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蹭饭的地方没了。
虽说她自己府里也有厨子,但那厨子手艺不行,味道只是看得过去而已,想要尝美味的饭菜她便只能上外边掏钱吃。
她苦着脸转了一圈,还是下不了决定,京都的饭馆价钱都贵,一碗馄饨都得二两,酒楼里头随便要个小菜就得五两往上走,早知道方才就在王启年那袋银子里顺两块了。
她去年年底在一石居奢侈了一把花了她二百多两呢,本以为回院里马上就能报销的,谁晓得方当说那钱得等院长回来才能给她,就连那个考验滕梓荆的赏金都拿不到。
这一拖就给她拖了好几个月,偏偏这几个月她又是忙着查刺客又是忙着悟道的,竟是分文未挣啊!
监察院的俸禄每月就三十两,加上白府给她的零花钱,一个月也就能拿个五十两银子,她又爱逛街,每回出来必得搜罗一些小玩意和新奇首饰,就五十两哪儿够她用的?几个月下来她大半的积蓄都快折腾完了,虽然她兜里还有钱,但谁知道得撑多久才能收到赏金啊。
总不能拿她珍藏的水果填肚子吧?那可已经是她前世带过来仅存的两箱鲜果了,先前塞进空间的剩菜倒是还有一些,虽然塞在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可菜都是被她一股脑倒进食盒里的,对着几盒卖相不大好的菜,她的食欲也会降很多。
一番纠结之后,她找回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把他那些糖葫芦全买了,也幸好糖葫芦一串只五文钱,她全买下来也才二两,比起那皮比肉多的馄饨可值多了。琇書蛧
她幸福地把稻草棒子抱在怀里用胳膊夹着,手上抓着串糖葫芦,又腾出另一只手拿着仓库里翻出来的卖相还算不错的半个汉堡,左一口右一口地边吃边回府,脑子里还合计着明天去哪儿堵王启年的事。
因为边走还要边忙着吃,她的速度就慢了些,走在闹市上倒没什么,和她一样边走边吃零嘴的人也不少,就是走到回府前必经的那条牛栏街时,让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条街可以说是连接平民区和官宦区必经的道,从这儿走过的自然都是些京都权贵家的人,这个点那些有官职的大人们都在皇城里头办事,来往的多半是出来逛街或是回府的小姐公子,一个个的都在偷眼瞅她,自以为无人知道地躲在马车里悄声议论着。
她一个九品剑手,耳力不说是最好的一个,可这么清晰的议论声还是很容易察觉的。
待听到耳中传来的几句“卖糖葫芦怎么都卖到这儿来了”,她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速啃了两口汉堡,就要开始着手解决手头那串糖葫芦时,听到边上一辆很是华贵的马车里有人喊了她一声:“白小姐,上来坐坐吧,在大街上吃多少有些不体面。”
这声音她很耳熟,正是那个她信誓旦旦说要帮着造反的的二皇子。
白欢看向稻草棒子上满满的糖葫芦,犹豫了一下,提剑砍了底下一节过长的棍子,抬袖护着这没保鲜膜的葫芦上了车。
“殿下这是在外头刚吃过午膳回府吗?”白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
李承泽自如地伸手从她那稻草桩上抽了一根糖葫芦,皱着眉盯着糖葫芦打量了一会儿,小心地咬了最顶上的一颗:“刚从弘成府里回来,午膳没来得及吃。”
白欢闻言大喜,果然她白某的气运还是不错的,缺什么来什么,赶忙把她手中那根吃完了的木签子戳回稻草里,两眼发直地盯着李承泽:“缘分呐这是。”
“怎么说?”李承泽往帕子里吐了两颗核,不解地回看她。
“殿下你看,咱们分明没有事先约好,偏偏你的马车就不早不晚地经过,还不偏不倚地刚好停在我边上。”白欢两只小巴掌一拍,哄骗的意味更重:“哎!关键是这殿下没用膳,我也还是饿着肚子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嗯。”李承泽意味不明地抿着唇,又从糖葫芦里剔出一颗核,慢慢吐了出来。
“殿下,殿下?”白欢抓着矮了一截的稻草棒子讨好地把两只手合在一处,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期待的盯着对面的人。
李承泽慢条斯理地把这串糖葫芦吃干净了,又回味似地砸了咂嘴,道:“你这话有问题。”
这回换白欢不解了,李承泽见她一脸疑问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从你进京都后,我们见过好几回,一回是你在吃甜瓜,一回是在猎场,你没吃但我粽子吃得有些撑,还有一回是我和你哥在酒楼用饭,你也来了,却已是撑得吃不下我们那桌的菜。”
“那那这么看来……”白欢懊恼地挠了挠脑壳,好像他们确实是没一块儿吃过饭的。
“这么看来,我们先前的缘分并不浓。”李承泽瞧够了她那副苦恼的表情,适时地自己把话题圆上,“只是今天开始‘巧’了。”
“对对对,说明咱们是今天之后才有的缘分。”白欢并没察觉到自己方才被人看了笑话,方才黯淡下去的脸顿时亮了起来:“所以殿下,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能不能去你府上蹭顿饭?”
李承泽不答,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漱了漱口,侧头看了眼帘外的景象道:“已经到了。”
然后,他就先一步下了车,也没说同不同意。
白欢怔了怔,忙抱着稻草棒子跳下车,开心地两下蹦到他跟前,掰着指头开始点菜:“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午膳我要吃红烧蹄髈,五花肉卷也不错,还有蘑菇汤、蒜苗炒肉、酸溜土豆丝儿……”
她正数的开心呢,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上了人,鼻子直直地碰上他的背脊,她觉得自己的鼻子甚至连着眼睛都酸了一瞬,抱怨地揉了揉鼻子:“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李承泽扭头斜睨了她一眼:“我这儿又不是酒楼,厨子做什么你吃什么便是,哪儿来这么多挑剔。”
白欢瘪了瘪嘴,一脸郁闷地跟上,心里头暗暗骂了句铁公鸡。
不过坐到饭桌上时,看在一桌子的肉食的份上,她的怨念悄悄消了一点,举着筷子对着满桌子等待临幸的美食愉快地咧了咧嘴。
李承泽偷眼看了对面忙活不已的白欢,强忍着笑意给自己倒了杯酒:“现在不气了?”
闻言,白欢忙敛了敛自己过于兴奋的神色,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还行吧,勉强过得去。”
“勉强吗?”李承泽垂着眼皮顿了会儿,放下筷子朝外头道,“必安,撤下去,换个厨子再做一桌来。”
白欢赶紧母鸡护食般扒住桌子,警惕地盯着谢必安:“我我我,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跟你讲!”
谢必安苦恼地看向李承泽,李承泽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弯着唇问:“实话实说,是勉强能吃,还是合胃口。”
“合合合行了吧,但直接撤了也太浪费了。”白欢瘪着嘴嘟囔了一句,吃饭的兴致也低了些。
见状,李承泽很是满意地挑了挑眉,也提了筷子吃起来。
“听说院长离京后,你手头紧?”李承泽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
“也还,还行吧,饿不死。”
“往后你可以常来,反正你轻功不错,甩开眼线对你来说也是易如反掌吧。”
白欢抬眸,伸长脖子坏笑着朝他凑近了些:“这是投入你门下的福利?殿下这是要养我了吗?”
“你也算我手下的人了,我自然得顾着些。”李承泽说完,眼皮飞快地眨了两下,敛下神色吃了两口菜。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殿下别因为开销太大把我赶出去才是。”说完学着那些电视剧里见过的男子礼节,装模作样地朝他抱了抱拳。
“你个姑娘家……”李承泽反过筷子,在她伸过来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还是不要总学男子的好。”
白欢缩回脖子,垂着头乖乖吃饭,心里却在嘀嘀咕咕:“闺中那套软绵绵的礼节……学完了是要憋出病来的。”
虽然经过坎坷了点,但终归是给自己找了个免费的饭馆,酒足饭饱之后,心情愉悦的白欢抽空给他府里的几个府兵指点了下功夫,又找谢必安痛快地打了一架。
一时竟没注意时辰,抬眼一瞧,太阳都从头顶滑下来一大截了,不由困惑地挠了挠头,转头问一直在边上旁观的李承泽:“我在你府里呆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提醒提醒我?”
“我以为你心情不错,和他们几个聊的也挺开心的。”他坐在一张摇椅上,两手揣袖眯着眼往后靠了靠,很是惬意的模样。
白欢见他无动于衷,惊奇地瞪大了眼:“我在你这儿呆这么久,你就不怕人怀疑你勾结检察院?”
“父皇知道了。”他又晃了两下,坐起身来,“他唤我过去问过。”
白欢:“!!!”
“他虽然不知个中细节,但知道我们见过几面还聊得不错,问我对你有何想法。”说罢,他掩下自己眼中的忐忑,看向她,“我说自己对你有意,在求佳人青睐,他信了。”
白欢急得团团转:“不是,这这这,这事儿可不能瞎搞,你那爹万一兴致起来,又乱点鸳鸯那不是得闹笑话了!”
李承泽眸光沉了沉:“你厌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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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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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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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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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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