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浓雾隐逸处,隐约传来阵阵哭嚎声,我和秦澜踏着青石板路,向着公园的位置一点点靠近。
秦澜搂着我的胳膊,怯生生的道:“师父,我总感觉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透着脚心一直到头顶。”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关于强者所铸的私人禁地,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未见到过。”
“待会儿无论碰见什么,你都不要慌张,听我嘱咐行事!”
金彩已死,此处禁地是无主之物,就算有些金彩曾铸下的纸灵作祟,实力应该不会太强才是。
路过老屋住宅时,有几家的灯还是亮着的。
透过模糊的灯影,可以看见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模模糊糊的哼着眠歌。
睡不着的驼背老叟,拄着拐杖抽着旱烟,佝偻着身子在街边晃悠着。
在路过一个小平房时候,我还能听见里头小两口吵架的声音……
“师父,我总觉得,这条街道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说这里头居住的只是纸人,为什么在金彩死后,也能够像人似的活着?”
秦澜说得不无道理,可是透过宅子,我从这些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
居住在青石巷里的,的确都是纸人。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有意识,我也不清楚。ωωω.χΙυΜЬ.Cǒm
正因青石巷里的纸人都有了活人的意识,夜半三更都待在自己家里,我们一路走到金彩曾经的住宅,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金彩的院门紧闭,墨如初做了个小型锯子,我小心翼翼的伸进门缝,将从里头锁死的木头门栓打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瓦房正中央种着一棵槐树,槐树周遭落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屋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我凝神感应周遭,发现没有任何不祥气息,这才带着秦澜进去。
瓦房总共三间,正中央陈列着的木头条案上,供奉着道家三清的牌位。
东边是卧房,西边是书房,想必给我下咒的方式,就藏在书房之中。
整个书架排成了一面墙,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一百多本书籍。
墨如初点上灯,我和秦澜分工好,一个从东往西,另一个从西往东开始翻阅。
书架中的书籍,记载的是详细奇门遁甲之术,最多的是阴遁九局,与遣灵之术。
在查看的过程中,我将这些“术”牢牢的记载心里。
之前在爷爷的书房时,只有些关于奇门遁甲之术的简单介绍,而金彩这里,却记载得格外详细。
金彩修行的遣灵之术,可将人的灵魂完美无缺的嫁接到另一个物品上,借此继续存活。
想必金彩扎的那些纸人,就是灵魂借以寄存的“肉躯”。
而在巷子里生存的所有人,都是曾经真实存在于世界上的,至于他们为何会被金彩弄到这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花了整整前半夜的时间,我和秦澜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翻阅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关于诅咒的记载。
似乎金彩本人,并不懂得什么咒术。
秦澜提醒道:“师父,像那种害人的咒术,金彩肯定不会冠冕堂皇的摆在书架上,说不定在哪个压箱底的地方藏着呢。”
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仍然一无所获后,我们开始转战卧室。
卧室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就只有一个大木头箱子。
我把箱子掀开,里头放着一大摞未完工的纸人,纸人身上勾勒着生辰八字,上头还写着名字。
细数了数,纸人总共还剩一百多个,旁边还放着一张巨大的合照。
合照的位置,赫然是青石巷的牌楼,上头站着二百多个男女老幼,大都穿着靛蓝衣裤,解放鞋,模样格外淳朴。
唯独站在镜头最前端,蹲下身子怀里搂着两个小孩的漂亮女孩,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额头还挂着一幅太阳眼镜,对着镜头笑得格外酣甜。
两百多人的合照,其中一百多人的脑袋上,都被金彩用红笔画了个圆圈。
秦澜盯着照片良久,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指着其中一个人道:“之前来巷子的时候,我见过这么大妈!”
“还有这个大爷……这小孩我也见过,我见过的人好像都被红圈标注着!”
忽然,秦澜俏脸煞白道:“难不成是老太婆杀了整个镇子的人,用纸人把他们的灵魂拘起来,打造出这么个诡异的巷子!”
“每做好一个纸人,老太婆就用红笔在人脸上打一个圈!?”
我盯着合照看了脸良久,沉声道:“你只猜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我指着最前方的太阳镜女孩,“你有没有觉得,她的模样很眼熟?”
秦澜幽怨的道:“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漂亮女孩,都挺眼熟的。”
“照片右下角有年月日,是七十年前的七月十二日拍的。虽说女孩的模样随时间迁徙而变得干瘪,但确是金彩无疑!”
秦澜轻掩嘴角,满眼不可置信的道:“金彩那老太婆,能长得这么漂亮!?”
七十年前的七月十二日,两百多人顷刻间死亡,应该会有记录才是。
我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条,七十年前七月十二日……
前三条中就有一条——西北凉山特大暴雨,山洪爆发导致一村两百零六名村民全部丧生,仅有一支教少女幸免于难。
据支教少女金彩回忆……
后面附带的图片,有金彩年轻时候的照片,其中一张全村的合照,赫然就是金彩箱子里头放着的这张!
纸人的身后,都工工整整的写着生辰八字,是金彩还没来得及复活的凉山村人!
像这样一个纸人,费尽心神在其上铭刻咒文,大半年能复活一人。
目前画红圈的,总共是一百二十人,可见金彩这大半辈子,都忙活在了这件事上。
真是看不出,当初让肃清者联盟的杂鱼成片对我出手,视人命如草芥的金彩,会为了救人创下此番壮举。
秦澜也迷茫的道:“师父,我现在真不知道,金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忽然间,柜子底部传来哗哗的声响,一张画着明眸皓齿的纸人,缓缓从箱子底部的缝隙钻出。
浓郁阴力迅速凝聚,我惊慌抓住秦澜的柔荑,“快退!”
待我们退到门口时,平躺在地上的纸人像被充气似的浑身开始充盈,在阴气的包裹与雕琢下,渐而化作照片上女孩的模样。
这股熟悉的气息是……金彩!?
只不过现在的金彩,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一身精纯的道家真气与阴力共存,并没有任何衰减迹象。
仅此啊的这幅模样,也算的上是另一种重生……
秦澜也认出眼前女孩正是金彩本人,鄙夷说道:“老太婆,你倒挺臭美的。”
虽然恢复年轻,金彩仍板着一张脸,“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来到我的地盘,你就不怕?”
“怕你?”秦澜美眸涌动着凛冽杀意,“敢把我师父害成这幅模样,信不信把你这老太婆挫骨扬灰!?”
金彩没有理会秦澜,而是冷眼盯着我道:“李天赐,你觉得自己身上出的问题,是与我有关?”
“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身上出现的问题,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而你要找的东西,也不在我这儿。”
金彩猛然挥手,“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在金彩挥手的瞬间,一道劲风猛然刮过,我和秦澜如同一张薄纸,被吹飞出大门外。
正门外头,我听到墨如初哭丧的声音,“大哥,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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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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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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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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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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