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门是透明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靠在一边的墙上。那人背靠着墙,似乎在低头看手机。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那个完美侧脸太好认了。
颜直蹭地一下原地复活,把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就哒哒哒跑过去了。
温则野眨眨眼,他仿佛看见了颜直翘上天疯狂摇摆的小尾巴。
“修哥?”
颜直猛地一把拽开了门,把正低头回消息的许策修惊了一下。
他回头,直接对上颜直亮得像夜空星的眼睛。
白色的宽大T恤直接把袖子挽到肩膀上,露出来的上臂并不瘦弱,反而漂亮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恰好。
黑发凌乱随意,被往后抓了起来,漂亮的额头更显出他五官的完美。
整个人闪闪发亮的。
许策修看着这样的颜直,被颜直扑面而来的少年感重击得一时愣神儿,只应了一声,“……啊。”
“你找我?”
颜直问他。
许策修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刚刚来公司找宁萱拿东西,然后路过这练习室,听见里面激烈的音乐声就停下来往里看了看,结果没想到正好看见在练舞的颜直。
更没想到,他一看就靠着门口看了好一阵子。
高挑的男孩儿,跳起舞来并不僵硬,长手长脚划出来的弧度漂亮,动作有力,身形潇洒。
就连从额角飞出来的汗滴,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也敲在鼓点上。
虽然并不熟练,比起旁边的温则野跳得也并不专业。
但颜直的那双眼尾微扬的凤眼里写满了认真,盯着镜子的时候深邃得不可见底。
引得人移不开眼。
那瞬间的颜直,跟许策修第一次阴差阳错教颜直演戏的时候的颜直,恍惚间高度重合。
许策修真心觉得,只要颜直想,就没什么做不成的。
这个人,看起来随性恣意,可骨子里刻满了韧性。
许策修没想推门进去,更没想叫颜直出来。
他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站在那儿远远地继续看着颜直一会儿。
虽然许策修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从哪儿来。
看到颜直躺地上暂时休息,许策修也没着急走,正好手机来了宁萱的消息,他靠着墙回了几句。
没想到颜直直接跑了出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你望见一颗很亮眼的星星,还没等你伸出手,却发现星星已经自己飞快落了下来,躺进了你的手心里。
满心情绪直接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不回答了。
许策修把手机收了起来,看向颜直笑了笑,“吃饭了么?请你?”
最后颜直没能抵抗住许策修的笑,在温则野似怨灵一样的表情里请了两个小时假跟许策修出去吃饭。
“那我呢!我呢!”温则野愤怒不已,“我也没吃饭呢!”
他指了指练习室里的伴舞老师们,“这么大一家子都没吃饭呢!你竟然出去开小灶!”
怨妇上身。
颜直直接抬手脱了自己已经湿透的T恤,从包里拎出来另一件干净的卫衣套上,“公司食堂24小时呢!饿不死你!”
“颜直!你信不信我发微博婊你!”
“婊我?啥意思?”
饭圈老司机温则野忿忿不平,捏着自己手机威胁,“曝光你的不务正业,抛妻弃子!”
颜直无语望天。
“谁是妻,子在哪?”
温则野栽歪在沙发上,手一挥,“喜新厌旧的男人!转眼糟糠妻变下堂妾,这屋子里这么多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你跟我装瞎!渣男!”
练习室里的伴舞老师们看着温则野这活宝儿笑得打滚,还起哄跟颜直叫爸爸。
颜直直接掏出卡夹,抽出一张卡,直接按在温则野的脸上。
“乖,闭嘴。”
然后他转身冲着那帮起哄的,“想吃什么让你们亲爱的妈咪叫,爸爸我请客!”
说完,套好外套拿起手机就要走,结果又被温则野拽住了。m.χIùmЬ.CǒM
“我要黑卡!”
颜直反手拿过旁边桌子上的马克笔放进温则野的手里,“涂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直终于在一阵爆笑声冲了出来,他有点儿尴尬地看着许策修,无奈地摊了下手,“瞎闹!不管他们,走吧。”
许策修嘴角含着笑意,抬手把颜直匆忙戴上的棒球帽扶正压了压,“你想吃什么?”
颜直跟着许策修往外走,从大衣兜里摸出来两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递给许策修一个,“嗯……想吃拉面。”
刚刚还站在外面用手机打电话要订索菲特法餐厅的许影帝:“……”
他失笑,接过颜直递给他的口罩,看着颜直大晚上一身宽大黑色大衣,压低的黑色鸭舌帽,仅剩的那小下巴也被黑口罩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你平常出去都这么……严复武装?”
颜直点点头,“不然很容易就要跑个极速马拉松。”
最开始刚出道那阵,颜直出门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次被粉丝追了十个街口还不停。
从那以后,颜直学乖了。
再不乖,肺就炸了。
许策修倒是很少戴口罩出门,不过他平时一个人还好,跟颜直一起,两个大高个,身材高挑的男生走在路上,哪怕是平常人也会惹旁人多看几眼。
许策修歪头把口罩戴上,颜直比许策修稍微矮一点,他伸出手指顶着自己的帽沿往上抬了抬,仰起头去看许策修,下意识伸手去帮他调整口罩。
一抬眼就有点儿晃神儿。
许策修的五官很完美,很出色的一张脸让人平时看见的时候不会特意去注意哪个地方长得最好看,整体上看的侵袭感太强,根本分不出心思,只想疯狂舔颜。
可许策修一把口罩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颜直才发现,许策修生了一双桃花眼,睫毛仿佛是用描线笔勾出来似的,半敛眼眸的时候,温柔得让人心颤。
他没在笑,所以眼尾微微下垂,仿佛一笔直接晕进水墨画里。
颜直的手指突然顿在自己耳边,许策修略带疑问地一抬眼,直直地撞进颜直的目光里。
颜直戴口罩不规矩,露出了小鼻子,显得有些削皮。
对视一瞬间,电光石火。
酥麻的感觉同时窜进两个人的神经脉络,一秒之间走遍了所有神经末梢。
颜直故作淡定,指尖还装模作样地勾了一下许策修的耳后,才放下来。
许策修也同时微微抬头移开了视线。
他们俩的距离太近了。
许策修盯着颜直的鸭舌帽顶心想,刚刚自己要是微微低头……
就能……蹭蹭颜直的鼻尖儿?
许策修赶紧停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迈步往外走,“走吧,去吃拉面。”
颜直低头赶紧跟上,“好。”
又来了,刚刚停在许策修耳边的手指背在身后轻轻摩挲了两下。
那种仿佛被烫到的烧灼感。
又来了。
临近年末那几天,街上热热闹闹的,人们心里也热热闹闹的。
忙碌也挡不住人们脸上不自觉洋溢的笑容。
打起精神,不管好坏,做个告别,say个hello。
颜直没日没夜地就跟温则野泡在练习室里,总算是把舞蹈练出个差不多的样子。
那天纪书文过来看了看,还挺惊喜,“颜直你再年轻个两三岁,明年要出道的新团门面担当我就给你留着了!”
也不过才二十三的颜直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留个舞担的位置呢!”
“那不行。”纪书文抬手推了下自己的眼镜,认真道,“门面可以没实力,靠脸撑。”
温则野在旁边哈哈大笑,“颜直你这名字真的起绝了,完美概括你的人生!谁给你起的啊?这么有先见之明?二十几年前还没有‘颜值’这个词吧!”
颜直闻言只是轻轻抬了抬嘴角,没说话。
人精纪书文一眼就看出来颜直似乎并不是很想谈这个,他转移话题继续嘱咐了一下关于彩排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12月31日,中午12点颜直一行人直奔首都百事达体育馆。
这次年末跨年晚会,橘子台选在了北京的百事达举办。
百事达体育馆是北京几大室内体育馆之一,前几年还承办过国际体育赛事。场馆配置很新,设备齐全,能容纳近两万人。
“到时候Lavie会在主舞台表演,表演完之后,全场会灭灯。这边颜老师在前面中间这个分舞台standby。音乐最开始不是有个重低音鼓点么?灯光师会在鼓点下的同时从颜老师头顶打一束聚光灯下来。”
Lavie就是在他们之前表演的当红女团。
编导在台上给颜直和温则野说走位,她指了指身后一块地方,“这时候在第二个鼓点起的时候,温老师会从升降机直接上来。然后两位老师就在这个分舞台表演就可以,最后结束从左手边直接下就行。一会儿咱们彩排完整走一遍,两位老师,还有什么问题么?”
颜直摇摇头,温则野看了看升降机,“这个到时候直接弹出来吧!”
编导愣了一下,“行,您觉得可以就行。”
温则野说的是,到时候自己直接从下面在颜直身后弹跳出来,这动作配上鼓点绝对炫,但同时也有一定危险性。
在Gemini的演唱会上,他们经常会有这样的表演,温则野还算有把握,“一会儿多试几遍,现在先直接开始彩排走一遍,不仅试走位,咱们还得把音乐、耳麦和灯光全配合来一遍。”
涉及专业,温则野可一点儿都不野。
他拍拍手,“来!抓紧时间。”
两个人走了一遍彩排,第一次温则野跳出来的时候,没太把握好平衡,直接撞在了颜直的背上。
“不行,颜直你往前站几步,这个力度我不一定能把握得住。”
颜直闻言往前找准了点,冲着旁边编导招了招手,撕了块小白胶布贴定点,然后嘱咐道,“一会儿一定记得灯光师换定点了。”
编导立马拿起对讲机跟灯光那边沟通。
两个又彩排了两遍,这才算是基本完成。
“最后来一遍!各位辛苦!加油!”温则野招呼着,然后赶紧跑下去站位。
颜直趁这时候跑到摄影那边,比划着问了一遍整个表演的摄影机位,他一一记好,站回了舞台中央。
准备。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颜直和温则野站在一起先是冲着伴舞老师们鞠了个躬,然后表演团队所有人站成了一排,集体向四周所有工作人员鞠躬道谢。
“辛苦了!谢谢!”
站在台下的编导笑着跟摄像师说道,“风星出来的人,礼仪真是没得说。Gemini能连续好几年登顶,成为男团扛把子,还是有道理的。”
摄像师倒是看着台上的另一位出道即爆红的当红炸子鸡,想到了刚刚他过来仔细问了他的机位和镜头切路,感叹了一句,“颜直也远远不止有颜值啊……”
能靠脸吃饭的人,也绝不是只靠一张脸。
跨年晚会晚上8点准时开始,颜直和温则野的节目被放在10点半之后,这是主办方常规做法,把一线偶像们往后放出场,留粉丝不空场,同时带热度压轴。
这次橘子台的跨年晚会不仅电视台直播,网上也同时与五个大视频网站合作直播。
各家粉丝都准时备好了零食、炸鸡和啤酒,打开了电视和电脑等着自家爱豆。
因为他俩是十点半之后的节目,颜直和温则野化好妆换好衣服还很悠闲。
温则野躺休息室沙发上打游戏,颜直听着外面怪热闹的,溜出去从后台里往外瞧了瞧。果然在观众席上看见了很显眼的属于他自己的灯牌,还有个超大的发光横幅就挂在粉丝区前面的台子上。
【美颜盛世,一直爱你!】
他笑了笑,反身快步走回了休息室。
“兄dei!快发个微博发福利,外面众多粉丝等着呢!”
温则野一门心思打游戏没在意,“发什么?”
“刚刚圆圆不是给咱俩拍了好几张照片?”
圆圆就是温则野的小助理。
温则野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你为什么不发?”
“我转。”
颜直立马收到了来自温则野的死亡凝视。
“小老弟,您想宠粉怎么还得拽我给您当个高冷滤镜呢?”
“距离产生美。”
“哈?!那我就不需要距离了?!”
“你亲民。”颜直催他,“快快快!不发你对得起你外面那么多野牌么?!”
温则野闭了闭眼,忍住了想跟颜直真人pk的冲动,拿起手机挑了两张照片发了。
然后他看向丝毫不动的颜直,“转呐!”
颜直冲他比了个ok的姿势,“我等过十五分钟再转。”
温则野:“……”
您怎么不过十五万年再转呢?
别说距离产生美了,直接就是个价值连城的考古文献!
10点47分,等了两个半小时的粉丝猛然一精神。
纷纷激动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灯牌,尖叫声似要掀翻整个场馆屋顶。
低音鼓重拍落下。
一束聚光灯在黑暗中倏然打下,站在那里那个人像是一场梦,朦胧中会发光,耀眼得灼人。
颜直一身黑色简军装礼服,剪裁相当修身,一双笔直的长腿被包裹得修长,胸前两排水晶纽扣反射出耀眼的灯光,只扣了一颗。肩膀上挂着金属肩章,胸前还从口袋里斜侧着拴着几条银链,延展到身侧。
里面穿着白到反光的白衬衫,领口不羁地散开几颗扣子。散落下来的黑色额发,与冷白的肤色对比太抓眼。
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也像清冷淡描的水墨。
宽肩细腰大长腿,穿着这身简军装礼服,简直迷晕了在场所有女性。
颜粉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她们爱上颜直的第一眼。
那个让人疯狂的颜少爷。
还没等她们来得及再掀起一波尖叫。
又是重重的一个鼓点落下,在颜直身后一个人猛然凭空弹跳出来,一身嚣张帅气迎面而来。
温则野一个滑步侧身,从颜直身后移出。
下一秒一个抬眼,令盯着大屏幕的所有呼吸一窒。
他勾起的唇角邪气得野性十足,可偏偏他穿了一身绒面星空深蓝西装,扣子扣得规矩,禁欲感十足。
温则野的粉丝圈当年有过一句很出名的话---
【我们家温则野,温,则野。】
温则野水仙向cp常年挂在L乎cp榜前排不是没有原因的,温则野人如其名,把温柔和野性两种矛盾性十足的特质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好,好到让无数粉丝为之着迷的地步。
正如现在的他,禁欲又不羁的气场太抓人。
【颜直跳舞】、【温则野跨年】、【颜直温则野合作舞台】等话题奔着抢着往热搜榜上爬。
咫尺和微博也都炸了。
平时他俩随便一个就已经够引起一波小地震的,这回他们俩一起,那粉丝们可真是上演了一出真正的地震加海啸。
【卧槽卧槽卧槽!我们颜真牛逼!这舞跳得我□□焚身!哥哥!快回家!床上等你!!!】
【有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还有什么是我哥不会的?!我颜这坑我是这辈子都爬不出来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迷人,一天比一天迷人!我嚎啕大哭!为我颜拍爆灯!!!】
【哈哈哈哈哈哈当颜粉太幸福了吧!这段舞我又可以吹一年了!吊打某些男团的脸!那帮红眼病的过来给我好好瞅瞅,我哥为什么出道就爆红?一帮小糊团你们差的可不止是脸啊!】
【这组合啥时候出道?!我专辑钱已经存好了!一人血书,求他俩组合出道!!!】
【万人血书求野直出道!!!看到他俩的磁场多合了么?!风星爸爸求你开开眼啊!】
【我野今天帅出九重天!果然Gemini拖了我哥后腿呵呵。风星是瞎了眼让我哥一个人拖飞机,不,是拖航母。我哥真牛逼,拖航母也飞成了第一男团。】
【楼上哪里来的狗毒唯!滚粗!全天下就你哥最惨,是那被后妈欺负的灰姑娘,是路边蒙尘的明珠,是天天都在被害的小白莲!】
【是是是!Gemini剩下四个人都是靠着抱你哥大腿发的单曲,上的综艺,演的电影。公司是黑心地下小作坊,吸你哥的血,喂肥蚊子,抢你哥资源,瓜分你哥的钱。你看看你哥都这么惨了,你们毒唯怎么不集个资,帮他解个约,把他金屋藏娇一天发一千万零花钱养着呢?!整天就知道在这儿瞎逼逼。】
【野直党宣布这俩人直接领证了!操!看他俩今儿跳舞那样儿绝壁上过床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我磕断头!各位姐妹们捡头时注意点儿啊!别捡错了!!!】
【楼上说到上床……话说他俩今儿跳这个舞太他妈谷欠了吧!偏偏还他妈的穿着军装和西装!禁欲得一逼!】
【有人注意到颜直的sense了么?!这镜头感绝了啊!有个切镜头转场之后他那个转身抬眼绝了啊我擦!这个镜头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混迹日韩圈近十年,最抵抗不了这种业务能力贼能打的镜头感!我宣布我路人转粉了!!!】
【对对对!温则野的镜头感不用说,男团扛把子的业务能力无需质疑!没想到颜直也太会抓镜头了吧!无论什么时候镜头切到他,都感觉他就在看着你哇!!!一秒陷入恋爱!!!】
【今天我颜又有了个新外号---“秒陷爱”。】
【野直党最近糖有点儿多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野直圈诚挚欢迎您!】
…………
网上再怎么炸锅,颜直也没空去看了。
这边跨年晚会表演刚结束,他连倒数都没法等着一起,赶紧卸妆换衣服往机场赶。
他还得坐凌晨班机马上赶回剧组,拍戏可没有假期,耽误一天就烧一天的钱。
还好在跨年的凌晨,机场人不算特别多,颜直刚才在车上睡得朦朦胧胧的,被陈言叫醒之后还有点迷糊,围得严严实实地拿着陈言办好的登机牌进安检。
颜直上了飞机,找到自己的位置,懵乎乎地在自己身边座位那人身上快速略过一眼,然后直接坐下了,抖开小毯子一盖就闭上眼睛要睡觉。
过了能有不到一分钟,他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来,探头绕过座椅中间的搁板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邻座的人。
“修哥?!”
刚刚自己困得不行,脑子也慢半拍,再加上许策修穿着低调,他看见许策修的时候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许策修一看他这样,不由自主笑了。
刚刚颜直走过来找位置他就看见他了,没成想他招呼还没说出口,那头颜直像是不认识似的,扯过小被子一裹就要入睡。
许策修知道他是从跨年晚会直接赶过来的,刚刚许策修在家里跟爸妈吃饭的时候还看了直播。
估计颜直也是累蒙了,许策修没想叫他。
结果颜直自个儿的小脑袋瓜倒是把他加载出来了。
“累了就睡吧,还能休息三个多小时。”
颜直伸了个懒腰窝进座椅里半躺下,但他还是抬手把他和许策修中间的小挡板给推回去了。
他打了个小哈欠,问许策修,“修哥你怎么也坐这凌晨飞机?今天跨年夜你也有行程?”
许策修摇摇头,“我回来跟陪爸妈吃顿饭,过了零点只有这一架航班飞永安。”
闻言,颜直盯着许策修看了会儿,笑了,轻声道,“看样子,修哥跟爸妈关系很好啊!是个孝子呢!”
那个笑容有些疲倦,但很真切。
许策修想起了颜直曾经说过国内国外都他一个人的事儿,他不好问,也就没继续问颜直父母的事儿,而是说道,“刚刚我在家吃饭的时候,还看了跨年晚会。舞台很棒,我妈还问我这俩帅小伙儿是谁。”
“真的啊!”颜直笑得弯了眼,“看样子我还是有圈阿姨粉的能力的!”
许策修也笑了,他见颜直就快要闭起来的眼镜,又劝道,“看你困的,睡吧,到了我叫你。”
颜直真是困得不成样子,但也不知道怎么了。
在这个本以为跟往年一样孤身一人的跨年夜里突然遇到了同行的许策修,让他突然身边多了个温暖源。虽然困得懵逼,可他依旧不想就这样睡过去。
总是想跟许策修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行,哪怕是他刚刚在候台的时候跟温则野打了几把游戏这种小事儿也行。
颜直半阂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纤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像只在上下翻飞的蝴蝶。
许策修心下了然,这是困得不行,还硬挺着呢。
颜直脑子混沌,强打精神盯着许策修,小声开始跟许策修念叨,“话说修哥你看没看到在我们之前表演那个当红女团的表演?就是Lavie。今儿晚上彩排的时候主办准备了晚饭嘛!我听着她们团经纪人是真一口不给吃啊,只吃提前准备好的沙拉。小姑娘们也怪不容易。娱乐圈不好混,男生有男生的苦,女孩有女孩的泪……”
许策修听着颜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碎碎念,哭笑不得。
听着听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声了。
许策修偏头一看,颜直睡着了。
裹在小毯子里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睡着的颜直藏起了那双太过招人的眼睛,整个人的气质都柔顺了下来。
看起来跟个乖小孩儿似的。
许策修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最后索性仗着颜直睡着,正大光明地也微微侧身靠在座椅里,肆无忌惮地盯着颜直看。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许策修心里清楚。
但他也没去深想,看了颜直一会儿,起身凑过去,伸手轻轻地给颜直扣上了安全带。
待三个半小时之后飞机落地的时候,许策修叫醒了颜直。
颜直整个人还是懵懵的,飞机一边滑行,他就躺着发呆。
直到飞机停了,他又赖了两分钟,等陈言从后面走过来叫他,他才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精神了起来。
许策修和颜直一起往外走,机场通道的大落地窗明亮干净。
外面正好是蓝绿色的澄净天空,蒙蒙亮的清晨让人心情莫名舒畅。
颜直睡了个还算不错的觉,精神还可以。
许策修竟然还听见身边那人小声哼起了歌。
这是睡饱了不闹觉了。
想到这儿,许策修笑了起来。
颜直被引过去了注意力,他刚想问许策修在笑什么,一束阳光正好晃过他的眼。
他眯了眯眼,寻着阳光向窗外看过去,眸子突然一亮。
颜直快步走到了窗边,盯着远处天边露出来的第一缕阳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脚步声渐近,许策修停在了他身边,也望着远处。
颜直瞬间觉得心绪满涨,那是一种莫名炸开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颜直看到了新的一年的第一缕阳光,日出美得像梦一样。
而他却是一个刚刚下飞机连夜奔波的行人,不安逸,很匆忙。
甚至连日出都是在奔波忙碌的机场里。
可那又怎样呢?
他并不是一个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不。
你和我,是同行人。
颜直在看日出,许策修却不由自主转头看向颜直。
然后他听到颜直轻声开口说了一句话。
“许策修,新年快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句话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许策修却明显感觉到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又转回去同颜直望着同一个远方。
“新的一年,快乐。颜直。”
剧组的时间总是越临近杀青过得越快,最近这几天颜直感觉一晃而过,就到了要拍杀青戏的这天了。
孔夫导演选了最后楚既明和游枭决裂的那场戏作为杀青戏。
早上试了几遍,都不尽人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孔导也拉着颜直说了半天。
许策修递给了颜直一杯温咖啡,安慰他,“别紧张。是他俩决裂,又不是我俩决裂。”
颜直噗嗤笑了出来,罕见的,许策修竟然都讲笑话来开导他了。
他点点头,呼了口气,“我可以,放心。”
许策修看了颜直两眼,没说话。
但其实他并不放心。
“Action!”
啪!
一摞折子被许策修从堂上摔到了站在堂下的颜直面前。
“看看!全都是参你的!”楚既明沉声怒斥,面色却未大改,只是略阴沉。
游枭低头盯着那些散落的奏本看了一会儿,才慢慢俯身拾起来几本,放在手心里,一本一本缓缓翻开,一字一句地看完。
他根本不着急,甚至面带微笑,仿佛里面控诉的人不是他。
半晌,他合上了手中的最后一本,轻笑了一声。
游枭抬头看向楚既明,“皇上,您信?”
楚既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您不信。”
游枭直接替楚既明回答了。
“那您为何还要拿着这些折子来兴师问罪?”
这样以下犯上的话,楚既明听了却丝毫不怒,他手指轻轻落在桌面上点了点。
“游枭,记得朕还未登基的时候,你曾经告诉过朕,作为皇帝,只有想信的,和不想信的。”
游枭愣了一下,然后他似恍然大悟一般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他深深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当年在苏林云淮河上悠哉听曲儿的自己。
那时的游枭年少自负,仗着满腹才华,傲气十足等着太子殿下来请他。
如今他没辜负自己当年的傲气,楚既明如今成为了这个国家唯一的主人,任何人不得撼动他的地位一分,四方外族也是忌惮臣服,来朝进贡的东西一年比一年多。
国泰民安,皇权强势。
数十年的筹谋与胆战心惊,把楚既明磨练成了一位成熟的君王。
现在这位成熟的君王也要斩他这只多余的手了。
游枭想,自己一向识趣,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还要自己效忠的主上分心担忧。
就让他为他的殿下做好最后一件事。
游枭把自己腰上的黄纹玉佩卸了下来,那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恩赏。
如今也该完璧归赵。
游枭一撩衣袍双膝直接跪了下来,一如往常他拜见皇上一样的礼。
“皇上,臣父年迈体弱,突发急病,臣的母亲忧伤过度也精力不支。臣求请皇上准臣卸职归乡,还牒致仕,以便照顾父亲母亲,以进孝道。”
楚既明盯着跪着那人良久,最终敛眸,低声问道,“爱卿想好了?”
游枭无声地笑了,“想好了。”
“也罢,百善孝为先。朕准了。”
游枭弯腰叩头,“谢主隆恩。”
楚既明看着游枭越走越远的背影,眼底丝毫波澜不起。
那眼神,冷漠得让人心寒。
可就在最后,许策修在拿起下一本奏折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再一抬眸,视线落向了大殿中央。
地上放着游枭刚刚卸下的圣赐玉佩。
许策修没多言,只这一个动作。
楚既明的形象瞬间丰满起来。
留白得恰到好处。
孔导在心里暗暗给许策修叫了个好,然后他又转头去看颜直那边的显示器。
游枭听见身后大殿的门关上,他望着气派的宫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在这宫里忙碌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去,虽豪迈,也压抑。
也罢,无官一身轻。
这里剧本上的设定就是游枭沿着这长长的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去的长镜头。
颜直踏出了第一步,可就在将要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顿住了。
只见颜直突然转身,径直撩起衣袍摆,膝盖直接沉了下去。
文石陛,丹墀上。
游枭重一跪。
众人都愣了一下,孔导没喊停。
只见颜直抬手合掌,行大礼,再三拜。
一拜数十年知遇之恩。
二拜君臣之谊尽于此。
三拜此一去再无相见。
“愿殿下,安康。”
“卡!”孔导激动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杀青!”
顿时整个剧组的人都鼓掌欢呼了起来,颜直跪在那里有些缓不过神。直到陈言跑过来给他披上衣服,副导演把花束塞进他的怀里,许策修走过来跟他站在一起。
他看见周围人满脸笑意盈盈,可他却发现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有嗡嗡的声音。
杨夕纯看颜直愣着神儿,故意撞了他一下,“颜小直!咱们今晚杀青宴可得好好熊孔导一顿,以弥补这三个月来被他吼的心理创伤!你说对不对!”
颜直有点儿茫然,“啊?……啊!对对……”
“看看孔导给我们颜小直这压力,演完戏还不敢反抗呢!”杨夕纯笑着给颜直抱不平。
颜直这才缓过来点儿,他抱着花束狠狠揉了一把脸,这才正常了些。
他笑着回道,“孔导可得大出血了今晚!”
孔夫心里高兴,手一挥,“没问题!随便点!都我买单!”
众人笑着闹着,许策修却在看颜直。
从喊卡到现在,颜直一眼都没看过他。
可就在许策修心里泛嘀咕的时候,杀青宴还没开席,刚到酒店,许策修又发现颜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但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叫他。
许策修拉开椅子,刚拉到一半,那头颜直动作相当迅速地拽开了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像是有人会跟他抢似的。
许策修:“……”
吃饭的时候也是,许策修跟颜直说话,颜直也会回答。
没什么问题。
但颜直从来没主动开口跟许策修说一句话。
平时可都是颜直会拽着许策修喋喋不休,尤其这还是杀青宴,颜直没道理一句话都不主动跟许策修开口。
许策修在心底暗暗琢磨。
盘子上突然被夹了一筷子菜。
他偏头看过去,颜直那头正好转头回去把公筷放下。
许策修:“……”
哦对,颜直依旧一眼也没看他。
席间,许策修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没看见颜直。
程雪走过来把泡好的茶给许策修送过来,“哎?哥,刚刚颜老师还找你呢!问你上哪儿去了。”
“他问我去哪儿了?”
“对。”
许策修猛地起身,开始找颜直。
他回想起颜直的种种行为,终于知道为什么了,颜直大概是没太出戏。
游枭和楚既明的决裂让颜直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找不准感觉了。
来回在酒店宴会厅里找了好几遍,终于在外面楼梯口里找到了窝在台阶上低头坐着的颜直。
听见开门声,颜直有点儿茫然地抬头看过来。
许策修看见颜直,松了口气。
他随手把门带上,楼梯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能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模糊地看见彼此的大概轮廓。
“过来。”
许策修低声道。
颜直依旧有点儿茫然,还有点儿踌躇。
但他依旧走了过去。
然后颜直就感觉一抹温热按在了自己的后颈上,被不容反抗的力量按着身体前倾,额头抵进了宽厚的肩膀。
只听许策修轻叹一声。
“我在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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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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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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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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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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