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喘吁吁道:“刘大人且留步,且留步。”
刘秉正在气头上,见来人是曹端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骂:“曹都知也好好管管你那好儿子,平时生事便也罢了,这节骨眼上还敢延误赈灾诸事。他嫌命长,我可还没活够呢!”
曹端成自擂两掌,赔笑道:“刘大人说的是,下官必定好生罚他。听闻陛下今日发了火,连累刘大人,下官属实过意不去。”
他四下瞧瞧,从袖口里摸出一对翡翠金鱼来。
刘秉只瞥了一眼,红翡水头足,折着冬日冷光,透亮极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翡翠金鱼收入囊中,怒气也消了一半。曹刘两家一条绳上的蚂蚱,损了谁都会元气大伤。刘秉心里也明镜似的,自个那好儿子也没少拿曹家的东西。
他挺了挺背,轻咳一声道:“曹都知也当明白,自陛下登基以来,那些老顽固一直针对我们刘家,逼迫太后还政于皇帝。太后迫于形势应了朝臣,待皇帝大婚即刻还政。此消息一出,朝臣们都卯足了劲儿要往宫里送女人。目下太后正筹谋从族中挑选一个聪慧稳重的女子入宫,可偏偏这节骨眼上闹出了灾情。”
刘秉恨道:“御史台甚至有人参我们刘家,道太后干政,天怒人怨。硬是把这天灾人祸扣在我们刘家头上。也幸好这折子给拦了下来,未能直达上听。”
曹端成用袖子拭了拭汗,附和道:“那些人真是巴不得刘家落马。”
刘秉拢着袖子道:“所以说这节骨眼上可得谨慎处事。倒不是我刘家怕什么,若因此事而影响立后,岂非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曹端成连连点头:“说的正是。下官常在太后身边伺候,当然明白太后心中所想。只有太后好了,刘家好了,下官才好不是。刘大人放心,下官必定约束子侄,不叫他们再生事。”
刘秉挑眉:“曹都知是聪明人,可莫贪小利而舍大益呀。”
曹端成拱手:“下官明白。”
送走刘秉,曹端成又麻溜的返回坤宁宫去了。
赵崇裕正在批阅奏折。张尚庆从殿外进来,轻声道:“曹端成拦了刘秉。”
赵崇裕搁下笔,晃了晃有些酸胀的脖颈,冷笑一声:“刘秉虽握重权,但他为人胆小懦弱,做事畏首畏尾。曹端成跟随刘太后多年,倒是像了他那好主子,胆大妄为。可惜刘家如今是刘秉主事,刘太后纵有万般筹谋,有刘秉这个庸人在,她也心有余力不足。”
张尚庆笑道:“确是如此。御史台参刘家的折子被刘秉截了,今儿皇上冲他发火,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刘秉这次服了软,皇上又可再进一步了。”
说到此处,赵崇裕就恨道:“曹刘两家,国之蠹虫。我大陈百姓蒙难,朕却摄于小人权柄,就连赈灾诸事也屡遭阻挠。前前后后那么多的粮款拨下去,竟连个响动都听不见,足见我大陈朝政烂到何种地步!”
张尚庆道:“皇上切莫心急。先帝在时,刘家还是刘霑主事。刘霑老谋深算,那时大半朝臣都归附于他。又有刘太后在后宫策应,构陷忠良,颠倒黑白,朝堂上下贪渎成风,官员尸位素餐,先帝举步维艰。”
“前些年刘霑中风,至今卧床不起,其子刘秉执掌刘氏,全仰仗刘霑打下的根基。皇上这几年广开恩科,也收拢不少人才。虽眼下都在不起眼的位置,可星火亦可燎原。我们稳扎稳打,待时机成熟,刘家崩塌也不过顷刻之间。”
张尚庆迟疑一下,又道:“只是后宫权柄都在刘太后手中,待到春日便要大选,只怕这后位还是会落在刘家女子头上。”
赵崇裕浓眉紧蹙。
张尚庆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皇上也当早做准备。”
“朕知道了。”赵崇裕提笔继续批阅奏折;“眼下还当以灾情为重。”
————
再寒冷的冬天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春风一吹,大地复又生机勃勃。
陆满仓帮扶了溪山村的贫户,陆平陆同兄弟又以茶楼的名义随陆伯庸一起给县衙捐了物资。李老夫人也跟着捐了不少。德阳县受灾不重,在乡绅商户的支援下安稳的度过这次寒流。陆家在德阳县也渐渐有了些许名声。
袁均得知陆满仓的四儿子还有李老夫人的小孙子今年都要考华阳书院,还特意写了举荐信。
陆满仓回家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他涨红着老脸对老妻说:“我见着知县老爷啦,还跟知县老爷坐一桌吃酒啦。”
蒋氏就拧他一把:“你没胡咧咧吧。”
陆满仓就委屈道:“那哪能呢!我见着官老爷嘴巴都僵住了,哪敢胡言。”转而又笑嘻嘻道:“知县老爷还夸咱家四郎了。还说他家中侄子今年也考华阳书院,还给他侄子写了信,也好叫三人一处玩,相互都有个照应。对了,四郎呢?”
蒋氏道:“去找他师兄了吧。”
陆满仓说:“四郎是德阳县出去的学子,又得袁知县举荐,得叫他寻日登门拜访知县大人才好。”
蒋氏点头:“这是自然,想必大女婿都有安排。”
陆满仓又乐了起来:“知县大人知道我是子湛的岳父时,就愈发恭敬了呢。”
蒋氏也笑:“家里孩子慢慢出息了,且有你作威作福的时候呢。”
陆满仓忍不住挺了挺胸膛,颇为骄傲自得。
蒋氏就指着正屋那幅字。
陆满仓立马就老实了。
华阳书院的考试是每年九月,待核对考试成绩排名后,取前三十名录取。
如今已是暖春三月,荀湛的意思是叫两名弟子收拾好行囊择日启程。待到成都府寻个院子住下来,也好提早熟悉当地环境。他有一好友在成都府开书局,与华阳书院也有合作,颇有门路。荀湛已托他整理好华阳书院近年的考卷还有一些参考书籍。也免得临考前过去,匆忙之下找不到合心意的院子不说,一路劳顿之下也影响考场发挥。
李云璟这几日忙的不行,什么都想带过去,愣是堆满了一间房。李老夫人瞧了,勒令他筛减行囊。李云璟愁的不行。
他忍不住跟陆舟抱怨:“呐呐呐你看,这是我到溪山村第一年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竹编蚂蚱。还有这个,我们当时一起捉麻雀用的大网。等书院旬休我们也可以去乡下抓鸟啊!可祖母偏不叫我带,还说我家只去两辆车。两辆车能装什么呀!”
陆舟就看了眼坐在成堆物件上的李云璟,忍不住道:“夜壶你也带?”
李云璟理直气壮:“我用了好多年的!”
陆舟:……
他看着李云璟一会儿拿起这个,舍不得留下。一会儿又拿起那个,也想一并带走。脸上的纠结连陆舟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先别收拾了,我们去找先生吧。”陆舟拽了拽李云璟。
李云璟顶着鸡窝头于百忙之中抬头问他:“找先生干嘛?我们不是没有课业了么?”
陆舟说:“当年虎头走的时候先生还给取大名了,如今我俩就要出去读书了,便想请先生给取个字。”
李云璟:“字?我们还没及冠呀!”
陆舟:“虎头那时也还小呢,先生也给取了呀。”
李云璟想了想:“也行。日后我们可以互相称呼各自的字了。”
荀湛仍在溪山村学堂教书。这会儿正是午休时候,他正在院子里逗弄还只会吐泡泡的闺女。
陆舟也一脸稀罕的看着她外甥女,可惜先生不给他抱!
陆雨见弟弟过来,便将闺女从荀湛手里接过来哄着。小娃嘬着手指瞪着溜圆的眼睛左瞧右看的,机灵极了。
陆舟就忍不住捏了捏外甥女的手,小娃一把就给攥住,然后傻乐着,口水流了满衣襟。
“这时候不睡午觉,找我有事?”荀湛自斟了杯茶坐在藤椅上,翘着腿,神情慵懒。
李云璟忙行礼道:“先生,我和师弟就要出门读书,临走时想请先生赐个字。”m.χIùmЬ.CǒM
荀湛嘬了口茶品了品,点头道:“为师也正有此意。”
他看着李云璟说:“阿璟性傲,好张扬,却也纯善温良。《尚书尧典》有言: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说尧帝严肃恭谨,明察是非,善治天下,宽宏温和,诚实尽职,能够让贤。为师给你取字允明,希望你能做到诚信明理。”
李云璟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多谢先生,阿璟必不负先生所望。”
荀湛又将目光落在陆舟身上,这个弟子给他的惊喜是很大的。因为这是他唯一主动上门收的弟子,他对他寄予厚望。同样的,这个弟子也是让他最捉摸不透的。他心思多,甚至可以说有点小狡诈。他情志坚定,却又偶尔有些犹疑。然而人们总会被他纯良无害的外表所迷惑。幸好自己始终是清醒的。
“《说文》释义:晏,天清也。《小尔雅》有云:晏:明也。日出清济为晏,又有海清河晏一说。你曾言要成为一个为天下百姓洗刷冤屈的清官,为师给你取字晏舟,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晏’字。”
陆舟躬身行礼,神情严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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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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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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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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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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