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震惊地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脑中也拼命地将刚才他们对话里的片段信息拼凑在一起,使劲地回想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旧相识:
望着秦港香脸上虽然带有憎恨却终究无法做到最为狠心的样子,再看看好几名南山士兵满脸的愤怒,恨不得把他一刀一刀剐碎的样子,再瞧一眼另外好几个士兵眼睛里露出的腾腾杀气、对他临死之前露出的可怜模样也丝毫没有半分怜悯,只是不屑地瞪着他,仿佛觉得他是自找的那般,还有几个看似似乎与他不熟悉的士兵听完了刚才的对话,回想片刻,顿时明显变得幡然觉悟,尽管还在骷髅兵的尸体前巡逻警戒,但我这个当过兵的人轻易就看出,他们握住枪的手也明显正在不自觉地用力的样子……
旋风,南山人,欺骗,装瘫痪,被扒。
总感觉这些场景都好熟悉!
我心里一愣,眉头不自觉紧紧皱了起来。
我真的会认识这个人吗?
我真的会也会是这个人的朋友吗???
莫不是,十几年前,华普区内网一位……
嘶,靠,叫什么来着,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不是刻意隐瞒,是真完全记不得细节了。
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啊。
我只仿佛隐隐约约地知道,好像有个谁,说自己瘫痪,躁郁症还家徒四壁,天天只能吃隔夜饭。
当时大家看着怪可怜的,还纷纷给他捐款,但很快就有人开始笑话“天天只能吃隔夜饭”这句话,并且质疑这件事是真是假,还闹挺大的。
我当时是不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然后我看他说自己挺可怜的,还要被网友质疑,我于心不忍,还去安慰了他几句。
嗯……好像有点印象了,这人似乎叫,李应岐?
但是,后来,自从大家觉得他在装之后,我就不见这人了,好几年没在内网看到他。
后来长大了点,懂得去外边的南山网站了,也没见到过这人,那时候正是枪击平民、遣送事件爆发,南山人都在伤痛之中,我也只顾着安慰那些南山朋友,根本就慢慢忘记了李应岐的事情。
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有人提了一嘴南山网上旋风的事情,我都快忘了内网有这么个人。
这俩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我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抛回鬼旋风脸上。
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壮硕又隆起的肌肉,宽厚的肩膀,高挑的身型,瘦长的双腿,如同大船一样的皮鞋,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要不是现在即将死亡,恐怕看一眼也能知道是个身体无比健壮强悍、经历过数次战斗的雇佣兵类型的人。
这么强悍的敌人,这么强壮的身体。
哪和“瘫痪”和“躁郁症”二字搭得上边啊?
而当时那个叫李应岐的人,同样也发过很多有关“瘫痪”和“躁郁症”的视频和图片,看起来就是挑不出任何的错误,就算是装的,也无懈可击。
我曾亲眼目睹他那瘦成棍棒又伤痕累累的腿,也亲眼见过他已经有严重足下垂的脚背,更是看到过许许多多他的腿正在剧烈地痉挛抽搐的视频、看到他无力地躺在床上痛苦地喊着想要自己自杀去死的视频、看到很多他哭泣的视频,吃药的照片,吃的所有药物那吓人的剂量,还有康复教练,还有病床,还有康复室,还有医院,还有各种各样的轮椅和拐杖,还有病友,还有那些感人肺腑的文字……还有,还有。
不,不,那肯定都是真的,那肯定都是真的啊!!
鬼旋风不会是李应岐的!!
旋风不会是他的!!
而且李应岐很早之前就再也没有上过网了,各个地方都没有他的声音了。
我记得他当时换上黑色的头像就没再出现过,也许早就被网络暴力的话逼到自杀了,还要有人这样污名化一个瘫痪且躁郁症的病患吗?
不会……不会是他的,一定是弄错了!
旋风就是旋风,旋风才是鬼旋风。
李应岐不是旋风,不会是的!!!!
“报告,长官,我们普区至今还未知道鬼旋风的真名是什么。所以他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总不能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怎么称呼这个手下败将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我屏住已经开始急促起来的呼吸,走到秦港香面前,与她身边的一名黑衣士兵对视一眼,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挺起身子,随后便说出了积压在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是,听完我说的话,那名士兵的表情却逐渐难看了起来,一手指着耳朵边的翻译机认真地听着,可是忽然之间却生了大气,暴跳如雷地抓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说了什么啊?有冒犯到吗?”
我看着士兵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没搞清楚到底是哪一句话让他突然之间这样生气,很无辜地问道。
“装什么无辜?你刚一边摆着假装恭敬的姿势,一边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那名士兵瞥了一眼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秦港香,像是被触碰了什么地雷一般更加生气了,声音里的怒火和杀意更加地强烈。
“还开免提共享,什么意思啊?”
另外一名原地警戒地黑衣机器人灵敏地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机器耳朵部位,机械地用普区语言回答道,随后眯起褐色的机器眼睛,眼睛部位逐渐变成了一串有关生气和烦躁的可爱颜文字:“机器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哔哺。”
“愚蠢的人类,现在战斗没结束,别找事。”
另一名黑衣机器人扫视了一眼痛苦地痉挛着,头上冷汗直流,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表情极其痛苦,就如同狰狞的魔鬼的鬼旋风,再不屑地昂起头来冷酷地回了我一个杀意强烈的蓝色纳米颜文字形成的眼神,大概的意思是让我速速闭嘴。
可是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说错,也只是对着那名黑衣士兵说的,并没有开这里的全员可听啊。
南山人虽然敏感,可是不会连提鬼旋风的名字都很忌讳吧?
该不会是有人……
我的心底满是委屈和疑惑,不过想到一些作战时经常会运用的手段,转瞬间却变得高度警戒起来,不再继续答话和辩驳,双眼不自禁地眯起,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指移到扳机护圈内的扳机上,立刻去角落逐一搜索与警戒。
“这普区人的脑子是有病吧,莫名其妙地就骂起您来了。”
那名士兵看到我神秘地走开警戒地背影,同样也露出了委屈至极的眼神,不满地嘟囔道,随后将目光放到秦港香的脸上,有一丝怜悯地说道:“算了,就不翻译了吧,怪难听的。”
“真是贱的,要是长官能听得见的话,这普区人菊花不保。”另一名黑衣机器人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生气的颜文字,机械却生气地回应道。
“都冷静点,看见普区人咬人就生气,却不考虑是敌袭因素吗?”一名士兵高度警戒地扫视着地上的骷髅兵们的一具具看似死透了的尸体,可是也在劝诫的同时赞同了某一部分观点。
“你们看!”一名南山士兵惊呼起来。
“怎么了!”一个士兵用快速的语气疑惑地问。
“长官和迷彩兵,同时摆出了警戒的手势。”
那名南山士兵指了指一手持枪,一手摆出“安静”姿势且蹲下的秦港香和我,其余的士兵们同样也紧张起来。
“哗啦——”
语毕,只听齐刷刷的一声,方才还在心里暗自不开心的士兵们已经全然呈战术队形背靠背蹲下,围成圆形、三角形或其他多种形状,拉开枪栓,举枪警戒,冲动地把矛头指向我的机器人们也纷纷摆出战术预备站立姿势,一个个稳稳地挡在士兵们的跟前。
“好好想想,现在也不是没有干扰替换技术,他自己就是隶属特编的残障人士,无缘无故去羞辱别的残疾人士做什么?”正当大家心情都不是很愉悦时,一个镇定的声音冷静有力地传来:
“我已经命令训犬A组,B组,C组,配合突击手和盾牌手,释放电子巡逻犬,务必把每个角落都搜个透彻。翻译绝对有误。”
抬头一看,林初阳带着的几名训犬班的士兵呈战术队形,已经举着武器慢慢走到地下车库的位置,士兵们迅速各自占点,呈战术姿势做好防守,林初阳则是平淡冷静地望着我们,面无表情地和正在戒备的秦港香互相点头以表尊重。
“高度警戒,不要懈怠。”林初阳压低声音命令。琇書蛧
“Yes,madam!”耳麦里传来一片整齐有力的怒吼回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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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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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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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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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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