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回到家中的时候,黛玉正拉着报春绿绒低声说着一些闺房之话,就连紫鹃与雪雁二人,也被支出了外间。wWW.ΧìǔΜЬ.CǒΜ
“你们姑娘呢?什么时候过来的?搬回来住了吗?”贾瑛看了眼里间儿,心理有些嘀咕,向紫鹃二人明知故问道。
“回二爷的话,我们姑娘和报春绿绒姐姐在里屋呢,过来有一会儿了,昨儿刚被老太太派人接了回来。二爷还提这个,只说我们姑娘是与二爷定了约的,虽是住在西府那边儿,可到底是外家,从那边回来,二爷好歹派个人来照应一下也好,却平白不见个人影儿,哪有半分关心的样子?我们姑娘体谅二爷忙于外事不计较这些,可我们做丫鬟的还是要与二爷提一嘴的,如今竟不比往日了,姑娘在京里也不是孤身无依了,再让老太太只当亲亲孙女儿照拂着。先不提林府那边如何,只说二爷这边儿,也该拿出一分爷的气度来才是,没道理还只做往常,那这亲,定于不定,又有何分别呢?”
贾瑛没想到自己堂堂东府二爷,尽被一个丫鬟给教训了,只是听了紫鹃的话,心中却没有半分不快,反而觉得大有道理,心中亦觉惭愧。
看向紫鹃的目光也愈发和善了起来,怪道都说曹公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学大师,世上万物都要讲究一个“配”字,墨竹配绛草,风中独自摇。雪雁这个从扬州带来的自小跟着的贴身丫鬟,都比不过一个半道出家的紫鹃。
“你今儿说的话,二爷记下了。我知你是个好的,玉儿妹妹能有你陪伴,我却放心了许多。你也看到了,我这院子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就这么几个,也没养个那许多丫鬟婆子,今后若是有什么我顾不上的地方,还要你多多上心才是。”贾瑛看向紫鹃温和一声说道。
“二爷不怪我多嘴便好,我自是心向着姑娘的。”紫鹃见贾瑛如此虚心纳谏,面容之上也是浮起了一抹笑色,她被老太太赏给了黛玉,今后自然是要跟着黛玉的,能遇上一个好主子爷,便是她们做丫鬟的幸事了。
“哪个又是好的?”黛玉的声音自里屋门口响起。
贾瑛寻声看去,却见黛玉当先走了出来,报春绿绒二人一左一右紧跟其后。
报春绿绒是他从南疆带来的,身上自然带着几分南疆女子的英气与洒脱,虽说在贾府的一段时间里,学了不少京里的规矩,可自从搬回了锣鼓巷,两女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天性。平日里,便是黛玉几个姐妹来了,也没有见两女有过半分小姐丫鬟的意识,只与众人打闹在一块儿,似今儿这般规规矩矩的跟在黛玉身后,贾瑛还是头一遭见呢!
尤其是绿绒这小丫头,除了自己与报春的话,谁都约束不住,今儿怎么变这么乖巧了?
“原不知你还是个贪嘴的,有了报春绿绒姐姐还不够,还要打紫鹃的注意。何时变得与琏二哥哥一般性子了?”黛玉吟吟一笑,看向贾瑛说道。
紫鹃闻言脸色一阵通红,看向黛玉佯怒道:“姑娘竟是平白冤枉人的,我不过与二爷闲话几句,哪里就像你说的这般。”
黛玉上前拉着紫鹃俏声道:“我原也不是说你,你做什么臊?”
复又看了眼一旁的贾瑛道:“我说的那人,可见是面皮子愈发厚实了,都不兴得说几句辩白。”
贾瑛尴尬一笑道:“玉儿妹妹且饶了我,这便给你赔个不是。”
“好端端的,你赔什么不是?”黛玉好奇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绿绒。
却听贾瑛道:“昨儿妹妹回府,原该是我派人去接一下的,只是我竟没顾得上此事,方才紫鹃还在为你打抱不平呢,数落我呢。”
“原道是这个。”黛玉面色恍然,却还隐隐带着一丝失望。
贾瑛同样注意到了黛玉面色的变化以及看向绿绒的那一眼,只道是自己与绿绒的事情,怕是黛玉已经从绿绒丫头嘴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有些人的聪慧与心智是天生的,与年龄少长无关,绿绒这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要论心思哪能比得过黛玉,怕是不消片刻,藏在心里的话,就被黛玉套的一干二净了。
说实话,贾瑛一时还有些忐忑,不知黛玉心中对于此事,是什么样的态度,毕竟曹公笔下的林妹妹,也没少为心中酸意而与宝玉闹别扭的。
既然情势不明,那只能把态度方端正了,天大地大,在他这个院儿里,林妹妹才是最大的那个。
男人啊,要认清楚自己在家里的位置才好!
黛玉见贾瑛一脸认真,心中一暖,看向贾瑛,柔声说道:“哪里就冷了我了,若叫你们这么一说,倒显得我不知轻重。古有乐羊妻断织劝学言志,我虽比不得那般古之贤女,却也知道你外事多忙,素怀壮志,只是我却少有能帮得上你的,只说你入仕至今,时日尚且不长就已经历多次惊险,便知外面的事,比我这里重要。我虽帮不上什么,却也不愿成为你的累赘。”
贾瑛听罢,轻轻一笑,温和说道:“妹妹却是错了,于我而言,外面再是如何,也比不得家里,更不及你半分重要。若男人以志而弃家,那都是托词与不负责任罢了。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方能平天下,若连家里都照顾不周,我又有何脸面去高弹壮志呢?我也知你心向着我,只是错就是错,幸而能有紫鹃的一席话,将我惊醒,如今醒悟,尚不言晚,我该感到庆幸才是。”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具露真情。
却听一旁的紫鹃轻笑一声道:“眼下不过才定了亲,便已是如此这般了,若是今后成了大礼,岂不叫我们酸死?”
四女闻言,尽皆一笑,黛玉脸色飞红,贾瑛......贾瑛心中直叹景色醉人。
却在这时,只听喜儿在门外言道:“二爷,西府里来了人,说老太太请林姑娘回去呢。”
“可问了是什么事?让人进来吧。”眼下天色尚早,又不是用饭时分,怎么突然派人来催了?贾瑛心里好奇,一边说道。
却见林之孝家的掀帘子走了进来,先是给众人问好后,却才说道:“二爷,是老太太与姑娘们闲聊间想起了林姑娘不在,这才提了一嘴。只说是姑娘到了二爷这边,老太太又觉得不该在这边耽搁的时间久了,免得旁人闲话,这才要我来接姑娘回去。”
贾瑛闻言,撇了撇嘴,那还不知老太太的心思,何苦就这么信不过他,还能把林妹妹吃了不成?就算他想......也只能想想罢了,该养成还得养成。
有了老太太的发话,贾瑛自不好再多留黛玉,只能命人备齐车马,送黛玉回西府去。
到了西府荣庆堂,却发现凤姐她们都在,贾瑛先向贾母问了安,复才又同众人打招呼。
只是轮到凤姐这边,却听凤姐阴阳怪气一声道:“呦,却是咱们家的青天大老爷回来了,可是有日子没见着了,昨儿个还想着去寻你一趟呢。”
贾瑛又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凤姐,“瑛二兄弟”都变成“青天大老爷”了,故问道:“二嫂嫂寻我做什么?”
却听凤姐道:“自然是青天大老爷派下来的差事,我不得寻你做个汇报么?”
却听贾母在一旁看向凤姐问道:“怪道还有个能指派你的,快跟我说说都是什么事,还让你寻他去汇报。”
凤姐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儿个日子,有几个不长眼的下人当值偷懒儿,却让瑛二兄弟看到训斥了一番,又派人打发到我这里来处置。”
贾母听了了然,只说道:“那还了得,你得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才是!”
“老太太放心,外面的这些琐碎,您就不要操心了,我都处理好了,如今啊,就看咱们瑛二爷满不满意了。”
贾瑛听了,也明白凤姐指的是哪件事,却不想让老太太听了烦心,故另作了一套说辞,他自然也不会点破。
“琏二哥可在家?”贾瑛向凤姐问道。
凤姐闻言,看向了一旁的平儿,却听平儿回道:“我过来时,正巧遇到二爷回府,这会儿应该在呢。”
贾瑛闻言,便欲转身去寻贾琏,凤姐见贾瑛一副正色,只当是又生了什么事,便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平日里也少见你去寻他?”
贾瑛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说道:“还是徐家那档子事,徐凤年同我与琏二哥素有些交情,正要与他说一说此事。”
“徐家的事?可是出了结果?我记得徐家的那位二姑娘,前几个月还到过咱们府里一趟呢,是个模样俊俏的,性子也不错。”凤姐闻言说道。
“可是在东府里见到的那位徐姐姐家?”一旁的探春好奇问道。
“正是她家,他兄长的案子出结果了,眼下就等宫里的消息了。”贾瑛点头说道。
“我听说,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说那位徐阁老与逆藩有勾结,是要抄家杀头的罪过,可是真的?”凤姐又问道。
贾瑛嗤笑一声道:“世人愚昧,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徐遮幕身为当朝次辅,贵不可言,又何必去勾结一个不成大气的藩王?岂不是自掘坟墓?”
“那是为何?”探春出声问道。
“父不严,子不孝。他儿子胆大包天,背着他收受了湖广官员的贿赂,从那一刻起,便被脱下了水里,想出来都不可能,最后又被楚王派来的人威胁,帮他们做事,如今事发,可不就牵连到了家里。”
贾瑛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了众人一周,最终目光在凤姐这里听了下来,说道:“万丈高楼毁于蚁穴,圣人言‘约有四端:曰慎独则心泰,曰主敬则身强,曰求仁则人悦,曰思诚则神钦。’又言道‘慎在于畏小。’可叹,那徐凤延罔为读书之人,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仗着自己次辅长子的身份,擅弄权谋,受贿敛财,却偏偏志大才疏,看不清局势,能有此结局,也就不难令人费解了。”
“那徐家会怎么样?”
贾瑛摇了摇头道:“徐凤延是不可能脱罪了,怕只怕,那处家门也保不住啊。”
“就没办法了吗?”探春又问道,众女也都看了过来。
“你缘何对她家的是这么上心?我记得你们也只见过一次罢了。”贾瑛好奇道。
却听宝钗在一旁说道:“瑛二哥却是不知,我们平日里与那位徐姐姐也多有书信往来,她的才学,便是我们也佩服的。”
“再者,同是女儿家,却遭此劫难,难免不令人欷吁同情,心生不忍。”探春也说道。
“有些事,人力不可为。”贾瑛摇头轻叹一句,方才辞了众人,出门寻琏二而去。
方才之所以在堂中说了那么些,不是贾瑛闲着无聊,而是想让众人以此为戒。
徐家的家门毁于徐凤延之手,可贾家呢?还有那个薛蟠,还有一众仗着贾家势的姻亲子弟。
只是才出了插屏穿堂,行至垂花门前,却见一个老嬷嬷在一个三四旬上下的媳妇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见了贾瑛,那媳妇忙驻足言道:“给瑛二爷问安。”只是她眼底里却带着隐隐的怨色。
贾瑛也只当寻常婆子,自也没太过在意,继续向外走去。
“原道是瑛二爷,我这老婆子却是瞎了眼,未能认得。”那老嬷嬷闻言也转了身过来,向贾瑛问道:“问二爷的好!”
“你是?”贾瑛疑惑问道。
却听一旁的妇人言道:“回二爷的话,这是我母亲,我是赖大家的。”
贾瑛面露恍然,原道是红楼里的第一嬷嬷,怪道穿着打扮都要比别人体面七分。
“您老康安!”
贾府风俗:年高伏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呢。且如今又是在府里,他也不能在端着官老爷的架子,是以见了赖嬷嬷,贾瑛也要问一声好。
“赖得二爷记挂,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今儿却没想在这儿遇到了二爷,正巧老婆子也该向二爷陪个罪才是。”赖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弯腰躬身。
贾瑛急忙搀了一把,纳罕一声问道:“好端端的,您老给我赔什么不是?”
却听赖嬷嬷说道:“我家里那个不孝的,罔老太太和府里的老爷都信任他,让他做了管事的,却没想到下面的闹出那么大的丑事,岂不是辜负了家里的信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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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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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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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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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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