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初七不动声色看一眼坐着的上官婉婉,虽然垂着脑袋,她却能猜到她脸上一定是得意又期待的表情。
不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脚步稳健走进屋子,微微撅着嘴走到骆将军跟前,两手往骆将军胳膊上一攀,顺手又晃了两下,“爹,我就是觉得闷得慌,所以出去转了转。”
“出去转转怎么白天不出去,非要等晚上了再出去,上次你白天都出了事,更何况是晚上呢!”说完又哼了一声,脸上表情虽然还是僵硬,但却也松软了不少。
骆初七眨眨眼,“就是因为经过了上次的事,京城戒备一定严了,所以女儿才敢夜里出去的嘛,再说,我是想看星星,这白天出去往哪看星星啊。”爱娇的皱了皱鼻子,骆初七又接着嘟囔了一句,“白天去了左相夫人府上,可累了,回来之后休息了会儿就晚上了,还怎么白天出去嘛。”
“啪!”骆将军一掌拍到桌子上,猛的直起身子伸出手,片刻之后却是在空中点了几下,“你啊你啊!就没有一时一刻是让爹省心的时候!”
“父亲这话也不对,小七若没有让您省心的时候,这将军府早乱成一团麻了。”骆子辰在边上温和帮着说了一句话
“哼,你就会知道袒护她,看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骆将军瞪一眼骆子辰,知道他是想找台阶下,骆子辰起身走到骆初七跟前,冲着他躬身作揖,“是,父亲,是儿子袒护她惯着她,这才让她长成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
一面自责着,一面却有夸着骆初七。
骆将军低咳两声,手指又虚空中点他几下,“你也不是个听话的,老子怎么就有你们这一对儿女呢,得少活多少年。”
“爹……”骆初七拉长了声音上前,复又抱住了骆将军的胳膊,“您不要瞎说,什么少活,我看您至少要活到一百岁呢,一百岁都是少的,是不是啊哥哥。”
“是是是,一百岁。”骆子辰抿嘴低笑。
这样一副阖家团圆的画面,刺激的上官婉婉一双手紧紧的握紧了,掌心被自己掐的都疼了。
看看,即便是认了她又怎么样,即便她现在是骆府的小姐又怎么样,她在这里根本没有被得到承认,骆将军心里的孩子也只有骆初七和骆子辰罢了,她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啊。
明明她身上也有骆府的血脉,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都没有她?!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骆府所有人都比不上自己,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看到!
“咳咳咳咳。”上官婉婉掩着嘴不住的咳嗽,刚出声却又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们三个赶到愧疚,“我……我胸口闷得慌。”
看到上官婉婉捂住胸口的样子,骆将军脸上划过愧疚,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小七,你跪下!”
“父亲,这事说不定是又什么误会,是不是要先问问小七再……”骆子辰忙要袒护,但却被骆初七给打断了没有说完的话。
“爹你让我跪下也行,你是不是得告诉女儿,女儿哪里做错了。”骆初七松开骆将军的衣袖,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副傲娇小女孩的样子,哪有面对慕沉月时候的沉稳,“您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能让女儿信服,女儿可不跪。”
“你……”
“父亲!”上官婉婉起身扑过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这件事还是先听小七解释解释,她肯定不会故意那样做的,我不相信她会那样。”
在骆将军的心里,上官婉婉是一个受害者,见她跪下心里的愧疚简直要破胸而出,“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与你又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快起来。”
上官婉婉不住的摇头,抿紧了唇瓣,“父亲若是因为这件事罚了小七,还让我以后怎么与小七相处,那我在骆府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果然是话里藏针的人啊,骆初七在心里啧啧称奇,这是在暗示她要是惹了自己就在骆府混不下去了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时怎么受自己欺压了呢。
骆将军脸色果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依旧是愧疚,“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儿,是骆府正经的大小姐,骆府永远是你的家,哪有立足不立足之说,咱们骆府没有那个规矩。”
说着又瞪向骆初七,“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知道是关于那个丫鬟的事,但骆初七却作出听不懂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所谓,“爹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就是那个丫鬟!”骆将军压低了声音低斥,“你平日里从来不过问我屋子里的事,怎么突然今日放了丫鬟进我的屋子,还是个大丫鬟,你是要做什么!”
“哦……”骆初七状似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姐姐屋子里的丫鬟啊。”
这便是承认了?骆将军只觉胸口疼,气儿都有些不顺了,“那是你姐姐的丫鬟,你平白无故把她提拔成大丫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和你说了什么了。”
说了什么?骆初七嗤笑,那丫鬟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官婉婉却是怕她对自己说了什么。
“她有什么跟我说的,我又和她不熟,只是我见她十分的伶俐乖巧,办事也爽利,想着爹你的屋子里就缺这种丫鬟呢,所以才放到您的屋子里了。”
话音落地,上官婉婉一脸肉弱看向骆初七,眼底似乎还带着担忧和惶恐,“小七,你喜欢这个丫鬟和我说一声,我送给你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样无端端直接把她带走了,我在那里问起来才知道她已经离了我的院子。”
一面说,一面又哽咽几声,“我知道,我是私生女,身份上不得台面,你心里是十分不喜欢我的,只是……我终究也是父亲的女儿,就像父亲说的,我是骆府的大小姐,但今天这件事却实实在在像是在姐姐脸上打了一巴掌,我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我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让姐姐以后……还怎么服众。”
“原来翠荷把那丫鬟叫来姐姐不知道啊。”骆初七作出一脸惊奇的样子,“只是翠荷去叫那丫鬟的时候,你院子里的仆妇说你在吃饭,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翠荷便让那仆妇转告你,她把那丫鬟带到我院子里帮个忙,怎么那仆妇竟没告诉你吗?”
上官婉婉脸色一僵,眼珠子蓦然晃动片刻,而后又垂下脑袋,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她什么也没说,既没有说那仆妇告诉她了,又没有说那仆妇没有告诉她。
“啪!”骆将军却有自己的认知,他一掌又拍到桌子上,“老子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人作祟,是哪个仆妇那么大胆,居然这样挑拨离间,给我叫过来!”www.xiumb.com
“小七已经把我屋子里的丫鬟送到您屋子里去了,您现在又要打我院子里的人……父亲,婉婉以后怕是在骆府再住不下去了,求您为女儿想想!”
说着就又要跪下去磕头,但骆初七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牢牢的抓在了掌心。
“姐姐这是做什么,怎么好像谁都想让你在骆府过不下去似得,不过是一个丫鬟的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那个仆妇固然可恶,拉过来打一顿就是了,你也知道你是骆府的大小姐,不要动不动就说过不下去了,好像我们苛待了你似得,在府里这么说说也就算了,少不得我们陪着小心,但若是出去还这样说,骆府的脸面岂不是被你丢光了!”
闻言,上官婉婉猛的一抖,徒然睁大眼眸,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却是固执的没有掉下来。
“小七!”骆将军觉得她说的话有些严重,忙出言制止。
骆子辰心里对上官婉婉无感,但也是本能的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心里是赞成骆初七的说法,手上却拉住了她,“小七,有什么话好好说,婉婉她毕竟刚认回来。”
“不过一件小事,说道现在也没听懂在说什么,到底是解决事的还是只为了哭闹几句?说着说着又往过不下去上说什么。”骆初七拧眉,一脸的不耐烦,“把那丫鬟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何必这么麻烦。”
说着扬声叫了一句,“去把那丫鬟给我叫来,有什么直接问她不就是了。”
上官婉婉嘴唇抖动几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张开口。
经由骆初七这么一说,骆将军也有些纳纳的,明明是想问那丫鬟的事,怎么就扯的乱七八糟的。
站在一旁的骆子辰拧了眉毛,不动声色睨了上官婉婉一眼。
而上官婉婉站在骆初七旁边,看似平静的站着,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好在她有了两手的准备,即便是那个丫鬟被叫过来,她也有办法把自己给摘出去。
片刻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骆初七的院子,前边是去叫人的仆妇,后边则是那个被打了巴掌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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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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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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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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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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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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