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鸣一拍大腿,“兄弟,那咱还等什么呢,快跑啊!”
“帝陵或早或晚去都无所谓,如果咱哥俩在这儿阴沟里翻船,那就是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我和陆鹤鸣都没有肉体,灵魂在这种情况下受损,轻则痴傻,重则魂飞魄散。
正当我犹豫时,秦茵面色阴晴不定良久,终究咬牙说道,“想走的话,你们自己走!查不出帝陵开启的时间,我誓不罢休。”
陆鹤鸣不屑道,“你爱走不走,关我们屁事。兄弟,咱回去睡一觉,明儿一大早出发!”
进入帝陵的方法有许多,不见非得拿命在黑水镇死磕。
回去的路上,秦茵一直沉着脸。
我实在不解,她拼了命仅是为了调查帝陵开启的时间。帝陵里头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在意?
……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在路上还好好的,等到了宾馆的时候,天色蓦的阴沉。
天阴得很怪异,先是从四周生出层层雾瘴,缓慢将天空遮蔽,正午灼灼烈日,像是灰色五分钱硬币,似有若无的悬挂在雾瘴外。
空气依旧热辣辣的,混着湿气极大的雾瘴,吸上一口像往肺里灌了热辣辣的胶水,只能张嘴喘息,否则会憋得头晕眼花。
更碰巧的是,宾馆的电停了,七八个店员加厨师,正手忙脚乱的清理冰箱食材。
以至于我们进门的时候,甚至没人注意到我们……
回到二楼房间,秦茵坐在阳台前双手环膝,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良久憋出一句,“这雾有古怪。”
陆鹤鸣格外怕热,穿着裤衩钻进冷却的木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有什么古怪,你他娘的别吓我!”
我说,“逆五行八卦阵法中,发生什么都不算古怪。这镇子既然有上百口人家存活,我们也无需担心。”
“只等明日雾气散尽,我们跟着郭方再回去就是……”
“快看!”
秦茵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顺着她颤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宾馆前不远,环绕黑水镇的清澈河流,水竟变成了黑灰色!
现在是十二点,头顶烈日却殷红如血。映照远处山峦,没出雾瘴的部分的山顶呈亮红色,像是燃着的一团火。
秦茵激动得有些结巴,“山……山变红,水边黑,只剩下山水倒转,就能解开帝陵开启的谜底!”
湿淋淋的陆鹤鸣从浴桶中钻出,伸头看向窗外时,两眼骤然圆睁,脸色煞白僵在那里,良久不曾动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我也说不清楚。”
陆鹤鸣茫然的摇了摇头,“兄弟,这地方让我觉得心里头发毛,要不然咱趁现在,沿着来时的路赶紧溜。”
作为存活的多年的阴差,陆鹤鸣冥冥之中,已能感知到命数变化。
我长叹一声说,“你的直觉不错,可现在想走,已然太晚。”
我警惕的将窗户关上,肃然说道,“山变红,水变黑,是应了那句谜语不假,但同时预兆着大妖降世!”
“现在我们的身体,都多少受到了逆五行阵法的影响,在浓雾散尽,河水清澈之前,绝对不能出去!”
“你这是危言耸听!”
秦茵固执的道,“两句谜语应验,我们只需要找到山水倒转的谜底,就能找到帝陵进入契机,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退缩……”
当啷——当啷——
外头的街道上,忽然冲来几个拿着铜锣的青年。
这些青年光着身子,浑身上下抹着锅灰,脑袋上缠着柳树枝,手里拎着铜锣,不停的敲打奔跑着。
“圣女回来了,圣女回来了!”
随着青年们惊恐的叫喊声,街上的行人面露惊恐,纷纷撂下手里的东西,钻进家中。
在几个呼吸的时间,热闹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
隔壁女人搂着孩子,将窗户死死关上,又拿报纸泼了水,将窗户缝隙严实给堵住。
男人们则就近砍了柳树枝,匆匆拴在门把手上,将大门关闭,甚至有人直接用钉子把门钉死。
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浓雾弥漫了街道,且家家闭户,黑水镇再不见一个人的踪影。
秦茵愕然,“他们在干什么?”
“躲灾。”
我沉声回道,“在身上涂抹草木灰,是为了不被恶鬼看到!柳枝也有驱邪的作用!”
“黑水镇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地妖魔的厉害,而且不止一次被侵害过,因此才防范严密。”
秦茵仍不甘心,“可这里的妖魔,和山变红水变黑又有什么关系?”
我凝重解释说,“无论是鬼魂,阴力,甚至是你们南疆一脉的巫蛊之术,究其缘由都是一种能量。”
“当能量积蓄到一定程度,就能对周遭的‘气场’产生影响。比如弱小的鬼魂,经过时仅能让蜡烛产生波动,强大的厉鬼,出现时灯泡会一明一灭,甚至断电。”
“而让地磁变动,导致矿物流入水中,雾瘴遮蔽天空的绝世凶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得这番话语,秦茵脸色登时煞白,却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问,“你刚才说,这里的逆五行阵法能让我们的力量无法发挥。就算是绝世凶魂,也该被压制才是!”
我说,“绝世凶魂生于黑水阵,逆乱的五行就是她的规则。相反,她一旦离开此地,力量会被迅速限制,只有在逆乱的空间才能发挥本领。”
这下,秦茵如霜打的茄子,脸色难看的坐在窗前,一言不发。
陆鹤鸣哭丧着脸,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兄弟,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什么狗屁凶魂,如果敢惹咱,你一个指头就按死它!”
倒不是陆鹤鸣吹捧,我真正的实力便是如此。
凶魂的实力,也就相当于阴兵借道的水准。想当初我能让阴兵退却,自能降服凶魂!
当然,这是建立在凶魂主动向我出击的情况下。
否则,我也没能力抓得住它……
店铺里的伙计,在老板娘的指挥下开始封窗,很快就轮到了我们这一间。
“你们这三个外地的,赶快滚去休息!记着,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打开窗户,更不能出门!”
“这外头有杀人的毒马蜂,咬一口就能咬了你们的命!”
老板娘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唾沫横飞时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格外令人生厌。
从面相可以看出,她为人尖酸刻薄,有福荫但命短。
尤为重要的是,她眉心带煞,虽不是必死之相,但也凶险万分!
我凝声说,“绝世凶魂就潜伏在这个镇子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女神’。”
“将事情向我和盘托出,兴许能帮你们除掉妖邪。否则,你命不久矣!”
“闭上你的那张臭嘴!”老板娘模样狰狞的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扔出去!”
说完,老板娘让手下的几个伙计,将窗户用木条加黑布给盯上,随即离开……
陆鹤鸣趴在窗户缝隙处,向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我,“兄弟,今晚咱怎么办?”
“你们两个暂时无法调动力量,今夜必须正常休息养精蓄锐。我在窗台处打坐守夜,静等明日天亮。”
这一次,就连秦茵也没有反对。
在没有体内力量的支撑下,他们也难以承受长途跋涉的奔波,很快便沉沉的睡了去……
在我听到秦茵轻微的鼾声时,不由得有些诧异。
为了印证心中猜测,我拿起角落里一把生锈的水果刀,放缓了步子逼近秦茵,并将刀子缓慢凑近她修长的脖颈……
就在刀子贴在秦茵咽喉的时候,她的睫毛忽然颤了两下!
忽然,她抬起手伸向了脸庞,挠了挠鼻子以后,又自然放了下去。
寂静几秒钟过后,我将水果刀放回原地,坐在窗台上皱眉沉思。
当初视若仇雠的秦茵,竟当着我的眼皮子底下睡觉,如今的她究竟是敌是友?
俗语有云:心中坦荡,方能自如。
秦茵只有对我毫无恶意,才能在我面前心安理得的睡去。
再回想起她曾在山中舍命救下我和秦澜,我越发觉得秦茵不像是个坏人。
或许,她做事没有好坏之分,只因立场不同而已。
现在的秦茵,与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断然不会加害于我……
啪——
一颗尖锐的石子将窗户砸破,把我吓了一跳。
我将蒙着窗子的黑布扯下一脚,正看见郭方站在窗户下面,正笑嘻嘻的朝着我挥手。
他穿着一件绿绸棉裤,红布袍,脑袋上戴着一顶官帽,显得格外滑稽。
在郭方的手里,还拎着一串红灯笼,上头写着:“神女”和“风调”四个大字。
灯笼的后头,还跟着个身形干瘦,形容枯槁的老者,亦步亦趋慢吞吞的向前走着。xǐυmь.℃òm
在笑着朝我挥了挥手后,郭方带着那老者,缓缓走入黑水河中,不见了踪影。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拦。
因为从第一眼看到郭方,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那怪异的服饰正是寿衣!
阴魂脚尖沾地,且眼瞳清明,可见其是自杀身亡,否则也不会提前给自己准备好寿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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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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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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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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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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