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从京城道杭州，这一路走来，耗费月余，姜辞按捺住内心的期待与不安，想要早一点到杭州，可真到了杭州城，反倒有种近乡情怯的惧意，怕这一切的期待只是一场空。
知府府邸，全副武装的官兵端肃在门前，凡是有靠近的百姓都会被扣住询问一番，导致许多人远远的就会避开，而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也萧条冷清，时不时有官兵巡逻。
亮出令牌，沈恪两人顺利走进府邸。
杭州城知府张知远匆匆从内里走了出来，只需一眼，就知眼前这两人就是方才城门守卫通报的锦衣卫。
张知远乃从三品，官阶高沈恪一级，穿着得体的官府，五官清秀，看样子刚过而立之年，他淡淡行礼，“沈大人。”
沈恪还礼，问道：“张大人，不知杭州城是出了何事？”
闻言，张知远脸色微变，屏退左右，引沈恪两人到书房后，才叹道：“本官知道大人是来杭州城取药，只是，数日前，存放于府内的药不翼而飞了。”
话音刚落，耳坠微微震颤，沈恪放在桌上的手轻浅的敲了敲，沉吟道：“张大人，朝廷先前派来的人在何处？”
“钦差大人现下在本官府上。”
“劳烦大人带我一见。”
张知远轻点头，领着沈恪两人去往后院，“钦差大人也只是早到两日。”
他边走，边将存放于府邸的药失窃一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多年前，太医院得到一个古药方，若是制成能够大幅度改善姜辞的身体状况，甚至有传言说，只要那人有一口气尚在，服用了此药，都能重获生机。
这么些年，大部分的药材都从各地得到了，只有千年雪灵芝，因为对年份要求严苛，并不好寻找，而送到杭州城的这株雪灵芝是与大兴朝交好的别国送来的，远渡重洋，方才到达大兴的国土。
早在接到消息时，朝廷就派了钦差大臣前往杭州城接药，以求以最快的速度将雪灵芝送往宫中。
雪灵芝原本应当与钦差同一时间到达杭州城，但运送的船只早到了一日，就将雪灵芝交由杭州知府。
张知远自然不敢怠慢，将它小心翼翼锁在箱子中，再存放于库房中，重重上锁，且派专人看守。
只是第二日钦差到来时，那锁一把把被拆卸掉落在地面，守卫却说并没有发生异样，也从未见到有人进去过。
张知远匆忙封城，加派官兵巡逻，直到今日沈恪到来。
还未走近，一女子风风火火从他们要去的院子中疾步走出来，“张大人，灵芝找到了吗？”
姜辞自进城起就呆在沈恪的耳坠中，方才听张知远说灵芝被盗了，一颗心陡然下沉，只想在耳坠里自闭，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李韶。
她走出耳坠，正要迈步上前，又生生顿住，只是静静望着她，指尖紧紧攥住裙角。
张知远眼角跳了跳，无奈道：“李姑娘，这是你今日问的第九次了。”
“甭管多少次，就问你找到没有？”
“还未。”
李韶白了张知远一眼，看神情很是不耐，偏头余光似是才看见沈恪两人，问道：“他们什么人？”
“是锦衣卫的大人，也是来取药的。”
李韶眼睛一亮，火急火燎上前，“走走走，赶紧去看看现场，将药找回来。”
她原本伸手想要拉沈恪，但是抬眼见他冷淡的眉眼，不自觉地就转了个方向，拉住周舟的手腕就向库房走去。
“哎，哎，这位姑娘，别拉，别拉。”周舟见李韶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往前走，改口道：“轻点，轻点。”
李韶渐渐将周舟拉远了，张知远轻轻摇了摇头，“李姑娘就是这样，大人别见怪。”见沈恪看了过来，他又道：“李姑娘就是这次的钦差大人。”
沈恪颔首，余光扫过一旁自进府后就异常安静的姜辞，和张知远跟上前方越走越远的两人。
即使远远跟在身后，还是能听见周舟不断的喊叫声，叫声实在算得上凄惨，张知远怕真的出问题，和沈恪打完招呼，先跟上远处的两人。
沈恪见此缓缓放慢了脚步，偏头问：“不高兴？”
姜辞一愣，低声道：“没有，只是有些担心药找不回来。”
“看来九公主对你很好。”
姜辞抬头，有些疑惑，沈恪笑了笑，“因为你看起来很担心。”
她勉强笑笑，“是啊，我们很亲近。”
远处周舟又是一声惨叫，旁边还有李韶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张知远温润的劝解声。
沈恪抬头看了一眼，回头看向姜辞，“若是还在城里，应当能找到。”
“真的？”
“真的，不用太过担心。”
姜辞点点头，回了坠子，若是从未期待过光明，那么黑暗也不算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有人告诉身处黑暗的人，马上就要迎来的黎明的曙光，却又立刻被拖入黑暗之中，一颗心刚刚扬起，又狠狠坠下。
库房是张知远平常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府里的人一般不会进去，房门也上了锁，只有管家和张知远有。
更何况，为了存放雪灵芝，张知远不但命人重新打造了更坚固的锁，还将存放的箱子一并上了锁，按理说要破坏这些锁，不弄出点动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门外的守卫并未见到有人进入。
沈恪上前扫过房门、箱子，锁还是案发时的模样，看样子是被外力拆卸，散落成几块，掉在地面，房内门窗紧闭，并没有破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锁被人拆了，说明确实有人进入库房将灵芝盗走，但门窗的痕迹和侍卫说的话，又表明并没有人进去过，这完全是矛盾的。
“守卫有问题吗？”沈恪问道。
“本官可以保证没有，这房门的守卫有四个，并且在有窗户的地方也分别安排了两名守卫，此外，在这间房的周围还安排了三队五人的巡逻队伍，可以保证没人能绕过他们进入库房。”
沈恪颔首，在房内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库房很干净，可以说作案的人，作案时手法很干净，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大人，会不会是有鬼？”周舟凑近沈恪小声道。
这两个月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先是在驿站听了一夜的女鬼哭泣，然后碰到个神神叨叨的道士，说沈大人身边有鬼，现在碰到个案子，也是如此奇怪。
沈恪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李韶走上前，一巴掌拍到周舟肩上，不屑道：“说什么呢？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鬼。”
周舟像是受了重伤，身子顺着力道向前倾斜，哀叫一声，“我说这位姑娘，你的手劲也太大了，练过铁砂掌啊？”
李韶闻言，眼眸微微一瞪，就要上手再来一掌，被张知远赶紧止住，再晚一点，说不定这盗窃案就要变成杀人案了。
原本在耳坠中静默无言的姜辞轻笑出声，她这个唯一的手帕交果然还是老样子，手劲大得很，以往身边人也吃了不少亏，好在李韶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会收敛一点，至于其他人嘛，就没这个待遇了。
“沈大人可有什么发现？”张知远安抚好一旁‘躁动’的两人，回身问沈恪。
沈恪轻轻摇头，又看了眼地上零散的锁头，这锁被人规整的拆卸，并没使用暴力。
他抬步走了出去，问道：“张大人可在府内搜查过？”
“找过，一无所获。”张知远叹了口气。
沈恪和张知远并排而走，身后周舟躲过李韶窜到了张知远的左手边，李韶瞪了他一眼，站到了沈恪右手边，四人就这么前后的走着。
“雪灵芝并不难寻找，十年份的普通药铺就有，百年份的虽少见，但大药铺一般都会有，只是千年的万金难求，但说起来，药效差别不是很大，一般病症对雪灵芝的年份要求不高，只有一些刁钻的方子才会规定了年份。”李韶解释道。琇書網
“也就是说，偷盗的人自己或者身边人生病了？”周舟狠狠拍了一下手掌，恍然大悟。
“怎么就不能是那人觉得雪灵芝值钱才偷的？”李韶回怼。
周舟一噎，求助地望向沈恪。
“沈大人以为如何？”张知远问道。
“千年雪灵芝是邻国才送来的，就连朝廷都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而送到的那日便被盗了，可见，偷盗的人应当是早就关注着千年雪灵芝的消息，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偷盗。”
周舟闻言，揉了揉肩膀，得意地朝李韶扬了扬下巴。
李韶翻了个白眼，抿唇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希望你们早日找到，陛下派我道杭州取药，就是为了节约时间，在路上就将雪灵芝处理好，到京城后可以直接入药。”
她沉默片刻，语气有些艰涩，“九公主等不了了。”
看了眼跟前的三人，她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去看看。”说完，姜辞就跟在李韶身后跑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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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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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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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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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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