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叙白巴不得赶紧离开县衙呢,一大早就带着六子奔溪山村去了。主仆俩在县城雇了辆马车,六子还担忧的问:“少爷,咱也不知道李少爷和陆小四爷家在哪儿呀,听说溪山村还挺大的。”
袁叙白道:“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陆小四说了,去溪山村就问谁是村儿里最俊俏的男孩子,没有人不知道他□□郎。”
六子就道:“可李少爷也说了,去溪山村问谁是最俊俏的男孩子,大家都知道是他李大少。”
赶车的把式听这俩人聊天还怪有意思的,便插话道:“你们要找溪山村谁家呀?我媳妇儿娘家就是溪山村的,我也常往那边跑,你们说说兴许我认识呢。”
袁叙白一听还真是巧了,便把车帘子掀开别到旁边,然后就跟赶车的聊起来:“我们找溪山村陆舟和李云璟。”
“是不是家里在德阳县开茶楼的陆家四郎?李云璟是他师兄,他家也是溪山村的大地主呢。”
“想不到大叔你还真知道呀。”袁叙白就道:“他们都说自己是溪山村最俊俏的男孩子,那有没有分出个高下啊。”
车把式就笑:“好像每年都不一样呢,最近不大关注了。早些年他们还小的时候我倒是听说过这事儿,我媳妇儿那娘家侄子还被他俩拉去投票了呢,诶,是叫投票吧,反正是陆家小四郎说的词儿,咱也不知道对不对。去参加投票的小孩子还给分一块糖,全村的娃儿都去了,阵仗还不小呢。”
袁叙白“嚯”了一声,稀奇道:“这还投票呀。”
车把式想起这事儿还是觉得好笑,他乐道:“可不是,人家还挨家挨户的去找那些娃儿,用□□郎的说法那叫,哦,叫拉票搞串联。”
袁叙白噗嗤一声就乐了,一边乐一边拍车板,车板给他拍的砰砰作响,人也要笑抽了。六子就在一边搭手虚扶着,好怕他家少爷就这么撅过去了。
“那结果怎么算,谁票多谁赢呗?”袁叙白追问。
车把式就道:“那得看谁拿的东西好吃。我还记着有回我带媳妇儿回娘家,正好碰上□□郎去拉票。他跟他爹陆满仓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吧嗒嗒迈着那小短腿,小肉手往身后一背,那团乎脸还绷起来,比村长派头还大呢。就见他拉着我媳妇儿侄子殷殷的嘱咐什么,然后就给了娃儿一颗白乎乎的糖块。娃儿说可好吃了。不大会儿功夫吧,李少爷就来了。他哼哧哼哧提着一篮子奶糕,也拉着娃儿说了会儿话。娃吃了奶糕,然后给大人们说,今年投四郎,四郎的糖更好吃。”
袁叙白止不住乐:“这俩师兄弟可真有才。”
车把式道:“这事儿还不止这样呢,后来但凡村里涉及到什么事儿需要大家伙投票的,那需要被投票的人家就学着他俩也挨家挨户的上门去聊会儿天,聊着聊着事儿不就成了么。有些人家条件好,事儿就办的容易。那些困难户就不乐意了呗。”
车把式甩了甩马鞭,催着马往前跑,继续道:“然后□□郎就和李少爷宣布以后再也不比俊了,他们俩还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自己先前的做法不对,有失公允。哦,□□郎管这叫自我检讨。多新鲜!这对师兄弟那些事儿都传到别的村儿了呢,大家伙还夸他们来着,说小小年纪知错就改,日后必定错不了。这不是,师兄弟俩都考上华阳书院了,听说知县大人还很赏识他们嘞。”
袁叙白乐了一路,临下车时还大方的给了车把式赏钱。车把式给他指道:“河这边是陆家,对岸是李家。您要去谁家,我直接带您过去吧。”
袁叙白想了想,道:“去□□郎家吧。”
他还真来对了,李云璟吃过早饭就殷勤的端着羊奶去给师弟送去了,陆舟这会儿正对着喝了一半的羊奶打嗝呢。
袁叙白直接就乐了:“这坐月子都坐家里来了。”
陆舟抬头看他,差点儿把刚喝进去的羊奶给吐了。李云璟忙伸手拍他,然后狠狠的瞪了眼袁叙白:“你这是偷鸡未遂呀,什么扮相!”
袁叙白低头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这不挺好的嘛,这还是跟六子那儿借的呢。这可是六子最破的衣裳了,来乡下玩儿不能穿的太招摇,这不是跟你俩学的么。”
陆舟就道:“那也不能这么寒碜呀。”
六子深以为然,天知道早上少爷去他房里找衣裳时他差点儿就以为少爷撞邪了。
偏袁叙白还自觉挺好,他大喇喇的往那儿一坐,说:“无妨,本少爷才貌双全,能穿在本少爷身上是这身衣服的福气。”
李云璟白他一眼:“多大脸呀。”
陆舟昨日已和家人说过今早有同窗过来,陆同几次往返也和家里说了,袁知县的侄子就住他们隔壁,这趟也跟着一起来了。所以陆家人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这大家公子好像挺……挺别致?
也得亏袁叙白自信爆棚,哪怕穿的再破那派头也十足。何氏一眼便知谁是袁公子,忙热情的招呼着,说着就要去泡茶。吴氏忙拦下,道:“你快进屋歇着吧,若觉着无聊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别伸手干这些,仔细闪了腰。”
何氏笑眯起眼:“都生养俩孩子了,哪这么娇气,以往不也是一样干活。”
吴氏就嗔道:“你这月份大了可不得小心。再说咱家也不比从前了,从前秋收甭管大人孩子都得干活,现如今家里日子好了,不仅买了田,还雇了佃农。你这肚里的娃儿赶上好时候了,可不得享受享受。”
何氏就笑了起来。
蒋氏这时出来也说:“老二家的,你若闲不住就去瞧瞧喜儿做绣活。你大嫂说的对,该享福的时候就别客气。”
何氏笑道:“婆婆快别打趣我了,让我去瞧人做绣活,那还不把我憋死。”
院子里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连袁叙白都忍不住道:“你家人可真和气。”
“我娘常说和气生财,所以我家日子过得好。”
袁叙白一咂摸,道:“陆婶婶倒是个睿智人。”
陆舟咕咚咚将羊奶喝了,然后擦擦嘴道:“我们去玩儿吧。”
袁叙白立马跟着起身,叨叨着:“你看还是本公子有先见之明吧,今儿就算你俩又把我推河里了,我也不怕!”
谁知陆舟下一句说:“我们先进城吧,好久没吃大嘴叔的煎羊肉了。”
李云璟点头:“快走,趁你侄子们还在早读,我们赶紧溜,不然要带一串萝卜头了。”
二人一合计立马走人,徒留袁叙白在风中独自凌乱。他很想问候他们全家,然后发现自己就置身在人家,他怕被群起而攻之,虽然愤愤不平,还是追了上去。
因到秋收时候了,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除了和他们一样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们,大部分人都回家秋收去了。
陆舟道:“我们今天头晌在城里耍一耍,午饭后我们带你去山上打鸟,算是尽地主之谊了。明日我们便要和大人们去秋收了。”
袁叙白惊了:“哈?你们也要去?你们家里不是都有佃农么?”
李云璟道:“早就和你说过了,这是我们每年的必修课,连先生都要去的。”
袁叙白就道:“对哦,我还没去拜会荀先生呢。不行,明天我也去秋收。那个,商量下,今晚谁家能容留我和六子?”
李云璟刺儿他:“你不是住县衙么!”
袁叙白腆着肚子道:“我叔叔烦我呢。”
李云璟:“你当我们稀罕你呀。”
袁叙白:“哎呀,大家都是朋友嘛。”
陆舟就道:“你若不嫌,夜里便在我家留宿吧。只是我家人多,怕吵着你。”
袁叙白立马打:“不嫌不嫌,我还挺喜欢你家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李云璟说:“师弟,你二姐他们不是要回来了么,家里还有空余的房间么。还是叫大头去我家吧,免得住不开。”
陆舟一想也是:“那不如你去我师兄家吧,他家房子多。”
袁叙白挠挠腮:“那行吧。”
李云璟就踹他:“好像多勉强似的。”
袁叙白就嘿嘿笑。
陆舟指了指前头,道:“呐,那就是大嘴叔的摊子了,小时候我三哥带我们吃过,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不能进城,都馋死啦。大一些时候家里不管了,我就每旬都和师兄进城一趟,沿着这条街吃东西,我们德阳的小吃可不比成都府差的。”
大嘴打远瞧见陆舟几人过来,忙利落的煎上羊肉片,笑道:“早就听陆二哥说您二位都考上华阳书院了,来,今儿大嘴叔请你们吃,别客气!”
陆舟忙道:“那不行的,我们得付钱,大嘴叔若想给我们庆贺,那就多送一片羊肉好了。”
大嘴就笑:“得,你和你三哥一样,都不爱占人便宜,义气!”
不大会儿香味儿就散出来了,袁叙白闻了闻,眼睛登时就亮了:“还真挺香的,搁在成都府也算顶不错了。”
大嘴闻声抬头看他,也惊讶了一下,然后落在陆舟和李云璟身上的眼神就又不一样了,他喟叹一声,说:“成都府果然人杰地灵,就连跟着二位的仆人都不一样呢。”
袁叙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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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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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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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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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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