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山上,一道大殿内,入了两人多高的朱红大门,八根巨柱顶天立地的负重两旁,一股凉气自身下的黑色石板悄然散发,让踩在上面的人身心清澈,目光自明。
空旷的大殿深处,是左右各两尊护法神像,面目狰狞,一身宝甲,不同颜色的油漆颜料赋予各种神态,身份,心存狡诈之徒,只看一眼,只怕就会浑身哆嗦。加之那比门还要高大的巨额份量,没有人愿意靠近半步。
安静的大殿深处,需走十多步,抬头去看,两盏石灯位列高台之前,左右具红光白面,持灯之像雕刻的白猿精细至极,丝丝毛发都被点缀的栩栩如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上一下。
而在其后,是一个六阶高台,白玉石阶,层层叠上,点点集中。
再高处,是六张椅子,拇指粗细藤条编纂,温润如新,点点枯黄颜色无不彰显其资历之深,岁月之久。
如此高台,被那背景墙壁的一道巨石雕刻的雄伟群山之图而衬托。显的颇有几分孤绝。
而此刻,六个身影正稳稳坐在其上。
这六人,分别是天剑山上的四位尊师,何明,三苍,柳木,应玄还有这一门之主重明以及他的弟弟重心。这六人中,只有应玄一人是女子,虽不复年轻,但因为常年修心养性,体内灵气充裕,神态自有一味洒脱,加之本就容貌不俗,所以,颇有惊鸿余彩。其余四人,除了柳木和三苍白发苍苍,剩下之人都是中年男相,说不出什么惊世骇俗来,修真炼道,到了这方年纪,当同像尔。
原本此次本该五位尊师要来,却因为一些他由,而只来了四位,看着其余几人。应玄大师率先开口询问起今日究竟所谓何事。
只见闭目养神的重明道人缓缓开口解释道“说来惭愧,不为其他,只是最近心绪不宁,想起一些事来,所以,与大家商讨商讨商讨”
听过此话,三苍抬起两道发白的长眉去看向这个已经在位三十余载的掌教,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观察片刻,也不去理会他人眼神,反而也闭起眼来。静待其他,好似在等。
一旁的何明与应玄对看一眼,纷纷望向另一边的柳木道长,柳木顺势接过视线,灵光一转若有所思,而后轻轻点头,低头一摆拂尘,开口缓缓讲起
“我等这个年岁,已是方外之人,于人道不和,于仙道难入,唯有修真练气,以图长生之法门,虽不知掌教师兄思索些什么,但无数时日以来,能扰你心神的,莫不是参到了什么登天秘境么,想我同类皆保受生老病死困惑,虽历千载而不得破壁法门,唯有著书立传呕心沥血以期后人能乘风扶摇。老夫不才,敢问道兄可是有了端倪?”
讲到这里,其余之人除了三苍,似乎都是满怀神色的看向闭目的重明。眼前之人,年岁算不得长,但能身居要职担此大任,全靠其过人的悟性与资质。所谓年长,资历,不过凡俗之人的守身之术罢了,
在这天剑一脉,从来之重一个缘字,有了缘,就看一个悟。
自古以前,这世间从不缺少强者,至于聪明之人更是如碧海波澜,屡见不鲜。可终成事者,皆需应一个缘字。
缘起缘灭,此天道之息也。
而作为其中的佼佼者,重明更是勘破此中奥妙,他也不隐瞒,缓缓睁开眼,双目不看任何一人只是目视前方静静说起来。Χiυmъ.cοΜ
“历来修行之道,不过感念天地万物,以肉体凡胎而融于万物,又别于其他,心静神清,不染颜色,但求一个一字。然,血肉之躯,终有长短,唯有前辈累世之智方解了一个吐纳之法,又加之后人钻研,解开周身之气与周天之气互通奥妙法门,才可延年百岁而不衰,再加之调堪龙虎,金液垂成,自此,三餐渐弱,六欲消平,才能至上层妙境。”
众人听他一说,具是修行之法们,乃人人皆知之事,自然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想必,尚有下文。此时,就听重明又说起来
“诸位,可还记得十多年前那庙头村的劫数?”
“师兄的意思,难道是魔教的事?”
何明听到庙头村这三个字,也不管对方先前要讲什么,第一个想起了的就是他那座下天资卓然的弟子,自从十多年前入门以来,以其高觉的悟性,甚至一度连自己都觉的不如,但又暗自庆幸,照此下去,不消百年,这天剑宗只怕也是以他为首,虽说方外之人不该有这七情六欲,可肉体凡胎,终是免不了藕断丝连。
而一旁的三苍听后,面色微微一变,只是语气一沉继续接着说起来
“若说那次往事,只怕无人比我受害更深”
听几人说这些,一旁的重心自然想到了自己那已经在身前十二年的顽徒朱若为,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到现在已经快至自己身高般的少年,心中感到欣慰,可想起他那愚钝的资质,又是好一阵头疼,可思绪一开,诸事皆来,自己本就也是资质愚钝之人,又如何责怪其他,当时自己提出收他为徒,也是一人静不下心来,全做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倒是这些年,那小子着实让自己在山上的烦闷少了无数,一想到这些,重心居然不免嘴角挑动几下,可又碍于面子,不敢出声,只是扭过脸去,暗自心幸。
而他的这种行为,都被一旁的何明尽数查看,那本就藏在心中的事,自然要借机抖落出来。
“重明师兄,当年庙头村一劫,多亏长青谷道友路过,才让我门幸得两徒,我那徒儿缘随云如今已是一把好手,天资之高,连老夫都自叹不如,将来,正道之大任,免不了落在他的身上,只是,那同来的另一孩童…”
说到这里何明转而看向一旁扭头的重心道长,其余之人除了依旧闭目不言的柳木也纷纷去看。
重明知晓对方本意,天剑山上,本就该是一个绝了世俗的地方,若是尽数凡夫俗子,那还修什么道,求什么真。于是他转而去问一旁的重心。
这两人,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只是重明为长,资质非凡,后机缘之下成了这一门之主,后可怜自己那资质愚钝的血亲,便将他一并带来,也算是自己最后的一丝牵挂。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过如此,只是在坐尚且为得道,故而六欲未尽绝也。
“重心!”
听到对方语重心长呼唤,重心转头“恩”
“你那徒儿叫什么名字!”
“朱若为!”
“可有为?”
这一问,让几人的视线都看向重心那脸上的半撇胡子。
应玄大师轻笑追问“既然尚无作为,不若交付于我门下,或是可造之材也难说!”
听到应玄这么说,重心尚未反应,反而何明抢先开口
“你那一脉尽数女流,有什么可造之材,我看,还是给我!兴许调教调教,又是一个随云!”
讲至随云二字,何明眼中满是引以为傲的神色,显然已视之甚高!
“你说女流如何?难道我门下徒儿就不如你那些顽徒?”
似乎是不喜欢被人说自己门下的徒弟,应玄不屑的轻轻一眼,连脸都懒得去看对方!
可众人皆知何明心性直爽,对己严苛,而对于门下更是看重,他门下的弟子,向来都是各门之首,如今被这自己口中女流之辈喊什么顽徒,当下也是不高兴,就还嘴起来。
“顽徒不顽徒,我且不知,但比不得某些门派竟然还懂针织女红!莫不是这诸天神仙日日穿衣破衣!”
“何道长,我偶尔教这些个女子一些凡间事宜,权因我等尚未绝了人气,不该于俗世全然不沾,你以此为由,难不成是有其他心思吗?”
应玄显然对于何明的话及其敏感,态度也很强硬的回头瞪着对方。
眼看事成水火,一旁的重心也是看的满脸茫然,但又庆幸话题已不在自己那傻徒儿身上。
见两人矛盾起,三苍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而后心平气和的叉开话题
“这许多年来,我等终日修行,虽有进展,却是了了,反观那十年前之事,魔教竟如此猖獗,尤其是经后来两徒回报,那群妖人的实力只怕又进步不少,当务之急,眼下之重是在妖人再起之时我等需有与之一搏之力。”
“哼!自古邪不压正,难道,我们怕了他们不成!”何明一拍把手,厉声表态,而一旁的应玄也附和而起,全然没了刚才两人的矛盾之像。
于此时刻,一直闭目的柳木缓缓睁眼,一点光芒在那瞳中藏而不显,两颊颧骨虽有些明显,可清瘦的五官还是格外有仙家神气。
“据上次徒儿来报,妖人确实较之从前大不相同,不可大意,且,我山门近些年来确实逐渐式微,想这天下又非我等一家之天下,万法同源,想那长青谷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不过百年光景,也成一方之杰!近些年来,我也思绪是否应变之时!”
柳木讲到这里,眼光看向重明,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只是互相点头轻笑。
其余之人见两人如此,也是心中认同此话,但脸上都有些犯难,一个变字又谈何容易,数百年的传承,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沉默悄然而至,几双眼睛不住查看之时,重明缓缓自左手长袍灰袖内取出一本书,不过小拇指厚薄,巴掌大小,外表白线蓝皮,将有些发黄的纸张整整齐齐的锁在其中。
其余之人先是一愣,而后各自转头互看,都是一惊,然后齐齐将最后的目光落在书面的四个字上面。
众目睽睽之下《上清宝鉴》四个字格外不起眼的黑色工整字体让除了重明外其余五人眼中满是疑惑与怪异。
见众道友面色奇怪,重明云淡风轻一笑,顺势脑袋轻轻后仰,一派淡然神色,伸手就将这本宝物送给其余几人观看。
可除了重心,似乎其余几人都格外好奇,而这也被重明看在眼中,见到他们四个一起参研成一个圈子,不时自言自语,又不时拍头惊叹,唯有自己的亲生兄弟重心似乎自知心性愚钝,反而不甚在意,像个木头一样静静看着几人像是发觉了宝物的孩童一般各种神色变换不停。
“重心!”
听到自己名字,重明的语气十分柔和,回头看向对方,两人相视,几十年的兄弟情,各自不复少年光景,如今虽说绝了七情,可还是不自觉在一双眼中收入对方身上那细微的岁月变化,只是成年人的世界似乎少了客套与俗礼。
“你怎么不去一起看看,那可是个好宝贝!”
重心回头再看一眼那些个似乎已经满脸喜悦之人,心中实在无感,不由的坦然回复起来
“自我入了修行之路,连年山中静坐,早已对长生之术绝了念想!”
“哦?!”
重明心中惊讶,不禁好奇对方有何感悟
“一朝一夕,我已足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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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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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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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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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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