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有句话兴许是我多疑,只是不得不说。”
李小仟见她郑重,因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说着,就着迭萝手里喝了口茶汤,觉得鲜香甘冽,便接了那汝窑的茶盅自己拿在手里。
佳儿微蹙着眉道:“按理说,溶笙小有气力,那宋姑娘生得单薄,即使落在水里,衣裳吸了水沉些,可如今也是春夏之交,这衣裳能有多厚重?再不至于溶笙和宋姑娘的丫鬟两人合力都拉拔不起来的。”
“此话怎讲?”李小仟当下一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这是有心要害芳芽?!
迭萝忙接下李小仟手里的茶盅。
溶笙上前一步:“奶奶有所不知,当初侯夫人选中奴婢与溶蝉两个,便是因我们精壮却不显。奴婢打水什么的,能两手并举。可方才一个宋姑娘,奴婢怎么死拉都似乎缺一段力,那宋姑娘似乎并不像外表瞧着那样娇怯。
“且起初那个屏儿不让奴婢拉芳芽,死拽着奴婢不肯松手,也不是个善茬,奴婢与她一道去拉宋姑娘的时候,那屏儿还摇摇晃晃地几次三番往奴婢身上栽,奴婢也险些一头栽进河里。”
佳儿又接过话头:“奶奶,我想着暗香居与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们?方才我仔细盘问芳芽,芳芽说从不曾与她们来往,只想到前些日子,她养的那只大白猫不见了,芳芽怕她为了生小猫藏起来,生恐找不到,因而一路追出去,走到后头的暗香居,听见宋姑娘在跟屏儿抱怨。”
“抱怨?”李小仟冷笑,“她有什么可抱怨的?”
末流小官之家的女儿,来到齐国公府客居,白吃白住不说,每月比照着国公府的姑娘们,有零花钱拿,有嬷嬷媳妇丫鬟侍候着,竟是荣养呢!
难道还不知足?
“那宋姑娘抱怨老太太。”
这下,李小仟就觉得有意思起来:“怎么说?”
佳儿遂道:“芳芽听那宋姑娘说的话,是因为老太太先前使人送了一季四身夏衫过去,剪裁与刺绣十分精美,可颜色却素雅,全是月白水绿的,连一片红色的花瓣点缀都没有。
“宋姑娘说她初来乍到的时候,老太太还说她穿的简素,让穿戴得鲜亮些。可扭头竟又送去那样的衣裳,说还有几支堆纱宫花,瞧着竟不甚吉利,不知是个什么说法?宋姑娘埋怨说又不是元夕,又不居丧,她穿出去岂不尴尬,白放着又可惜了。”
李小仟哧地讥笑:“若要俏,一身孝。”
“芳芽听那宋姑娘也这么说,宋姑娘还想着将那四身衣裳拿出去当了换几两银子在手上。”佳儿顿了顿道,“屏儿劝宋姑娘再等等,怕是哪一位体面的亲戚不行了,老太太预备着带宋姑娘出去见人也说不定。”
李小仟淡淡地道:“那也用不着四身全素的。”
“正是,所以屏儿又说,咱们国公府里头的主子除了三太太又去城外的行馆养病去了,旁的一个个瞧着都好好地,就连老太爷都吃得香走得动,要说有什么事,也就郡主生姐儿那会子……”
“就为了穿那几身衣裳上身,难不成还盼着我死呢?”李小仟方要笑,却忽然狐疑起来,因问道:“荣福堂那边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佳儿面色沉肃地道:“这个还要打听。”
“悄悄地去打听一下。”李小仟吩咐着,又道,“姓宋的方才的穿戴我竟不曾留意。”
溶笙忙道:“奶奶,奴婢瞧得清楚,穿的是粉色的襦衫,红裙子,掉下水的那一身,衣裳是豆青色的,裙子是雪青的,料子与绣工仿佛都是国公府里头绣娘们的手艺。”
李小仟尚未说话,云简家的进来也听到了,因近前道:“那许是和府里头的姑娘一样,每季都有新衣裳,都是官中出的银子,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倒是老太太向来精于东挪西用,拿别人的东西行大方,却也不肯轻易脱手,自己的体己虽多,非到不得已从不肯掏出来的。
“若是巴巴儿地给宋姑娘送衣裳宫花过去,且一送就是四身上好的行头,这事听着就不寻常。不是从别处得了便宜来的,又因何要挖她自己的肉给宋姑娘?”
李小仟觉得十分在理,之风来回话,也说老夫人平日里只嘴上说得好听,实则背地里常讥笑那宋茗韵小家子气,唯一不过样貌长得比旁人好。
遂使人去查探消息,又问道:“那后来芳芽是被她们发现了?”
佳儿道:“可不是?那大白猫撞着一只小鹿,龇牙一呼,那小鹿受了惊吓蹿出来,把芳芽给吓到了,喊出声来。”
李小仟点了点头:“这事怎么不早说?”
佳儿叹息道:“前些日子奶奶不大好,芳芽原想着不与我们续思院相干,也就不曾多嘴,后来一时也没想起来。”
李小仟点了点头,忽然听得兰渚满头是汗地跑进来回话:“奶奶,奶奶。”
溶婵给她擦汗,兰渚谢过,顾不得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眼睛亮晶晶地道:“荣福堂里的十来个婆子媳妇都给大管家使人拿下了,捆绑着关在前院的永定堂里,挨个堵了嘴被按在大凳上拍打。xǐυmь.℃òm
“执棒的是前院那些护院,横肉满面,腰圆膀粗,下的好狠手,直打得皮开肉绽的,打完了扔在一旁爬都爬不起来。我拿了一把钱,悄悄儿地教前院一个老嬷嬷去探探,那老嬷嬷说都活着,就是气儿出得多进得少。”
云简家的因问:“那暗香居里头的人呢?”
“我方才回来的路上,瞧见大奶奶身边徐二家的,带了一帮媳妇,总有二十三人,手里拿着捆绳往后头去了,走得飞快,想来定是不会饶过暗香居的。”
说着,兰渚又拍拍小胸脯:“我起初以为她们是往咱们院子里来,后来见她们绕过咱们直往暗香居那头去了。吓得我小心脏砰砰直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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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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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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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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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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