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地脉,皆飘荡来鲜活的生机。想必,此地是一处水脉发源处。
我与雪女保持二十步的距离站着,她缓缓转过身时,我忽然感觉像掉进冰窖似的刺骨冰寒。
“别转过来!”
雪女愣了一下,再度转回身背对着我时候,寒冷的感觉才减缓稍许。
“救我……”
由于我的残魂过于孱弱,雪女说话所产生的寒气,都极有可能让我魂飞魄散。
我赶忙喊道:“千万别再出声。接下来我的问话,你可以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
雪女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应答。
我继续询问:“姚婉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雪女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怎么可能既有关系,又没关系!?
思忖许久,我约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试探询问道:“你是想说,在发现姚婉儿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冻死。”
“你尝试想要救下姚婉儿,所以才把她带回饭馆,用棉被盖好。”
雪女赶忙点了点头。
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
姚婉儿之所以连夜逃走,恐怕就是受到了张春生的荼毒……
看雪女的模样,不像是为非作歹的妖魔。
我当即询问道:“我是从鸣沙山一路追随至此,你体内的气息,仍有残留在封印玉石上的部分。”
“我想请你帮忙,将玉石上的气息抹除。”
雪女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而是艰难吐出两个凄凉的调子,“帮我……”
声音携裹着着一股寒气,向我的残魂席卷而来。
我来不及躲避,即将要在寒流下魂飞魄散时,忽然感觉身子猛然震颤一下,迅速从此空间中脱离。
魂归肉身后,我身子僵硬得像是冻肉!
沙曼把空调开到最大,又用热水给我灌了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总算才暖和一些。
最后雪女吐出的两个字“帮我”,应是以我的帮助,作为置换她取消掉玉条上气息的筹码。
至于雪女的位置,我已经猜出个大差不离。
在她将我的灵魂接引到现身处时,我感受到清泠泠的水泽气息。
由此可断定,雪女藏身处必定在某个水泽的发源地……
天方破晓,我取来纸笔,以指尖鲜血为引,写下火神咒与固阳咒,递给沙曼。
“雪女能冻结人的肉身和灵魂,一旦她开始肆虐,两张符咒能保你平安。”
“谢了。”
“还有,张春生一帮人是十恶不赦的歹徒,已经盯准了今夜要对你下手,你务必小心!”
“就他们这群酒囊饭袋?”
沙曼鄙夷的道:“别说他们只有九个人,就是来九十个,最多也就解决一下我的温饱问题。”
“如果你不方便出手,我可以把这群家伙给解决掉。”
“别,我留着他们有大用……”
昨天折腾得太久,沙曼又守着我一个晚上没睡,事情结束以后,她就缩在被窝里憨然睡去。
忽然,我忽的听见楼下一声急喊,“快叫医生,救人啊!”
与此同时,一股阴煞之气自楼下传来,其中有些属于雪女的气息,但又不全是。
我下到一楼时,刚好碰见正出门的陆鹤鸣。
陆鹤鸣嘿嘿一笑,“兄弟,昨晚睡得咋样,富婆有没有给你赏钱?”
“楼下出事了!”
我沉声撂下一句,便与陆鹤鸣一同,急匆匆来到院落。
院子里,给杂物间的门大敞着,同样敞开的还有装着姚婉儿尸体的棺椁。
两个小矬子费力的爬进棺材,从里头拖出被冻得僵硬的张春生,被称作二爷的干瘦老头,正用雪团搓张春生的脸。
宾馆老板龙哥似乎刚从被窝钻出,这会儿提溜着皮裤正束腰带,“又特么闹腾什么呢?”
二爷哭丧着老脸,“老板,快去请医生吧,我这侄子快不行了。”
龙哥挠了挠光头,“行吧,我替你们去跑一趟。你先抬着这小子去锅炉房暖和。”
“多谢!”
锅炉房里约莫有四十几度的高温,张春生脸色铁青像冰棍似的躺着,呼吸心跳微弱,仍不见苏醒。
老叟低声下气的道:“两位小兄弟,能不能请你们拿两床棉被来。”
我随手扯下锅炉房旁边,用来铺着炭的油毡,扔在张春生的身上,漠然声道:“他元阳尚存,一息蛰伏体内,暂时死不了。”
老头将我从头到脚端详了个遍,拱手恭敬道:“老夫郑泰,求这位先生救我侄子性命,无论要多少钱,您说个数。”
“就你他娘的敢自称正太?我特么还小鲜肉呢!”陆鹤鸣鄙夷回道。
郑泰老脸黑沉,“伧夫走卒,言语粗鄙至极!”
陆鹤鸣眉毛拧成疙瘩,半天没咂摸出味来,“兄弟,这老东西说的啥?”
我淡然道:“他在骂你。”
“老瘪犊子,信不信爷把你脑瓜子拧掉!”
陆鹤鸣大步上前就要动手,我也不阻拦,就站在一旁瞧热闹。
没成想郑泰是个老江湖,扬起巴掌啪的一个大嘴巴抽在自己脸上,声泪俱下的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就想带着一家人唱戏赚俩小钱回家过年,没成想碰上这么个祸患!”
“我侄女死了,大侄也冻得半死不活,我……我这是招惹谁了?”
“两位英雄好汉,只要你们愿意救我侄子,把我这老骨头拆了都成!”
打架之前先给自己俩大嘴巴子,这通操作着实把陆鹤鸣给整蒙了,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示意陆鹤鸣退到一旁,并平静声问:“救他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是怎么跑到棺材里去的。”
“这个……”
说话间,龙哥骑着个雪地摩托车,风尘仆仆的赶来,后头还跟着个七十来岁的老妪。
老妪穿着大红大绿的棉袍,上头还有用鸟毛做的装饰,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涂抹着红色和白色的粉。
进门以后,老妪打开包裹,左手持鼓,右手拿槌。
郑泰愕然看着老妪,“这……这是医生?”
刘二龙下车后搓着冻红了的脸蛋,不悦的道,“咋,瞧不上俺们村的大仙人?”
在郑泰的眼中,我要比这所谓的“大仙”靠谱许多。
可见我闷声不吭,似乎没打算帮忙,他只得无奈点头,“那就拜托了。”
说罢,郑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想要递给老妪。
可老妪并没有接钱,而是坐在锅炉房的西北角位置,又指了指东南角方位。
郑泰茫然问:“您要什么?”
一旁的刘二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东南角,“这你们外乡人就不懂了吧,快把病人摆上去。”
将张春生摆放在座椅以后,老妪双眼半睁半闭,打几个哈欠后,开始击鼓,然后起身,边击鼓,边跳跃,边吟唱,音调极其深沉。
鼓声渐紧,老妪下巴哆嗦,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目紧闭,周身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钻进她的身体!
于此同时,整间屋子被一股阴煞之气所笼罩,我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气息正在逼近!
陆鹤鸣也察觉到异状,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兄弟,这老太婆好像真有点本事。”
我不由感叹:“东北萨满教,名不虚传。”
房梁处,阴气渐而凝聚成一巨蟒模样,蟒蛇生着淡黄色瞳孔,眉心处生有竖血线,这种标志为开了天眼,证明此物已通人性。
巨蟒虽是阴煞之物,可周身缭绕着的,却是祥瑞之气。
陆鹤鸣警惕盯着房梁上的蟒灵,“那是啥玩意?”
我解释说:“萨满教会养灵,驱灵,这种灵他们世世代代供奉,被称作保家仙。”
“其手段与方式,与苗疆的巫蛊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萨满教驱灵,苗疆巫蛊术驱使活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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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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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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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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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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