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齐真所料,她的搬家并不顺利。
周六一整天,齐真都在收拾她的行李物品,最重要的是她的电脑,现在电脑是从她在工作室就已经开始用的,三台显示器连屏,专业主机,用来剪视频再好不过。
如果不是当时把它带了回来,她在家恐怕连电脑都没得用。
现在的齐家只有齐真需要用电脑,这样的“贵重物品”,是不可能重新购置了,要不是电子产品容易贬值,恐怕她的电脑都会被变卖。
当初齐父生病的时候,齐真才发现她家看似花团锦簌,实则是个空壳,除了老人家留下来的积蓄和房产外,没有一点存款,齐父做生意水平一般,平时就是混个温饱的水平,齐母却是擅长花钱的大小姐,还没出事前,祖产就花掉了不少。
齐真从A市急急忙忙赶回来时,才知道她要面对的事比她想象得更可怕。
当时齐父还住在ICU里,一天两万的费用很快就烧光了房子和公司,上了生命维持系统后更是花钱如流水,先是烧光了亲戚朋友的情分,再将齐真大学开始攒下的奖金也烧得一干二净。
幸好,他的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转出了ICU,在医院调养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可以回家了,只是人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神智也不是很清楚,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
齐真想起来,还觉得惊险。
如果再晚几天控制住,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筹钱了。
齐真先收拾了她的电脑和证件,然后才是那些衣物,一些值钱的首饰和包包早就已经卖掉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日常衣服和通勤包。
她本以为要收拾很久。但仅仅是周六一个上午,她就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齐真买了十几个纸箱,最后用上的只有两个。
加上一只大行李箱,就是她的全部东西。
她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在这套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即使一路住着寄宿学校长大,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东西吧?
她真的有必要叫个搬家公司?
齐真觉得这么点东西,她出去打两趟车就能带过去了。
她这边收拾东西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齐母的。
吃午饭时,齐母问她:“今天怎么想起收东西了?”
她冷不丁的发问,吓了齐真一跳。
齐家的饭桌一向都是沉默的,齐母和齐真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吃饭,桌上的菜是半凉的,因为在吃饭之前,齐母要先去喂齐父,让他把饭吃完了,才会允许齐真吃饭。
齐真正在想明天搬家的事情,八点出发,搬搬东西,到了那边九点钟,再将东西搬上去,打理完这些事后估计就可以准备午饭了,她简单吃个午饭,归置一下东西,等颜以云来就好了。
她本来心情还不错,但听见这句问话,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齐母倒是没想过她要搬家,在她的心里,这个女儿虽然沉默内向,但一直是特别听话,当初在A市发展得那么好,还不是叫她回来,她就回来了。
齐母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虽然摊上了这么个老公,但女儿好歹是争气的,算是心里舒坦了点。
她问:“今年怎么这么早收拾东西?储藏室都快放不下了。”
她语气里尽是抱怨。齐家每年都有将东西收拾到储藏室的习惯,近几年齐父卧病在床,轮椅氧气瓶什么的买了不少,用过的她也舍不得扔,全放在储藏室里,现在挤挤挨挨的,哪有地方给齐真放东西?
齐真的筷子顿了一下,淡淡的回答:“我不放储藏室里。”
“是吗?”齐母奇怪了,“那你放哪儿?”
齐真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皮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买了套房子,明天搬出去。”
齐母手一抖,差点失手把碗打翻,叫道:“你买了套房子?!”
她哪里来的钱?!
齐真每个月交给家里的钱不少,齐母拿着她的工资卡,将她的工资全数扣下,她怎么会有钱买一套房子?
齐母勃然大怒,问:“你做什么事了?!”
齐真一听,就知道她是想岔了,淡淡的说:“没偷没抢没卖,不用这么担心。”
齐母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说:“好啊!你这就要丢下我和你爸爸了?!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琇書蛧
齐真安静的听她说完,将碗收拾进厨房,站在餐桌前,说:“倒也不必这么说,我只是搬个家,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齐母还想说什么,但齐真身上的气息让她止住了话头。
她从未见过齐真这样的状态,齐真的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团雾气,让她看不透她的女儿,她不知道齐真是从什么时候起攒下钱的,不知道齐真的房子买在哪里,不知道齐真为什么要搬家,巨大的失控感笼罩了她,让她的心几欲疯狂,想抓住齐真,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齐真回到房间,将门锁上,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不想再说一句话。
她不想去理外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巨大的、浓重的失望包围了她,让她浑身都没有力气。
齐真一直觉得,这套房子是一个冰冷的坟墓,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心,只是互相折磨,吸取着彼此的生命力,连空气都没有了温度。
她马上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了。
齐真忍不住想笑,一种雀跃的心情渐渐包围了她,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晚上,齐母过来敲门,她没有开。
齐母在门口问她,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真的要搬么?”
她不知道齐真走了之后,她该怎么办,每天就坐在家里,对着一个说话都说不清的活死人么?
齐真靠在门板,说:“钱我会照样打给你。”
她已经挂失了那张工资卡,过几天齐母手上的卡就会失效,她以后会把钱直接打到她的卡里,该承担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齐母说:“不是钱的问题……”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齐真在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么?宽敞舒适的房子,一尘不染的家具,家里连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永远漂亮得像是样板间,还有人给她做三餐饭,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齐母的声音里不禁带上了怨怼:“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齐真听到这句话,火气一下蹿了上来,又被她强压下去,她不想这个时候跟齐母争吵,没有什么好吵的,她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们这一家人,说话的频率从来不在一起,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齐真倚着门板,等到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后,说:“钱我会打给你的,不用担心。”
她避而不谈,齐母更是怒不可遏,但她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拿齐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齐真才是那个赚钱的人,要是齐真不打钱,他们两个人无法生活。
齐母将手里的果盘往地上一砸,瓷器应声而碎。
齐真叹息了一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想过挽留她,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罢了。
她最后一次确认了自己的行李,爬上.床去睡觉了。
新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日一早上,搬家公司就给她打电话了。
齐真预约的搬家公司是最早的,七点钟已经在楼下等了。
她起了床,换好衣服,请搬家师傅进来扛走了她的行李,看都没有看一眼落在她门口的果盘碎片,任由它们在那里放着,红色的西瓜汁渗了一地,看起来像是稀释后的血。
早晨的城市还在沉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老大爷提着鸟笼走过,货车一路开到了望月湖,齐真下车买了一袋早餐,才和几个搬家师傅一起,将东西搬进她的公寓。
两只大纸箱和一个行李箱搬进客厅,依旧显得空空荡荡的,齐真看了一眼她的小客厅,却觉得心里满满的。
齐真签了单子付了钱,才将手里那袋早餐递给搬家师傅,道:“几位辛苦了,大早上帮我搬家,买了点早餐你们路上吃。”
几个搬家师傅又惊又喜,连连摆手说着不用,她将早餐袋一把塞进他们手里,说:“一点包子馒头,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心意。”
她打开袋子,给师傅们看了,确实是几杯甜豆浆,三盒柳叶蒸饺,三个豆角包,还有几个白生生的花卷,热气腾腾的,看了叫人分外有食欲。
几个师傅确实没吃早餐,这才接了,一叠声的说着谢谢走了。
齐真在沙发里坐下,心里暗叹了一句,陌生人尚且会为了她的好意说谢谢,家人却将她的付出当初理所当然。
所幸,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齐真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洗了个手,准备去楼下吃碗酸辣粉,再回来收拾东西。
她上次过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一家酸辣粉店,铺面不大,里面两张桌子,外头却摆着五张桌子,坐满了吃粉的人,个个吃得满头大汗,酸辣粉的香味就从他们的碗里飘出来,闻起来霸道又正宗,引得她心里蠢蠢欲动。
平时不敢吃辣,今天这是搬家的大喜日子,吃一次庆祝一下也未尝不可。
齐真心情不错,哼着歌儿出了门。
她刚一打开门,对面的门也跟着开了。
颜以云穿着睡裙,揉着眼睛看着她,问:“搬好家了?”
齐真倒退一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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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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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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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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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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