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死捡起地上的半截蜡烛跑出去,从门外的火盆里点着捧了回来。
微弱的光亮中,景峰默默站立着,愣愣地看着魔瞳的尸体。他第一次感觉到,虽然胜利了但却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仅就魔瞳的一见钟情甚至是一见重情而言,魔瞳没有做错什么。
希多来长叹一声,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他缓缓起来走到魔瞳的身边拜了下去。不管怎样,魔瞳曾是魔尊,死后的礼数还是要的。
“长老,魔族能撤兵吗?”西月开门见山地问。
希多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恭恭敬敬地拜完魔瞳后才望着西月回道:“撤兵的事我做不了主,得由新任的魔尊决定。”
“你不就是新任的魔尊?”猫死诧异地问。在它看来,希多来冒着生命危险刺杀魔瞳,事成之后顺理成章地应该由他来继任魔尊之位。
希多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是我。”
“那是谁?”猫死问。
希多来无奈地说:“那得所有的长□□同决定。”
“新魔尊得多久才能决定下来?”
希多来掐指算了算,又绕着魔瞳的尸体念念有词地转了一圈这才说:“怎么着也得三五十天吧。”
晕!
别说三五十天了,就是三五天也不行啊。鱼兽族虽然打赢了第一场战役,但下一场还能打赢吗?
那么久的时间得死多少人呐。
景峰西月互相看了看,要是不行他们只有先回去了。反正魔瞳已经死了,选出新魔尊又要很长的时间,估计魔族上上下下都是乱糟糟的,也无心恋战。说服其他长老撤兵的任务就交给希多来了。
景峰冲希多来抱拳道:“撤兵的事还请长老加快办理,毕竟多一天就要死不少人,其中也包括魔族的士兵。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先告辞了。”
希多来忽然拉开无印空间,从里面取出一根紫色的花藤往殿外一抛,花藤立刻鸣叫着蔓延开去,霎那间就铺满了殿外的青石砖地。不仅如此,满地的花藤竟像焰火一样喷出硕大的一朵礼花。
猫死拍掌笑道:“哇噻!好大一个爆米花啊!”
“你们走不了了。这是召集信号,一会儿魔族的其他长老和魔众们都会赶来。”希多来平静地说。
景峰西月立刻想到,两个人类在人家的寝殿杀了魔族的魔尊还想一走了之?嚣张得有些过分了吧。估计接下来又是一场生死之战。
猫死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哭丧着脸,“我就说嘛,来这里就是作死!”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狂风骤起,卷起阴森恐怖的夜扑向寝殿。
“他们来了。”希多来走到殿门口说。
*
天亮了,魔族和邪灵大军垂头丧气地又集结在那法内城的外面准备在尔巴和洪武的指挥下继续进攻。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士气简直低落到了冰点。
尔巴托着鱼纹小鼎皱起了眉,这群士兵如果再抬口棺材吹起唢呐举着白幡,那就是标准的奔丧队伍啊。还特么打什么仗?
洪武正狠狠地用铁藤鞭抽打着一个魔族,因为这个魔族不愿打仗。像它这样想的魔族很多很多。既然魔尊有令,它们只能服从。但不代表它们心服口服。
“算了。”尔巴阻止了洪武。
他发现自从洪武被西月毁容被唐晋扎瘸之后,这人的脾气就变得极其古怪,有时暴躁得如同一只看见红布的公牛。也许,旁人无法了解他内心的感受。
洪武收起铁藤鞭走到尔巴身边,他把一肚子的邪火都撒在了刚才的那个魔族身上,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带队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魔瞳借兵。相信有赖恩的巫术魔瞳一定会答应的。”尔巴拍了拍洪武的肩膀冷笑着说:“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既然已经死了这么多魔族士兵,他总得对整个魔族有个交代。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派兵直到打下那法内城为止。”ωωω.χΙυΜЬ.Cǒm
洪武已不戴铁面具了,脸上那道伤疤狰狞得像条扭曲的蛇。
“大人,魔族大队人马来了!”一个邪灵飞奔来报。
远处,烟尘滚滚,草地尽头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由远及近终于看清楚了,是魔族最精锐的强魔军和巨魔军!
强魔军是魔族的禁军护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巨魔军则是魔族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每只巨魔的身高都在十丈以上,一只巨魔轻松就能打死一头魔象。更恐怖的是,所有的巨魔都拿着一柄链子锤,若是一起去砸城墙,估计没几下就能把城墙砸塌了。
尔巴兴奋地攥紧了拳头,他没想到魔族这回能把最强阵容都派出来。看来魔族是真急了,几乎是在孤注一掷了。
四只巨魔抬着巨大的公牛号角缓步前行。
号角“呜呜”地吹响,声传百里,几百面魔鼓敲得仿佛把天都需要震漏了。
穿着乌金铠甲的强魔军挥舞着刀枪棍棒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就像厚重的乌云漫卷了整个天空。没有喧哗,没有喊叫,只有战靴踏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种静默如山的霸气几乎要吞噬掉所有目瞪口呆的邪灵。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本来一蹶不振的魔族士兵见自家最强队伍都来了,立刻像疯了一样地呐喊起来。
尔巴长舒一口气,这回鱼兽族死定了,景峰西月死定了,那法内城唾手可得!
转眼间强魔军和巨魔军已来到眼前,让尔巴吃惊的是魔族的十二长老竟然悉数到场!
这得是多么重视啊,整个魔族都要和鱼兽族拼了!
他急忙走上前去,向迎过来的希多来喜笑颜开地拱手道:“魔监长老,这次来的阵仗可真够大的!是魔瞳魔尊派来助我的吗?”
希多来淡淡地说:“魔瞳魔尊昨晚被人刺杀了。凡事都由新魔尊做主。”
尔巴简直不敢相信,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喃喃地重复着“魔瞳死了?”
他瞟了一眼洪武手里拿着的赖恩尸骨,上面有魔瞳一直惦记的巫术。忍痛割爱般的逼死了赖恩才拿来的巫术现在竟没用了?
苍天弄人啊!
“是谁杀的?”他咬牙切齿地问。
他恨不能剥了那刺客的皮!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他赐死赖恩之后动手,要么是宿命的安排,要么就是和他尔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故意坏他的好事。
“景峰西月。”希多来回道。
谁?尔巴和洪武相互看了一眼,又是这对狗男女!还真是有仇啊。只要有他们在就总有意外发生。这回竟意外到魔瞳身上了。
“抓住了吗?”洪武恨声问道,手里拿着的铁藤鞭在微微颤抖。
希多来点点头。
尔巴和洪武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个好消息。没有了这对狗男女鱼兽族撑不了多久。关键是现在要赶紧巴结一下新魔尊,好尽快打下那法内城。
尔巴急忙问:“新魔尊这么快就选出来了?”
希多来微微一笑,来回踱着步说:“本来应该至少等个三五十天的,但事情紧急,众长老一致决定程序从简,新魔尊就诞生了。”
“是哪位?”
希多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尔巴道:“阁下虽然贵为那法外城的城主,但在这里却是客人,见到新魔尊可以不跪,但却应懂礼数。”
尔巴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
他整了整衣服,双手抱拳贴在心口。在咎时空,凡是觐见魔尊的君王必须执此礼,这是几千年来的规矩。之前是对魔瞳行礼,现在是对新魔尊。
“你无名无份,跪下!”希多来指着洪武冷冷地说。
尔巴冲洪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连我都得行礼,你就别狂妄了。惹恼了新魔尊什么都没了。
洪武不情不愿地跪下。
“新魔尊驾临,所有人,跪!”希多来高喊一声。
魔族士兵自然明白,那是它们的新君王。立刻黑压压的全部跪倒。就连魔象魔兽都蜷着腿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邪灵们懵了,人家说的是所有人都要跪。它们比起魔族来无论是人数还是本事都是小巫见大巫,眼看着魔族都跪了,那就赶紧吧。
目及之处再没有站着的人。
希多来这才满意地转过头和其余的十一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
六位长老分别带着强魔军往两边散开,围成一个半圆护卫,腾出中间一条通道。八只巨魔抬着一顶飞檐魔轿昂首阔步地走来。
两边跪拜的魔族齐声呐喊,恭迎新魔尊!
喊声穿透云霄,随风吹向那法内城,城头挤满了不安的鱼兽士兵和百姓。
它们都看见了,魔族精锐倾巢出动,单凭这份声势就能把那法内城震塌了。更何况那些强魔巨魔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这次,那法内城能度过劫难吗?几乎每个鱼兽族都这样想。不知不觉地,恐惧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悟站在城头浓眉紧锁,他在琢磨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太难了!
飞檐魔轿甩着长长的黑色琉璃穗,迎风展开宽幅的黑色金丝幔帐,像一只飞翔的大鸟从魔族士兵的头顶掠过。
强魔开道,巨魔抬轿,是魔族最隆重最尊贵的出行方式。
这是魔尊的专属荣耀。
飞檐魔轿来到尔巴前面,尔巴竟有些紧张。
宽大的轿帘挑开,里面传出一句话。
“尔巴城主,别来无恙?”
!
尔巴听这声音有些耳熟。
洪武却浑身为之一震,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他猛地抬起头仰望着魔轿,刺眼的阳光下西月从轿中探身出来,与洪武对视的一刹那,洪武竟觉得似见天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娇弱的女孩,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是睿智、果敢、成熟和力量。
西月站在轿台上微微昂头俯视着下面的尔巴和洪武,脸上带着冷漠和鄙视。
面对对手,那种高傲的冷漠,嘲讽般的鄙视。
猫死从轿子后面窜到了轿台上,得意洋洋地说:“没想到吧?新魔尊竟是西月!”
尔巴和洪武的确没想到,甚至连所有的魔族士兵做梦都想不到和它们征战了半天的那个会放电纵火的女汉子竟是它们的新君主。
只要有景峰西月掺合的事情总会出意外。这回竟然意外地成了魔尊。
尔巴僵硬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石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巴结新魔尊,想着这么大的排场都是来为他助战的。屁!
失望的情绪浮现在他脸上,继而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尔巴不仅失望,还感觉到了耻辱。感觉在西月景峰的面前,他就是个被嘲笑的傻子。
他想联合魔族拿下那法内城却被人家算计了,想除掉景峰得到西月却促成了西月成为魔尊自己反而做了阶下囚。他就是个可笑的存在,最终得到的只是个弱智般的失败。
景峰,景峰在哪儿?
他环顾四周,听到一声问候从身后传来。
“尔巴好呀!你是在找我吗?”
尔巴转头,看见景峰扛着杀猪刀笑吟吟地望着他。不知何时,一大队强魔军已经把他和邪灵们都包围了。
在等待西月魔尊出场的时候,景峰就已经带人开始悄悄移动了。
“所有魔族听令!本尊命你们拿下尔巴、洪武,杀光邪灵一个不剩!然后,撤兵回家!”西月的声音响起,冰冷中透着不可违拗的威严。
山呼海啸般的一声答应!
几乎所有的魔族士兵眼中都闪着激动的泪光。它们不愿打仗,它们更愿意守着自己的家人平安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原来的魔尊逼迫它们;现在,新魔尊达成了它们的心愿。
还有最后一战,那就是剿灭邪灵!
尔巴还在发呆,自从成为那法王以来,他还没遭受过这样的惨败和屈辱。他已经不想活了。
洪武迅速站起身拽住尔巴的衣服,用手在鱼纹小鼎上快速摩挲了一下。一道白光乍起,洪武带着失魂落魄的尔巴消失了。
临消失前,洪武狠狠地瞪了西月一眼。
这一眼,仿佛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恶毒;这一眼,已将对西月和景峰的仇恨入骨。
失败只是暂时的,未来还长,更残酷的恶战还在后面。。。
咱们走着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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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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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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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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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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