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重伤员已经跟着轻伤员撤走了吗?”
正当轻伤不下火线的楚水清强行维系着力量,打着精神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健全的南山士兵抬着一批批重伤员送进传送门,再一边飞速翻越障碍,一边折返回来背送下一批伤员时,林茉莉沙哑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虽然耳麦中伴随激光高精度狙的奏鸣和敌人的惨叫,但也无法掩盖林茉莉憔悴了很多,也快要筋疲力竭的真相。
可见,为了把这群不守信用的混账敌人杀掉,本来没打算豁出去的她也已经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甚至说可能已经准备好和他们同归于尽,一起去见阎王。Χiυmъ.cοΜ
但当时,我们只是觉得她无比勇敢,无比伟大。
仅此而已。
“报告老大,不论还有没有气,南山伤员已经全部送走了,我们现在还在运送最后一批普区伤员去传送门。”
听到老大声音疲惫不堪,略显虚弱,可还是能一边战斗一边询问另一边的状况,那时的楚水清看了一眼虽然被衣服丝带包扎,可已经被鲜血浸湿的裤子,也顾不上疼,咬咬牙,背靠大树,严肃地打开耳麦回应道。
其他士兵们眼睛里也是纷纷溢出泪水,心里燃烧起快要将理智吞噬的熊熊怒火,想把这些刁钻敌人撕裂的欲望和不可遏制的战意全部燃烧至沸点中的爆点,仿佛只要给他们一把匕首,就必将把敌人直接分尸。
因为在这些南山士兵眼中,那时的林茉莉是至高无上的战神,哪怕遇到再凶猛刁钻的敌人,人数再多,武力再高,枪法再精,她也能自信洋溢地提着高精狙归来,永远不会露出喘气都很困难的样子。
似乎在他们认为的林茉莉的字典中,只有两个词可以选择——“战胜”,与“战胜”。
这次战役的林茉莉依旧是胜利者。
只不过,这次的她更虚弱,也更无助。
那所谓的孤独无助指的是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
“报告老大,最后一批伤员送出去了,我们现在就一举把这些混账全部击杀吧!”
楚水清望了一眼不断被手脚健全的南山士兵抬着送入传送门的那些已经不太能动弹的迷彩军装战士,再看看自己腿上的伤和几个眼神忧郁的南山战士,眼睛里突突地冒着火,已经给冲锋激光枪咔嚓一声上了最后一个电量匣,和身边几个特战队员呈蓄势待发的突击预备姿势。
“很好,楚组长,你和大家辛苦了。但是,现在禁止击杀。”
望着那些最后几个剩余的、双腿已经被激光打烂,放下武器蜷缩在地上,痛得不停抽搐的骷髅国士兵,停止跳跃的林茉莉重新恢复完全冷静的模样,完全不顾身上鲜血直流的伤口,提着高精度激光狙,一颠一跛地走向他们,然后打开在耳麦中用普通语和南山语冷冰冰地各命令了一句。
这让地上那些颤抖个不停的、似乎听懂林茉莉说什么的残兵露出了一丝侥幸和感谢的眼神。
然而林茉莉只是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勾起嘴角平淡地笑了笑。
“老大,抱歉,请重复命令!”
楚水清的身子愣了一愣,确认道。
“禁止击杀。”林茉莉没有语气地重复了一遍。
“明白。”楚水清没有犹豫地应答。
可楚水清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怒吼着插进去:“林茉莉……你痴了线?你不把这些狗东西全杀了,还要抓回去留着过年吗?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战士,你们南山人也被杀成那样,而你现在居然要留他们几条贱命!我不知道你个扑街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的事情本来就玄得很,你们南山人里面本来就可能混入间谍了,现在我可以怀疑你就是那个内鬼!”
想到许多鲜活的生命因为这些暴恐分子倒在我眼前的场面,再听到这句翻译过来的禁止击杀令,我顿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情绪也失控了,没有任何思考,就情不自禁很愤怒地在耳麦中大骂。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质疑信任的林茉莉。
因为处在愤怒情绪中的我根本无法理智思考,满脑袋都是直愣愣的思维和想要报仇的心思,能想到的只是难以理解林茉莉为什么要在这时起了放过对方的怜悯心,思来想去只觉得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林茉莉不想杀掉这些混账。
可当我骂完之后,所有的南山士兵都以震惊和愤怒的表情看向我,有的甚至还站了起来,痛恨地捏紧拳头,眼睛里满是怒意。
要不是有两个士兵还算理智地拉了拉他们黑色的衣角,他们绝对已经冲上来给了我一拳。
我这才清醒过来,我刚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平日里一直和林茉莉以熟悉网络朋友的角度相处,竟然都忘了眼前现在的林茉莉是南山独立军最强特战队的最强长官,就算不和我属于同一个编制,只有上士军衔的我也需要喊她一声长官或者是首长,而如果她换做是华国编制的军人,军衔肯定在校官级别以上。
我怎能以平辈甚至上级军人的角度那样失礼地骂她?
而且,这所有的质疑,内鬼推测,还都只是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幻想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真实依据,像是给人泼脏水一样!
泼脏水就算了。
还是给南山人的一号军官泼脏水!
或许是林茉莉知道我和她平时是以平辈角度相处,也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还没听完她的话就在耳麦里情绪失控地大声吼叫,骂她扑街,痴线,这些在南山语中最恶心的词语,她没有告诉我我这样做的惩罚,也没有说“回去就军法处置我”,只是缄默无言,暂且没有任何回答我罢了。
再观察一下别人。
我自认为同样会大声嘲讽的任我行只是单手托着下巴,深邃地思考着,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我们,一言不发。
像是在猜测着什么,也像是在酝酿该如何嘲讽。
“前辈,林长官可能还没有说完话,我也不是冲撞您,只是,您刚刚那样对一个南山军官说话……”
一向比较委婉理智的王云看到我们情绪都过于失控,立马站出来打圆场,柔软委婉的天山腔听上去也确实能让人怒火消去。
“对不起,长官们,前辈他刚刚失控了。毕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希望碰到的……”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再看了一眼满脸怒意的南山人们,用委婉的眼神表示道歉。
带头的楚水清一脸不满,但似乎也勉强能理解我的心情,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再次靠在那棵大树上,舒了口气,似乎也是累了。
其他南山士兵也都领情地点点头,反感地瞟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去不看我,尝试让自己恢复冷静。
后来我才知道在冷静委婉的王云的分析里,当下的林茉莉的禁止击杀令似乎只是一个更残酷的开始,所以尽管放心地让她去这么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正确分析。
可我倒是受了各种各样的影响,不仅失去了正常的判别能力,甚至直接在战场上情绪爆炸,开始怀疑起目前战场上最强的一号,还差点把南山人一锅端地惹得跳起来,恨不得一起把我揍了。
如果还在战斗,那情况就会变得糟糕得很。
安敬风的点头示意也正是告知我这一点:
不要在这个满是杀人想法的时候情绪用事,不然倒反而可能出乱子。
“哈哈,我只是让你们停止击杀而已,没说不能玩点更刺激的,也没说不能虐杀呀?”
正当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林茉莉冷笑一声,声音从耳麦中悠悠地传来。
随着一名拿着黑色透视高清度电子望远镜的南山士兵突然欣喜若狂的惊呼,我们才得知:
此时此刻的林茉莉,身披黑色斗篷、再次蒙面的林茉莉正从袖管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印刻着褐色茉莉花的锋利匕首,在手中旋转一圈,亮出刀刃,转动脚尖,把尖锐的刀尖对准其中一个正在地上无力抽搐的骷髅兵,眼中显露出坚定的杀意的同时,嘴角勾起愤恨的笑意。
我急忙接过望远镜,看清楚她那紧紧握着的锋利匕首后,愧疚感瞬间将我笼罩,只能小声地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楚水清再接过我手中的望远镜,通过望远镜捕捉到林茉莉手中锋利的刀刃后,白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挪开了身子。
任我行则是苦涩地笑了笑,依旧说着很好理解的暗喻的话:“主角现在已经开始戴着光环表演了,那些暴恶的配角都将会一一暴毙,至于我们?能跑能跳的理应去现场做个观众,有所受伤的理应推开影院的传送门。”
安敬风则是一边继续警戒徘徊,一边安静地听着我们的发言。
而王云同样也在附近警戒徘徊着,只是回头说了一句:“前辈,打仗结束后,请去和林长官和她的士兵们道个歉吧。南山人很讨厌听到的两个词语,今天被您发挥得淋漓至尽,您也成功地诋毁了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正当我感到无比难过与自责,只听耳麦里传来一句冷冰冰的声音:
“没关系,我理解你。只是下次不要再骂我是扑街和痴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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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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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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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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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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