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摆布雅致的卧室,床榻靠沿,不远处有一个造型独特的青铜香炉,从那炉子上升腾起一缕缕渺渺白烟,传入她的琼鼻间,清清淡淡,倒是没感觉到有多浓重,用的却是她唯一一种对此不感冒的熏香。
她的眸光透过香炉子后面,有一个琳琅满目的博物架,对此她倒没多感兴趣,在博物架之后,是一张桌几,其上摆放的是上好的宣纸狼毫与水墨,一旁则还有着一个小书柜,而桌几之上,最上边的宣纸之上,墨迹未干,自然代表着先前还有人坐于此处。
读书写字、作画颂诗,她打小便会,却自来不喜,如今更是不愿多看一眼,实际上她的眸光,却汇聚到了桌几书柜侧边,朝外打开的窗几。
窗几之外,有风光美景,袅袅传来。
她自榻上坐了起来,还未站起,便已显出了高挑的身子,身穿着一件淡黄衣衫,贴身得体,待得她站起来之后,衣衫下摆逶地,将一双均匀且无一丝赘肉的大白细腿掩去,她似乎是不太习惯如此衣着,细长英气的眉睫皱了皱,却还是走了过去,倚靠在那窗几边沿,往外眺望。
窗几之外,青山绿水,烟波浩淼。
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大小山峦,近处则是一处浩瀚无波宛若明镜洁玉的湖面。
有几只白翼红冠的鸾鸟,低低飞过湖面,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涟漪,而后“扑通”一声,尖长的鸟喙突然扎入了湖中,随即便叼出了一尾摇摆挣扎的肥鱼,而后便见鸾鸟展翅一飞,再次荡起了湖面波纹,最终向远处飞去,消失在了远处山林之中。
身后突然传来了推门之声,随即,便听到了一道语气温醇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高兴之意,道:“你醒了?”
听着身后来人之声,她却无任何反应,一双眼眸仍是平平淡淡,几近于冰冷无情。
身后来人,曾经被人冠以“当世美玉”之称,无论是其面容外貌,亦或学问功德,再或是山上的修行进境,却也皆是这世间那屈指可数的数位佼佼者之一,更可算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一位全才,是以又有人称其是“美玉无瑕”的。而世间女子,自然也无不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与其做那比翼鸳鸯,长相厮守的,却好像就只有她,对于他,显得那般不甚在意,甚至于,不屑一顾。
她的世界,却是单调而孤寂的。
除却那大道修行、满身仇怨、以及她那唯一的一位师傅之外,这世间,却似乎便已再无任何能让她容纳于心的事物了。
而他,自然也是被排除在外的了。
进门的男子,一身白衫,风度翩翩,眉眼淡柔不带一丝锋芒,乍然一笑,便如沐春风,立时给了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单单观其举止容貌,便可知道,这是一位只要站在人群之中,就能受万众瞩目的男人。
一位英俊的男人,面前,却是一位算不得美丽,而且还对他无比冷漠的女人。
男子一笑,神色无异,早已习惯了。
他关心道:“你的伤势还没痊愈,还是再回到榻上歇一会吧。”
闻听此言,她却是一声冷哼,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更还带着一丝不屑。
心中所思所想,她堂堂一位剑仙,即使是受了颇重伤势,有所不济,但又总不至于还连正常行走坐卧,都不能进行,非要像那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一般,偶染风寒,就必须在床榻上躺个十天半月么?
心下自然是将男子好意,给无视掉了。
看着她的神态反应,男子虽然是已经习惯,但心中难免却还是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却突然转过了身来,面
对男子,高挑的身姿,甚至比着他,还要高上一些,是以,两人目光对视,便难免有那么一点以高看低的俯视感觉,对此,男子自然是不甚在意的。
她看着他,眸光冷冷,语气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话中的意思,男子明白,自然不是说他现在突然的推门而入,而是在此之前,十数日前,在那蜃楼洞天之上的那场战局。
她的容颜,如今若是让西极地洲上的任何一位道家大天师看见了,必然要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她立马就在这个世间上灰飞烟灭了才好。
却已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她却不是别人,就正是那名突然出现在蜃楼洞天上的神秘女剑仙,一剑,便将蜃楼洞天毁去,还将那诸多道门精英苗子,连带着也收去了性命,更是惹来了西极地洲道门挥之不去的满涛怒火。蜃楼洞天上的一战,几位道家大天师拼着几件品相上乘的法器毁去的代价,却也只是换来了将其打得重伤而已,甚至,尚且没能将她诛杀,还让她成功逃去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这位女剑仙能够如此成功的逃脱数位大天师的围追堵截,如今她身边的男子,却是功不可没的。多亏了有他在旁照应牵制,是以在女剑仙逃出三千里之后,才能在那几位道家大天师眼前,突然消失,然后任凭他们再如何施展大法力想要寻觅踪迹,却已然是无迹可寻了,最终只能带着满腔无法抑制的怒火,愤而返去。
对于俩人,自然是恨其入骨的。
而如今屋中俩人,一位,是不可一世的女剑仙,另一位,却是一名儒家圣人。
男子温和一笑,早已收起了心中那一丝忧伤来,道:“自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女子微微眯着眼,细长眉毛一挑,道:“我用得着你来援助?”
她那浑身的冷意,却不像是性格使然,却更像在那杀戮之地呆的久了,而沾染上的,浓郁杀气。
相较之下,男子身为儒家圣人,一身浩然气,虽然尽皆内敛,然而神情举止,表里内外,却仍是透着一股儒雅谦逊的书卷气,掩之不去,皆是在自然而然间体现而出,使得外表也变得十分柔和,温润内敛,从无声处却显出了充足的魅力。
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男子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能应付,只是……怕你伤得太重了。”wWW.ΧìǔΜЬ.CǒΜ
这话,却也将那关心之意,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女子不领情,冷道:“多管闲事。”
男子默然。
沉吟半响,才又问道:“玉宣,下一步,你要去哪?”
女子眉头一皱,对于这个称呼,似乎是颇为反感,确切的说,却不是反感这个称呼,而是这个称呼,是由眼前之人说出。
不过她到底却没因此说什么,只是不假思索,道:“大庆。”
“大庆?”男子疑惑,“你去那里干嘛?可是……要去看一看你的生父生母?”
女子冷冷的摇了摇头,道:“不,我是要去杀了那杨侦。”
语气冷漠,男子一听,却是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道:“可是,那杨桢,如今却还未出世吧?”
女子眸光一冷,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便去杀了他生母,季氏。”
男子看着她,看着她的面容,不起一丝波澜,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感觉来,就好像是她如今却已不像一个人,而是一把剑,一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锋利长剑。
她欲要杀人的决心,自始至终就从未变过。
心中犹豫再三,又掠过一丝不忍,男子终才缓缓说出口:“玉宣,够了吧?你已经把千叶杀死了,将来之事,已然生出了诸多变数,若是你再杀下去,恐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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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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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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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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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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