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知道,其实他不是不信任蓓可,不然也不可能将蓓可带到这儿来,他大可将然然接到另一处接受治疗,而不是将她带到这个他倾尽心血打造的城堡。
他只是害怕和无助。
他只是不能接受然然出事。
凌枫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抬手拍拍他的肩。
很多时候不用多说,一个小小的举动便是对你最大安慰。
凌枫轻轻将门带上,背靠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慢慢顺着门板滑座到地上。
要想彻底摆脱卓家这样一个血雨腥风的地方,简直难如登天,他能走到今天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一定很累很累了。
凌枫眸光闪动下。
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刺骨的寒风拂过清幽的白帘,大床之上躺着两抹身影。
一抹是属于那身着白裙的女子,此刻的她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水晶娃娃,美丽脆弱又惹人心疼。
另一抹是属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但此刻的他,正做着与他那顶天立地的形象不搭调的事情。只见卓延正蜷在女子的另一侧,他眉头紧锁,一张俊脸上写满了疲惫,此刻的他如同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哥哥。”
“哥哥。”
“哥哥。”
梦中,卓延正身处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里面只有他一人,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那是然然的声音!
“然然。”
卓延焦急的转身四处寻找着,却只看见一片白色,任他怎么走也逃离不开。
“哥哥。”
“然然,你在哪?”
“哥哥,呜呜呜,救我、救我。”
听见女孩的哭声,卓延马上转身,一回眸便看见女孩被四肢大绑的困在手术台上。
“然然!”
卓延瞪大眼睛,欲要上前。
“然然不怕,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
卓延焦急的抬腿,快步朝她奔去,却见不远处有两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一支装有深红色液体的针走向手术台。
卓延眸光一沉,不顾一切的朝他们冲去,可是奈何他怎么跑,好似都达不到尽头,他眼睁睁的看着白大褂将针管刺入女孩的手臂,任凭女孩怎么哭闹怎么挣扎,都没能逃过这一切。
“不要!”
“不要伤害她!”
卓延猩红的眸子里,倒映着那支针管,他亲眼看见那深红色的液体被渐渐推入女孩体内。
“哥哥!救我!呜呜呜。”
他看见女孩哭的撕心裂肺,她还那么小...
卓延双眼猩红,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浮现。
扑通——
下一瞬,只见卓延双膝跪地,喃喃的摇着头。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们!”
女孩的脸渐渐被泪水模糊,此刻的他是那么的无力。
然而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是徒劳,他始终没能阻止那一切。
只见女孩被注射后,渐渐失去意识,再睁开眼时,早已双目猩红!
“啊!”
伴随着女孩痛苦的咆哮声,卓延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
“然然!”
卓延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是漆黑一片。
视线渐渐往下,在看到女子后,卓延才松了口气,不过眸光却暗了暗。
卓延抬手牵过她的手,睨着她惨白的小脸,无声的眼泪从脸颊滑落。
然然...
每每想到她,他的心便如刀割般,他宁愿受苦的人是他自己,也绝不要是她,绝不要!
卓延将她的手拿到嘴边,在上面轻吻了下。
然然,我该怎么办...
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一定要坚持住。
募的女子手指动了动,接着是一声不适的**声。
“嗯!”
卓延眸光闪动下,随即看向女子。
“然然?然然。”
“嗯!”
只见女孩修眉微微蹙起,神色似乎有些痛苦。
“然然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下一瞬,只见女子刷的一下睁开眼睛。
对上她的眼睛,卓延心下一沉,她眼里的猩红他再熟悉不过。
“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子便开始咆哮出声。
“然然!”
“延!”
听见声音,凌枫马上跑了进来。
看见女子的模样,凌枫眸光一沉,快速朝床边奔去。琇書蛧
“延,你没事吧。”
“没事。”
“啊!”
凌枫看了女子一眼,抬腿朝边上走去,却被卓延一把拉住。
“不要。”
四目相对,卓延朝他摇摇头。
“哥。”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膜,两人皆是一惊。
卓延背脊僵得笔直,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隐忍的情绪令他紧绷的神经开始颤抖。
“哥。”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凌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卓延身后的女孩,她叫他哥,那么就说明她现在意识是清醒的,也就是说蓓可的药起作用了。
“延!”
凌枫眼里滑过惊喜,忙看向他。
见卓延没反应,凌枫抬手推着他转身“延,蓓可的药起作用了,然然没事了!”
见到卓依然没事,凌枫松了口气,将卓延推到女子面前后,也适时的离开了。
“哥。”
床上的女子,缓缓半撑起身体,颤抖着朝卓延伸出手,厚重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在床上拖行而过。
直到那只颤抖又冰凉的手握住自己的手,卓延才慢慢抬眸看向女子。
女子眼里的猩红已经退去不少,卓依然冲卓延微微一笑,。
“哥,抱抱我。”
无声的眼泪源源不断的滑落,卓延握紧她冰凉的小手,坐到床边倾身将她拥入怀。
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
感觉到他的颤抖,卓依然抬手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哥。”
这一声哥,令两人都红了眼眶。
卓依然哽咽了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句足以击溃他所有的坚强,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止不住。
药效发作的痛苦虽不及毒性发作般强烈,也不会让人失去本性。却难逃锥心蚀骨的痛感。
卓依然轻轻合上眼睛,抱紧卓延。
哥哥,然然很痛、很痛,但是为了活下去,然然一定会坚持住的。
“然然,对不起...”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已经陷入睡眠状态的卓依然模模糊糊的听见卓延自责的声音响起。
哥哥,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一直都不是...
寒风依旧刺骨,白帘依旧,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相拥到黎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诺大的落地窗撒入室内,空荡荡的房内却并无一人,只有轻舞的白帘。
“哥。”
太阳渐渐爬上海平面,将周围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红彤彤黄橙橙的火烧云。洁白的沙滩上,女孩赤着脚漫步其中,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小脚印,舒适的晨风轻柔的拂过她乌黑的秀发,带动着她的白裙微微起舞,女孩轻眯起眼睛,慢慢张开双臂,拥抱这久违的美好。
在女孩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英俊非凡的男子。他跟着她的脚步一步步朝前走,卓延看着女孩的身影,眸光闪动下,这一切都不是梦,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哥。”
女孩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悦耳。
卓延走到她身边,与她面朝大海、肩并肩而立。
舒爽的海风拂过脸庞,令人享受的轻眯上眼。日出的光,将两人的身影在沙滩上拉出细长的两道影子。
“我在。”
卓延侧过脸,看着女孩闭着眼睛拥抱大海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滑过一抹柔软。
他在。
真好。
女孩缓缓睁眼,看向卓延。
“哥,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看海了。”
女孩说着哽咽了下。
她早就知道,自那天起,她的世界便被蒙上了无尽的黑暗,早就逃不脱了...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她走后,就只剩下哥哥孤零零一个人。他身上肩负得太多太多了,每天一睁开眼便要面对那么多怎么也处理不完又棘手的事情。若是她走了,当哥哥每天忙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对着空荡荡的家,连个精神慰藉都没有了。
“不许胡说!”卓延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卓依然只觉得鼻子一酸,抓着卓延腰间衬衣的手紧拽成拳。
为什么?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
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哥哥可以给她亲情,爸爸却如此冷漠、如此残忍...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溢出,源源不断的往下掉落。
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轻颤,卓延将她搂得更紧,窒息的心疼感在胸口蔓延。卓延凝眉,一双深邃的眼眸追随到海天交接的尽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要!不要!”
昏暗的房间内...
大床之上蜷着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女子好像睡得并不安稳,光洁的额头上早已渗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张惨白的小脸上眉头紧蹙,嘴里还在喃喃呓语着。
梦里,蓓可又梦见十四年前那个夜晚,她亲眼目睹了爸爸妈妈是如何惨死在她的面前,无论她怎么哭喊,还是阻止不了那杀人的魔鬼。
“不要。”蓓可轻摇着头,白皙的手将床单紧紧拽住。
“不要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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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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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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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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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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