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裕照例捧着一摞奏折走到李云璟的位置上坐下,见陆舟读的认真,不由问道:“科举已经结束了,还这么用功?”xǐυmь.℃òm
陆舟道:“读书也不只是为了科举。”他还得赚积分呀!就目前他师兄这个状态来看,他恐怕要时常开天眼系统锁定师兄了,没有足够的积分可怎么行。
赵崇裕不知陆舟心中所想,只道这少年人竟有如此定力,也难怪他年幼之时就被荀先生看重,后又被王自清收入门下,天资聪慧又肯用功,日后成就必定不低。他只看了看,也没打扰陆舟,便自顾批阅奏折去了。
陆舟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觑着眼睛瞧赵崇裕。那张和李云璟差不多相似的脸突然有些刺眼起来。最近青叔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怀疑和此事有关。遥想当年宋家案发,青叔那般关注,当时他便怀疑李小叔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如今见了赵崇裕,埋在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了……
还不等吃午饭,荀湛便下朝回家了。如今皇帝就在他家里住着,他有事禀告直接回家便是,近来倒是不常在衙门。
午后他将陆舟和袁叙白叫来,道:“昨日才考完试,难免有些疲累。今日应该好受多了吧。”
陆舟点点头,袁叙白也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荀湛就道:“你们将昨日的策文默一份出来,为师看看你们文章做的如何。”
陆舟早有准备,当下便在座位上抽出纸笔默了起来。袁叙白紧随其后,好在他平日虽不着调,但在大事上多少还是靠谱的。
赵崇裕批阅了奏折,便在座位上读书。正好荀湛也在,他便就书中疑问向荀湛请教。
袁叙白分心看了眼,恍惚间总有一种师兄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
陆舟很快就默好了,他将试卷交给荀湛。荀湛问过赵崇裕是否要看一眼,赵崇裕道:“荀先生先请。”
荀湛倒也没客气,低头扫了一眼,见策文的题目是问政,不由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这位天子的作风,倒也不算稀奇了。
陆舟的文风一如既往,文章观点犀利清晰,且言之有物。他一向主张以法治国,是顾写出这样的文章荀湛并不觉得纳罕。倒是一旁的赵崇裕颇为惊讶。
“……你崇尚法家学说?”他问陆舟。
陆舟道:“非也。我并不主张信奉某一学派的学说,也不主张诸子百家非要分个高低出来。我认为百家应当是平等的,儒之礼义,法之严明,道之自然,墨之兼爱……每一种学说都有自己的主张,而对于各家学说是用之还是抑之,当因时因地制宜。贴合当下国家的现状,有益于国家的运转和百姓的生活,那便是当下适宜的有益的学说,当用之。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学说就是不好的,只能说他们的主张并不适合当下而已。”
“当然,在我看来若能取各家之所长,以儒之礼义教化百姓,以法之严明约束行为,未尝不失为一种好的国策。”
赵崇裕连连点头:“听王自清说你曾对我大陈律法提出异议?”
陆舟道:“学生浅薄之谈,公子见笑了。”
赵崇裕道:“无需谦虚。我问你,如若让你改革律法,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陆舟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学生以为律法当基于国家现状,基于百姓真实生活。学生之前不过就一点浅薄的经历提出了疑问,但若说改革律法,还需体察民情,了解整个国家的现状才行。”
赵崇裕点了点头,又问:“听说你想当提刑官?”
陆舟迎上赵崇裕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说:“是!”
“那你想进刑部历练么?”
陆舟摇了摇头:“我想到地方上去。”
赵崇裕就问:“为了你师兄?”
陆舟道:“是,也不是。我一开始便希望到地方为官。地方上公务繁杂,又常与百姓打交道,可以更好的体察民情。就算日后要做提刑官,也需了解世情世事。即便是当提刑官,也避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而许多的案子根源上也都是人情世故。”
赵崇裕道:“你的想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陆舟,我很看好你,希望殿试你不要让我失望。”
赵崇裕在殿试前夕回了宫,李云璟就扒着他问:“你明天要亲自上朝么?”
赵崇裕瞥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李云璟挠挠头,道:“那可不是。明天不是殿试么,我想看看我师弟。若是你亲自去上朝了,我不就没机会了么。”
赵崇裕就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宫了,何必急在那一时。”
李云璟道:“不一样的。我师弟口才可好了,我就喜欢看师弟那副扬着下巴颏滔滔不绝的模样,好像浑身都带着光一样。”
“哦?”赵崇裕忽然想到前些天陆舟同他论政时那副表情,不由笑道:“的确很不一样。”
李云璟探头过去,小心问道:“我见龙椅侧后方有个小隔室,撂下帘子就能遮住了。我能不能殿试的时候躲在帘子后头……”
赵崇裕眉梢一挑:“在我还小的时候,那是刘太后坐的位置。怎么,你想效仿刘太后垂帘听政?”
李云璟心肝一颤,忙摆手道:“哎呦哎呦可不敢,我,我就是说说。您权当没听见吧。”
赵崇裕就笑:“刘太后都能坐得,你又如何坐不得?明日我便叫张尚庆安排,不过你需乔装一番,免得叫人认出。”
李云璟当场愣住。皇帝竟真的肯让他垂帘听政?!这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赵崇裕见他发愣,忍不住拍他一下,忽然问:“你家那位项爷曾投过军?”
李云璟“啊”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啊,祖母说他是我父亲旧部,来投奔我家的。”
“你父亲旧部?你父亲不是做生意的么?”
李云璟:……
他抠了抠手,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诈我。”
不过转念一向,他是皇帝,恐怕在看到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把他家祖上十八辈给调查了个干干净净吧。
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是干什么的,祖母她也不告诉我呀。不过我猜我父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毕竟青叔都那么厉害呢。”
赵崇裕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李云璟一早便知道了李家当年的境况,只怕不会是眼前这样单纯跳脱。那位李老夫人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赵崇裕忽然有些羡慕起他来。
他走到一旁暖榻上,冲李云璟招招手,道:“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李云璟溜溜达达走过去,还顺手端了一盘瓜子儿还有一壶茶水。
赵崇裕平日甚少吃这些零嘴,不过好像陆家人挺爱吃的。他们家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着瓜子和盐花生,大家若在院子里闲聊,便习惯性的抓上一些边吃边说。他也跟着参与了几次这样的闲聊,觉得甚是有趣。便也从托盘里抓了一小把瓜子,一转头见李云璟蹲在一旁。
他道:“你可以坐上来,连龙床你都睡过了,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李云璟摆摆手,道:“不是拘谨,只是蹲着吃瓜子香的很。我陆大叔就爱蹲着嗑瓜子,我跟他学的。”
赵崇裕问:“陆大叔?陆舟的父亲?”
“对呀!陆大叔是我们那儿十里八乡杀猪的一把好手呢。”
赵崇裕没见过杀猪,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很好看。他倒是对李云璟的过往有些感兴趣,便道:“你和我说说你过去的生活吧。”
李云璟五官纠结起来:“要说什么呢?”
赵崇裕:“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说说你小时候有趣的事儿。”
李云璟道:“我每天都过的挺有趣儿的……嗯,不过小时候在太原似乎过得不太开心,族人们总是很排斥我们,还给祖母气病了。那会儿我不太懂事儿,还差点儿跟着族里那些坏孩子学坏了。所以祖母决定和族里分开,举家搬到溪山村。”
他突然拍了把赵崇裕,兴奋的说:“你吃过烤麻雀么?可香了!我和师弟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烤麻雀,我想买他的麻雀,他不卖。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李云璟滔滔不绝起来:“……后来我们就学会自己抓麻雀了,但总觉得长大后的滋味不如小时候好吃呢。”
赵崇裕幻想了一下那种情境,忍不住笑了笑,道:“可惜宫里没有烤麻雀。倒是小时候我刚进宫那会儿,刘太后用金丝鸟笼关了一只翠鸟,早知道当初应该将那鸟烤来吃,想来必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云璟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真的很好吃的。我和师弟在溪山村的时候就捉到了一只翠鸟,可漂亮了,师弟说一定很好吃,我们就给烤了。不得不说,长得漂亮的鸟味道也很不错呢。”
如果陆伯庸听到这话,必定痛心疾首。那可是他的翠鸟呀!当初陆满仓无意中放飞了那只鸟,他原以为翠鸟会自己飞回来的,却不知一去不复返,原来竟是落到某两个无良少年的肚子里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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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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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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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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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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