奶。”
玉婵眉头耸动,“什么意思?”
谢之也和明诚一样,露出疑惑之色。
“我爷爷,一辈子没有婚娶。”周闻笛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反问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玉婵一下子愣住了。
谢之忙问:“周先生,那你父亲……”
周闻笛缓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我父亲是我爷爷大哥所生,他生父在动乱中死去,母亲也失踪了。他于是被我爷爷收养,视作己出。”
玉婵却急了,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那他,他……”
问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要问什么。
才发现人的寿命是那样短,他已经不在人世。
“爷爷一生醉心于书画,留下不少佳作,但有一幅,他一生都没有画完。”周闻笛望着她,“你应该知道吧,他给你画的画像。”
玉婵像是从梦中惊醒,紧盯着周闻笛:“那画呢,画去哪里了?”
周闻笛却摇头,眼眶里星星点点:“我也没见过,听我父亲说,是有次搬家的时候遗失了,爷爷找了一辈子。那次从s市回去不久,他就一病不起,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说,闻笛啊,马上要搬家了,去我书房里把那副红衣姑娘的画像包好了,千万别弄丢,等找到她以后,还要比着画眼睛。”
一开始,玉婵只是错愕地瞪着眼,里头流出血泪,听到中间忍不住发出呜咽,周闻笛一席话说完,她死死咬着嘴唇,凄凉的哭声却还是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先前还“周生、周生”地叫得格外顺口,此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只有拼命的流泪,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周闻笛也跟着落了泪,“请你不要怪他,我从来不知道他那么怕死。临咽气,还求医生给他吃药,他说他还没活够,哭着让大家给他找画,他嘴里说的全是中文,那些外国医生一句都听不懂……”
玉婵爆出一声嘶吼,在地上不住地摇着头,青丝逶迤的木质地板上,已经汇出一小片艳红。
周闻笛擦了一把眼睛,渐渐地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当初兵荒马乱,太奶奶强行把他绑出了国,他不是不来见你,而是他做不到……我父亲一直不信他的话,爷爷去世很多年之后,才当成奇闻异事讲给我听……”他一头哭,一头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
谢之给周闻笛递上纸巾,周闻笛接过去,低头擦眼泪。这位上了年纪的画家,从小长在国外,近几年才回国定居。他揣着童年时的朦胧见闻,去追寻一段陈年往事,能得到今天的结果,实属不易。
玉婵吼完之后,像是把一辈子的恩怨爱恨都从腔子里吼空了。此时虚脱了一般,整个鬼都安静了,但血泪还在不住地流。
谢之又去给她擦眼泪,她一动不动地任由摆弄,过了很久,才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影帝,放开我吧。”
谢之手指一动,捆绑她的灵力凭空消失,她抬起眼睑,眼睛里再不见半点血色。一双斜飞的凤眼,清澈无比,不似往日谢之等人熟悉的样子,倒像极了当年林间小屋里,她在周篷身边才会有的温柔。
她转头望向周闻笛:“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眼光原来不差,看上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人,而我……坏透了,一直在恨他。”
周闻笛摇摇头,“你们都不坏,只是时运不济。”
玉婵沉默片刻,忽然对周闻笛招手,“低头。”xiumb.com
周闻笛照做。
她用尽所有力气,伸手往周闻笛头上摸去,含着眼泪勾唇微笑,“你是好孩子,难怪他喜欢你,夫唱妇随……按理说,我也该疼一疼你的。”
周闻笛身为花甲老人,被一双白皙玉手摸头,脸上却没有一丝抵触,全是恭顺和孝敬。
玉婵轻轻摸了几下之后,才体力不支一般地垂下手,周遭有红光隐隐浮动,越来越明显。
谢之望向她:“你……”
她笑着点头:“影帝,我的执念没有了,你……让我再看一看傻小子吧。”
谢之这才想起沈晨,忙问明诚:“师父,我家里还有一个生魂,你见到了吗?”
明诚愣了愣,“你是说,他?”
他摆动袈裟,袖子一挥,立时一个人影飘了出来。
沈晨刚一落地,赶紧扑到玉婵身侧,一脸担忧焦虑,“玉姐!”
他试图把玉婵拉起来,可是玉婵稍一起身,就立刻落在他怀里,像是一片飘在风中的柳絮。
沈晨觉察不对,急切地问谢之:“怎么了,玉姐?”
谢之只是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
沈晨再要问时,玉婵在他怀中软软地说:“傻小子,我要走了。”
沈晨似乎没见过如此平和的玉婵,有些懵,“走?”
玉婵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一张桃花似的美人面,犹如水晶雕刻。“我的傻弟弟,别再做鬼了……当个活人,什么不能做啊。”
“……”沈晨眼神有些回避,却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意识中似乎有个含混的声音告诉他,这山头上,以后只有他一只鬼了。
“去活吧,沈晨。”
窗帘动荡,边缘拂过这个角落,再飘开时,沈晨怀中说这句话的影子,消散无踪。
夜深了,整个小型别墅里空空荡荡。
何铮一下子睁开眼,胸口似是攒着一股憋闷,脖子隐隐发痛。视野里遍布的黑暗,更加重了这些不适感。
他头昏脑涨地下了床,来不及回忆这片黑暗袭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就跌跌撞撞地四下摸索开关,一下子摁开。
满目光亮突如其来,他心里安稳了些,却猛地捂住嘴,仓皇地往外跑。
好在隔壁就是洗手间,他冲进去之前,不忘开灯,然后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
红艳艳的幻境让他无法喘息,女鬼又狠掐他的脖子……他现在浑身难受,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冲了马桶,就准备出去。
可是他忽然瞧见淋浴旁放置用具的金属架底下,晾着一样东西。
何铮鬼使神差地拿下来,淡淡的香气散开,像是春日里竹叶的气息。
这是一块黑色的面罩,上面只开了两个眼睛的孔洞,边缘还绣着一支暗绿色的竹子。
这不是竹二的东西么?
怎么会出现在谢影帝的洗手间里?
他定了定神,原路返回,发现屋子都黑着,只有一个卧室亮着灯。
门紧闭着,光亮从门缝里透出一丝,随之透出来的,还有谢之的轻声细语。
何铮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抬手敲门,“谢老师。”
屋里立刻安静了,过了一会儿,谢之的声音才响起来:“你醒了?”
这反应让何铮越发疑惑,“是的,可以开下门吗谢老师?”
“……好。”
谢之回答得似乎有点勉强,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终于开了,但只露出了一条窄到极点的小缝。
谢之的身体躲在门后面,只有小半张脸出现在缝隙里,对他说道:“抱歉,我已经睡了,你今晚受了累,要不……继续休息吧?”
何铮盯着他:“谢老师,你屋里还有人?”
谢之面不改色,“没有。”
何铮就把面罩拎了出来,“我在你的洗手间里看到了这个,是竹二先生的吧?”
谢之依旧面不改色:“对,可能是他不小心落下了,给我吧。”
何铮不死心,趁着递给他的工夫还想顺势往门缝里张望,谢之却像是有所防备,手一推,门缝更细了。
“……”何铮勾起嘴角,“谢老师,晚安。”
“晚安。”
门关了,谢之把灯也关了。这下,外面的何铮连一丝光都见不到。
谢之呼出一口气,拖着一条胳膊,以及胳膊上的沈晨坐回到床上。玉婵离开以后,这个年轻人的鬼魂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又把他当成了依靠,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活物似的。
他对沈晨轻声说:“明诚大师走了,刚才那个人也不会伤害你,你不用害怕。”
沈晨:“……”
谢之又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赶你走。”
沈晨表情木然。
谢之叹了口气:“所以,你还是不肯放开我?”
沈晨的手收紧了些。
“好吧……”谢之认命地躺下,摸了手机发信息。
何铮没有回房间,他直接下楼,打开大门,脚步虚浮地走进夜色中。
手机震了震,竟是谢之发来的。
“抱歉,今晚让你跟我一起冒险。谢谢你救我,好在后来竹二先生赶过来,把女鬼制服了。如果方便,还请你将今晚的事情保密,再次感谢。”
何铮本能地想回复,可手指连按键的力气都没了。
他望着悠远的夜幕。明明繁星压阵,他的眼睛却空洞无神,像是看不见光的深渊。
这世上有鬼,这个女鬼的经历很悲惨,这个女鬼差点杀了他……
但这些好像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奇遇了,遥远又虚幻。
眼下真实又临近的,仿佛只有一件事。
谢之和竹二……他们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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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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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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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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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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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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