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的背后,地势平坦。以陈英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驶离半山腰才是。
为了安全起见,我猫着腰趴在雪堆里,一点点向上挪动……
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我也没感觉到任何生人的气息,心里放松不少,脚步也加快了些。
快要登上山顶时,我忽然听见前方灌丛中,传来淅淅漱漱的声音,还能隐约看见黝黑晃动的尾巴。
尾巴油光滑亮,应该是头不小的野骡。
卡车翻下山崖,也带走了我们的生存物资。现在紧缺粮食,刚好拿野骡冲饥。
我蹑手蹑脚凑上前,猛扑入灌丛中,拽着尾巴将其按倒!
“啊!”
尖叫声响起,陈英一手捂着脑袋,另一首拎着裤袋,疼得眼眶通红,正惊恐的望着我。
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就算不是无人指使,有了这么一档子仇,陈英也绝对会杀了我!
话说回来,这陈英,究竟修炼了什么功夫?身上竟一点气息也没有!
陈英慌乱中惊声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事已至此,我干脆从后头两只手死死勒住陈英的胳膊,双腿缠绕着她的大腿,用柔道技巧将其死死锁住。
“我是被在卡车上杀死的厉鬼,我死得好冤!”
“我要吸干你的阴气,让你到下面去陪我……”
我阴森森的一番叫喊声,果然让陈英吓得脸色煞白。
“不是我要害你的……是郑老他们派我来这里!就算不是我,他们也会派别人过来!”
说着,陈英的手偷偷伸向旁边草丛放着的千机伞。
“别动!”
仅剩下残魂的我,论体力也根本不是陈英的对手,眼看着她就要挣脱束缚,手指够到千机伞……
如果等陈英反过神来,不止是我,就连戴天晴与墨如初也会遭到毒手!
在玄术方面一窍不通的秦澜,绝不可能是陈英的对手……
情急之下,我直接抱起陈英,顺着山坡向下滚!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团阴气,就算受伤也不过是衰弱而已,基本不会致命。
而陈英是肉体凡胎,磕着碰着的都要元气大伤。
就在陈英即将够到千机伞的刹那,我拉着她顺着山坡向下滚。
身下是厚厚一层积雪,我只觉得两眼白茫茫的一阵眩晕,陈英拼命挣扎想要逃脱,被我一直给拽着。
骤然之间,我觉得身子一空,身下穿过层层云雾,两侧风声呼啸而过。
低头向下看,悬崖至少高有百丈,就这么摔下去我也魂飞魄散。
陈英吓得脸色煞白,旋即愤恨的瞪着我,似乎在怨憎我拖他下水。
绝望之际,我感受到悬崖下的风正将我朝着远离悬崖的方向托。
我透过层层云雾,依稀可以看见滔滔的水流,顺着地下泉眼冒出汇聚成河。
河流不宽,却深邃湍急,如果落入河水中或得一生,可惜我们离河面太远……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即扯着嗓子向陈英喊道:“你是打算玉石俱焚,还是一起活?”
“我不想死!”
纵然陈英道法高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这会儿鼻涕眼泪被风压吹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格外凄惨。
我命令道:“我们两个脑袋对着脑袋,把手紧紧拉在一起,另外身子尽最大可能伸展开。”
“我来掌握身体倾斜的方向,改变风压弧度。这样一来,在下坠的过程中,风压就有可能把我们推入河中。”
陈英比我想象中还要配合,当我们两只手牵在一起后,下落的空气阻力果然增大了许多。
我们的身子在下坠中一点点倾斜,终于出现在水面的上空!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陈英,竟她的手掌甩开的同时,自己双脚朝下,两只手护在脖颈,另外有手指捂住双耳。
高空跳水的话,如果受力面积过大,就会……
砰——
陈英的身子呈大字型砸入水中,登时在水里绽开一朵血花,如此强大的拍击,足够让内脏受创甚至破裂。
之所以关键时刻不做提醒,我是有心让陈英受伤或殒命。
否则跳下来以后,陈英找我算旧账,我依然必死无疑。
还好水流足够深,我如鱼儿入水般仅带起一小簇水花,而后垂直向下,又调整姿态继续往上游。
水流格外湍急,而两边都是光滑的岩石,我好容易扯着一棵大树的气根,缓慢爬上岸边。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半点的力气……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坠入河流的陈英竟然没死!
她口鼻溢血,在河流中奋力挣扎游动,脸色惨白得厉害,身体也不自然的哆嗦着。
这也证明,陈英即要油尽灯枯,且凭她的体力,不可能爬的上岩石。
我与她之间,本就是殊死搏杀,容不得半点仁慈。
因此,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扯着一根树藤,在水里头不断的飘摇着。
陈英费力的将头仰出水面,朝着我喊:“求你……救我!”
对此,我漠然以对。
“拜托,我可以发天道誓言!”
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冲走的情况下,陈英竟朝天伸出三指,费力的喊道:“全真弟子陈英,以祖师爷的名义起誓,若得救后对李天赐恩将仇报,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咕噜咕噜——”
陈英被淹得翻白眼,我稍作犹豫,还是于心不忍,拽着藤条将她拖拽上岸。
天道誓言对修道者来说,就犹如一条无形中的致命枷锁。
违背誓言后,陈英或许不会真的受到五雷轰顶的惩罚,但她自此以后,功力将再无寸进,且气运也会变得格外差。
以祖师爷的名义起誓,违背誓言后,既得罪祖师,又背叛老天。
霉运加身下,甚至有可能喝凉水都呛死……
爬上岸以后,陈英咳嗽出一肚子血水,并抱拳虚弱道:“谢谢。”
从她的眼眸中,我已看不到敌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激。
就算有天道誓言,我也没必要救起一个曾三番五次杀我的人。
陈英对我心怀感激,能看出她是个心性纯良的人。
盘膝打坐调息了一会儿,陈英的面色稍好看了些,这才恭声对我说道:“你我本是死仇。落水后,你不仅没有对我落井下石,反而施以援手。”
“不杀之恩为大恩,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以后但凡恩人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看出来,陈英倒挺有情有义。
我饶有兴致问:“什么需要都可以?”
陈英面颊泛红,稍有尴尬的道:“只要是符合情理,不违背人伦,我都会答应。”
估计她是想歪了,我随即郑重神色问道:“你口中的郑老,还有高长恭以及背后的那些人是什么组织,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陈英犹豫了许久,方才回答说道:“郑老是东南区有名的财阀世家,联合了全国各地的财阀,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花重金聘请各种灵修为自己工作,高长恭只是其中之一,我也是最近才跟着他们混。”
财阀组织!?m.xiumb.com
我不由愕然道:“可以前高长恭和我说过,他们的组织叫王下七武海。”
“里面还有世界第一剑豪:乔拉可尔.米霍克、亚马逊国王汉库克……”
之前高长恭说得有板有眼,就算是现编,也绝不可能编造得如此顺畅,因此我并没有多做戒备。
却没曾想到,陈英一口笃定道:“他在扯谎!”
我不解道:“你才加入他们的组织不过几天,怎么会知道他是在扯谎?或许……他知道的部分,是你未曾触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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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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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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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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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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