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嫂子和吴氏何氏妯娌俩在后厨张罗饭。李三少夫人也没干闲着,跟着去了后厨,也做了两道家乡菜。
蒋氏原还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可没干过这些粗活。
李老夫人笑道:“我这儿媳虽家境不错,却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她年轻,和几个嫂子们常在一处聊聊,也能学到不少呢。智慧呀,都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头藏着呢。”
蒋氏笑着应是。她抿了口茶水,瞧院子里儿孙们在一处玩儿投壶,那叫一个热闹。
李老夫人瞧着院子里一帮少年郎,也觉着十分开怀。她扭头对蒋氏说:“四郎收了四个弟子,我家阿璟也教习他们些许课程。两个孩子带着四个弟子,平日府上也很热闹呢。阿璟每回来信说四个弟子如何如何,我听着也倍感开心。像是教导自家孩子一样,多好。”
蒋氏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儿,她看了眼李老夫人。见李老夫人端起茶杯吹了吹,轻啜了口茶。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咳一声,似在掩饰什么,又像是有什么话不太好开口。
倒是陆满仓那没心没肺的笑哈哈说:“弟子是弟子,自家孩子是自家孩子。李老夫人若喜欢孩子,就给李少爷张罗一房媳妇儿呗。儿孙绕膝,多好呀。”
李老夫人笑容微僵,总觉得这张老脸有些发烫。
蒋氏瞧李老夫人不大自然,又想着四郎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估摸着是李老夫人想说说李少爷和四郎的事儿了。她瞥了眼陆满仓,淡淡的说:“去看看后厨杀鸡了没。”
陆满仓道:“不是有二郎他们在么……”
蒋氏剜他一眼:“叫你去就快去,磨蹭什么。”
陆满仓可委屈死了。他看看老妻,又看看李老夫人,嘟囔道:“你们就想说悄悄话,不带我!”
蒋氏:……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陆满仓出去后,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起来。李老夫人偷瞥了蒋氏两眼。蒋氏似有所觉,微微挺了挺胸膛,脸盘也端了起来。
若是正常攀儿女亲家,李老夫人怕是巴不得多说两句。可眼下虽然也是要攀亲家,可却有些不好说出口。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李老夫人方才讷讷开口:“四郎,和你说了吧,他和我家阿璟……”
蒋氏猜到李老夫人要说这个,虽有些不情愿,但俩孩子都走到这步了,她便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她别过脸点点头,闷闷道:“李少爷也和您说了?”
李老夫人点头:“他打小就喜欢四郎。”
蒋氏叹道:“这事儿,李老夫人怎么看。”
李老夫人道:“还能怎么看,我老啦,儿孙的事儿还能管多少。”
这让蒋氏十分诧异:“老夫人是说,就应了这事儿了?”
李老夫人点头:“若是不应,今儿也就不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李家人丁单薄,不像自家儿孙多。蒋氏原以为李老夫人会横加阻拦。
“李少爷是李家大爷的独苗,老夫人舍得断了李家大爷的血脉?”蒋氏说完,又觉这话说的不好,忙道:“是我多嘴了,老夫人莫怪。”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没什么。”长子的香火早就断了,她在心里默默说。
“四郎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稀罕他。他们师兄俩感情好,我们也是看着的。若这是他们心中所盼,成全又有何妨。俩孩子面上瞧着整天笑嘻嘻的,实则心里固执的很。我们若百般阻挠,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既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撒手不管了。往后他们走到什么程度,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蒋氏道:“李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种事儿到底不好宣扬出去。我们私底下说好便算了。”
李老夫人也是这么想:“话虽如此,但该尽的礼数也务必周全了。”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布袋上绣着一对鸳鸯,绣工精湛。布袋里则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环。她将东西递给蒋氏,道:“这是当年我同相公成婚时,相公所赠之玉环,寓意长长久久。我本也打算待阿璟订了亲,便将这玉环赠予他未来的娘子。”
玉环触手温润,不似俗物。
李老夫人道:“依稀记得这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那些年兵荒马乱的,我相公四处征战,收缴了不少战利品,独独喜欢这玉环。”
蒋氏道:“这太贵重了。”
李老夫人道:“不过是个物件,再贵重也不如人珍贵。收着吧,是我李家的心意。”
蒋氏收下玉环,便表示她也应了这事儿。两位妇人虽不懂那样的感情,但将事情说开了,定下了,压在心口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松懈了。两人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院外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李老夫人抬头望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又是新的一年了。”
这几日府衙人多热闹,陆舟还从七七那里淘腾了不少解闷的游戏。像扑克牌啊,麻将啊。别说这些本就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少年郎们了,便是李老夫人、蒋氏还有几个儿媳都觉得甚是有趣。尤其是麻将,这东西着实让人上瘾呢。
蒋氏玩的起兴,陆满仓便支楞起来了,拉着二儿子还有项冬青和李少禹他们日日吃酒,喝的五迷三道的。蒋氏每每都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玩儿麻将了,可每次一攒局她就忍不住。
某天她忽然想起,四郎和李少爷的事儿还没跟陆满仓说呢。这事儿他当爹的总要知道的。不过蒋氏也拿不准他知道了能干出什么事儿来。索性趁着他酒醉糊涂时把事儿说了。若是日后他问起,反正自己跟他说过了,她也占理。
只是蒋氏没想到陆满仓虽是喝醉了,但涉及小儿子的事儿他瞬间就清醒了。不过就是脑子清醒着,身体麻了,动弹不了。这会儿才暗恨自己不该喝那么多酒。他好怕自己明天手软提不动刀。
清晨时候,蒋氏睡的正香,梦到自己打麻将来了个□□,痛快死了。丝毫没注意陆满仓天没亮就起床了。
府衙扫洒的衙役正打着哈欠瑟缩着脖子出来扫院子,见陆满仓裹着棉袄出来,忙笑着打了招呼:“老太爷起这么早呀,齁冷的呢。”
陆满仓淡淡的应了一声,黑着脸往府衙门口走。走到门口不由得嘬了下牙花子,他没来过梁州府,他也不认路啊。索性又调头回去,问那衙役:“小伙子,你知道咱们梁州府卖刀具的市集往哪儿走不?”wWW.ΧìǔΜЬ.CǒΜ
“老太爷要买刀具呀?这可不太好买,买刀具得先到官府登记的。”
陆满仓杀了一辈子猪了,这点他倒是清楚的。只是早上一脑门心思买刀了,竟一时忘了这茬。
衙役有心讨好,见陆满仓愁眉不展,便问:“老太爷要刀具有用?”
陆满仓点了点头:“我想买一把杀猪刀。”
衙役忙道:“我家有呀!老太爷若是用,我这就回家拿去。不过自打我爷爷没了,杀猪刀便许久没人用了,得磨一磨,不然刀刃钝。”
陆满仓一听,眉头瞬间舒展开,他拉着那衙役道:“这可真是多谢你了。”说着抠抠搜搜的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给那衙役:“你先拿着,我兜里没多少钱,等拿了刀再补给你。”
衙役忙推了回去,诚心道:“老太爷这不是折煞了小的么,为老太爷跑腿办事儿那是小的应该做的。再说咱们判官大人过年时就给封了不小的红包呢,岂敢再让老太爷破费。”
陆满仓收回铜板,心满意足的笑道:“你小子有前途。”
衙役哈了哈腰:“多谢老太爷了。小的这就家去拿刀,老太爷进屋等会儿,看冻着您。”
衙役一溜烟小跑出去,过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人才回来。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孟禹已经起来读书了。
他眼见着陆满仓拎着刀指挥着衙役把后厨的磨石搬到主院,正对着李师伯的房门口……
李云璟正睡着呢,他还做了个梦,梦见在陆舟家院子里,陆大叔坐在矮墩上磨刀,旁边是一头五花大绑的猪。陆大叔磨好刀,手起刀落,非常利落的在脖颈下了刀,汩汩鲜血流了出来,还听陆大叔喊陆二哥:“拿盆,放血!”
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去看杀猪了,反正李云璟就听着耳边隐隐约约有磨刀的声音传来,他总感觉自己脖子凉凉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呆呆望了望帐顶,听着磨刀声愈发真切了,才恍然惊觉,这是真有人在他院子里磨刀呀!
“谁呀,讲不讲武德,大早上的跑人房门口磨刀……”他一边嘟囔一边套上衣服,打着哈欠往门口走。
这才一推开门,便见陆满仓双手拄着刀,双目灼灼的瞪着他,呲牙道:“李少爷早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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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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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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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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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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