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白玉盘扳着手指头开始想,扳着扳着就忍不住要去抓脸,被曹云衫一把按下。
“算了,我这里现在没有解药,只能缓和你的病症,”曹云衫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个小药罐,捣鼓了两下,用手指蘸着茶色的药膏往他脸上抹,“千万别抓,这毒性大得很,万一抓破了脸上肯定会留疤的!”
白玉盘闻言乖乖地点点头,坐在那儿不动了,药膏冰凉冰凉,曹云衫的手白白软软,突然感觉脸一点也不痒了呢!
“我倒觉得不是吃的。”陆安乡让闻人柳把那梳妆盒拿过来,“前脚才抹上,后脚就中毒了,会不会在这些胭脂水粉里的毒?”
“我用了这么久都好好的呀!”闻人柳不高兴地撅了噘嘴。
“公主殿下不是方才说有一样是新买的吗?”陆安乡软言跟她解释。
“对哦。”闻人柳晃晃小脑袋,从梳妆盒里拿出胭脂,刚想打开看看,美人不知何时从屋门口杀出来,尖锐地朝她叫着。闻人柳从来没听到美人这么刺耳的声音,吓得手一歪,手里一盒胭脂摔在了地上。
胭脂从粉盒里落了出来,闻人柳惊魂未定地要去拾起来,结果被美人一声厉吼又吓在了原地。
只见地上的嫣红的胭脂里突然浮现出了几个黑点,没过一会儿,“黑点”便从胭脂上扩散开来,慌乱地攀爬向四周。
“蛊!是蛊毒!”曹云衫惊叫出声,赶紧吩咐外面守着的太监,“快叫人来!这小虫有剧毒,得赶紧捉起来!”
太医院的事情闹得很大,侍卫中有好手,很快就将蛊虫捉来了。曹云衫讨来了活蹦乱跳的活蛊,眼里冒着精光,去书库翻南疆蛊术的医书研究蛊虫去了。
闻人赋脸上毕竟还“伤着”,不便乱跑,陆安乡就去了趟寝殿,把事情说了一通,末了忧心忡忡地问,“前不久陛下刚放出消息说要找女人,这会儿楚王的手都动到京城里来了,楚王定然就在京郊附近,陛下何不让唐将军干脆严加搜查,斩草除根呢?”
“楚王也只是个引子,没了他,夫诸还会派别的人来监视京城,不如留着个蠢的,也好控制。”闻人赋挑了挑眉,“让唐九参顺着胭脂铺查下去,查出楚王的藏身之地。”
“好,”陆安乡应道,“那金公公那边的线……”
“先不动,”闻人赋摸了摸下巴,“让唐九参动作小点,查到位置就收手,篝火还没架好呢,这么早把鱼钓来都要放臭了。”
陆安乡点点头,“那胭脂铺怎么处理?我刚才在太医院打听了一圈,好像太医院的大夫都被请出去给京城的小姐看脸了,中毒的好像不少。”
“胭脂铺也放着不动,让太医院加紧研制解药,白玉盘中毒了就不用来上朝了,留在太医院给他们试药,等解药做出来了就让所有人来太医院治病,”闻人赋眯起了眼,“想让朕找不到女人,做梦!”
陆安乡抽了抽嘴角,“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想让皇宫坐满女人,无论是漂亮的姑娘还是满脸包的猪头,是吗?”
闻人赋转头看他,笑眯眯,“你吃味儿了?”
“滚。”陆安乡瞪他一眼,“你这样大费周章的意义何在?”
闻人赋指了指自己的脸,“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闻人赋!”陆安乡气得头顶冒烟,“要不要脸啊?!”
“不要。”闻人赋大言不惭,“来呀来呀。”
“来你个大西瓜来!!!!”陆安乡把枕头甩在他脸上,摔门而去。
京中传言,闻人赋得知女人们的脸个个肿成了猪头,大发雷霆,让唐九参带人去京郊寻找女人,又命令太医院加紧研制解药。
这些日子里,几乎京城中所有年轻姑娘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直到太医院传出研制出解药的消息,加之闻人赋打手一挥,准许小姐们递牌子进宫。一时间,太医院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曹云衫作为太医中研制毒蛊解药的主力军,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临近年关,陆安乡带了腊八粥去太医院慰问曹云衫,撞上了上次想道歉却一直没能成功的白玉盘,二人便一路同行了。
他们到太医院的时候刚好遇上轮值,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曹云衫拖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摇摇晃晃地跨出了太医院,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正琢磨去哪儿吃点饭。
陆安乡眼力劲儿好,赶紧把曹小九交给他的腊八粥塞到白玉盘手里,像个老母亲般拍拍他的肩,把他往前推了两步,自己往墙角一缩。
殊不知墙角已经埋伏了两个人,这会儿三个人一撞,直接撞成了一团。陆安乡揉揉被撞疼的额角,看着面前鬼鬼祟祟的金公公和唐九参,一时间沉默了。
“陆大人也来看年轻人谈情说爱啊。”唐九参笑呵呵。
“这俩孩子可急死老奴了。”金公公也乐哈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陆大人来这儿,这儿视角好。”
陆安乡只犹豫了一刻,就缩到了金公公身边。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俩的事儿的?”陆安乡奇道。
“哎呀,老奴看了那么多人,这俩孩子也没什么心眼,能看不出来吗?”金公公道,“老奴打赌输给了曹大夫,正琢磨着怎么撮合他们呢。”
“打赌?撮合?”
“好像是赌陆大人和陛下谁上谁下。”唐九参道。
陆安乡:“!!!”
陆安乡开始蓄力。
“他们商量不定来问的末将,不是那天晚上末将看到陆大人趴在陛下怀里嘛,所以——”
“唐将军!”金公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慎言!慎言!”
陆安乡蓄力完毕,一掌拍在唐九参肩上,转头看向金公公,笑容渗人,“金公公拿我下注啊?”
唐九参被他拍得一口气血上涌,两眼一翻差点没一跟头栽在地上。
金公公吞了吞口水,退了两步,突然指着白玉盘和曹云衫那边,“快看!亲上了!”
“什么?”老母亲陆安乡赶紧转过头,发现曹云衫只是给了白玉盘一个白眼。
白玉盘这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就多了一盒腊八粥,身旁就少了个陆安乡,眼前就多了个曹云衫。
曹云衫视线扫过他手上的食盒,“带给我的?”
“啊……嗯。”白玉盘递过去。
“是什么?”曹云衫抬眼看着他。
“呃——”白玉盘沉默了。
曹云衫翻了个白眼,“这是阿姐的食盒,是陆大人带来的吧?”
白玉盘挠挠头,“是,但刚刚陆大人还跟我一起的……”
“那你呢?”曹云衫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找我有事?”
“有有有,就、就是,”白玉盘舌头打结,说的话磕磕巴巴,“上次我的脸不是你、你帮我……然后就想来谢谢你……”
“不客气。”曹云衫木着一张脸,简洁明了地回答他。
白玉盘:“……”
曹云衫从他手里拿过食盒,“没事了?我走了。”
他打着哈欠从白玉盘身旁擦肩而过,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瞥过他,只是白玉盘一厢情愿地贪恋地看着他的侧脸。衣袖摩擦着衣袖,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是告别的信号一般。
白玉盘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竟会以这种方式相处。惋惜、不甘、愤怒、错愕……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疯狂的冲动从脑海中跳出来,几乎要把他吞没!
“别走。”白玉盘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拽住了他,但仿佛这样还不够,冲动在汹涌地叫嚣着,要贴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他无法逃离为止。
但他最终也只停留在了拉住他衣袖这一步上,他有点害怕,万一被他抗拒该怎么办,万一被他拒绝该怎么办。
曹云衫止住了脚步,尽管他可以挣开那只拉着他衣袖的手。
“我、我们……”白玉盘挠着头,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你陪我聊会天儿好不好?我们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呵……”曹云衫笑出了声,“聊天?朋友吗?”
“不、不是吗?”白玉盘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微妙感,事实上,现在的他对这个原本确信的答案开始感到了迷茫。
“不是啊。”曹云衫转过身,苦涩地牵了牵嘴角,“你的脑子是用泥糊的吗?不懂吗?”wWW.ΧìǔΜЬ.CǒΜ
白玉盘懵怔地看着他,只见他突然凑近了几步,炽热的呼吸骤然喷到他脸上,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动如擂鼓的心跳声——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看见他眼里波光流转的水色,看见他颤动的长睫。
这却还不是最近的,下一刻,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唇,柔软又温热,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明白了吗?”曹云衫退开了,用一种无奈到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明白了就别再来找我了,恶心你也恶心我。”
曹云衫再次转过身子,不回头地大步走了。
说不回头,其实不是不愿,是不敢,害怕他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害怕他唾弃的言语。白玉盘是真心实意拿他当朋友看待,当弟弟照顾,自己却喜欢上了他,着实不应该。
他走得很急,突然眼前杀出一个人影的时候停不下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那人伸手扶住了他,并且用力地按着他的肩,“我没觉得恶心。”
曹云衫抬起头,看见气喘吁吁的白玉盘一字一句跟他认认真真地说,“真的,我、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好像做什么都可以,还特别想……”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羞赧,“想跟你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末了,他自言自语地下了个结论,“杉儿,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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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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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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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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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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