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被他温润的序幕蒙骗,毫无防备地任由贺晏臻将自己抱下来,推到柱子上,展开对领地的巡视安抚。然后,他差点被吃掉。
是物理意义上的,舌头被拖走处刑,唇瓣被用力噬咬撕扯的吃法。
何意内心的一点怜意也被人吞掉,贺晏臻松开他的时候,俩人像是干了一场恶仗,气喘吁吁,双目通红。
贺晏臻舔着嘴角,忽然一笑,冷硬的脸上登时如寒冰乍破,忽然灿烂得晃眼。
何意看得发愣,心想得这人怎么越长越好看?去年的时候还有几分高中生的稚气,如今身上多了些坚硬的男子气概,美貌又冷酷,简直危险。
“看什么呢?”贺晏臻又靠近过来,环住何意的腰,在他唇边轻轻贴了一下。
何意不想说自己被美色所惑,便故作正经:“在想明天的专业课。”
“撒谎。”贺晏臻又笑了一声,沿着侧脸亲下去,到锁骨的时候忽然停住,用力咬了一口。
何意一时没忍住,疼得叫出了声:“疼疼疼疼……靠!你是狗吗!”
他仰着头推他。好在贺晏臻只咬了两口就松开了。
“那天我特别想去咬死你。一口一口吃下去。”贺晏臻却问,“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联系我?”
何意对那天的事情心怀愧疚,于是也忘了控诉他咬人的事情,只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贺晏臻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抱住何意,下巴在何意的头顶上蹭了蹭。
“你是不是长个了?”何意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嘀咕道,“我记得你没比我高这么多,还是穿内增高了?”
“我用得着吗?”贺晏臻立刻放开他,就要解鞋带给他看,“就鞋底高点,我怎么可能穿内增高!”
何意一愣,扑哧一下就笑了。
什么成熟坚硬的男子气概,果然是唬人的外表而已,这家伙本质还是个臭屁的中二学弟啊。
他含笑看着贺晏臻。
贺晏臻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讪讪地放下脚:“你就知道欺负我。”
何意:“……”刚刚明明是自己被欺负。
“跟我回家吧?”贺晏臻又问,“你衣服都湿了。”
何意摇摇头:“我得回学校,明天还有实验课呢。”
分校区离着梁老师家有点远,更何况何意也不好意思去梁老师家过夜。他看了眼雨势,拿起旁边的黑伞,突然间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坏了,我东西还在那边呢。”
里面有要交的实验报告,更重要的是他妈妈的牌位还在书包里。
何意知道自己现在回去会十分尴尬,但他实在不放心把东西单独留在米家,万一米辂恼羞成怒砸他的东西泄愤呢。
何意深吸一口气,刚撑开伞,就见贺晏臻伸手把伞接了过去:“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回来。”
贺晏臻把他往亭子里面推了推,自己转身跑进了雨里。
到米家的时候,寿宴还没结束。
贺晏臻让阿姨给自己指了何意的房间,又跟人要了一个纸袋子用来装东西。
何意的房间跟这扇窄门一样略显局促,贺晏臻推门进去,按下开关,心里正对这间保姆房不满,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破碎的八音盒。
歌剧院的房顶已经碎掉了,盒子的碎片和摔坏的人偶被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显然何意在努力拼接,试图将他们还原。桌上还有一瓶胶水,旁边是医用胶带。
贺晏臻刚刚啃咬何意的时候,内心的确有股怨气的,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他又无法跟何意计较。
何意虽然比他大,但对他来说,何意却像是自己哺养出的一只小兔子。他对何意有种有种近乎变态的保护欲,仿佛这是他创造的东西,谁都不能伤害,连他自己都不能。
可实际上,在他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何意早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贺晏臻伸手捏起桌上的玩偶,随后面无表情的将这些东西都装到袋子里。
房间里属于何意的东西很少,他把实验报告装进包里,看到里面的牌位时愣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拉上拉链,背在身上推开了门。
贺爸爸听阿姨说贺晏臻去而复返,跟米忠军打过招呼,正好下楼。
看到儿子出来,贺爸爸便喊了一声:“晏臻,正好跟我一块走吧。”
贺晏臻回头,看到了送客的米忠军和米辂。
米辂的眼睛肿着,看到他回头的时候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后委屈地往前走了两步,“贺晏臻,你是什么意思?”
贺晏臻没看他,只对贺爸爸道:“那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他说完要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地看向米辂。
“米辂,你有数不清的八音盒。可何意只有一个。”他平静地盯着米辂的眼睛,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你为什么连他唯一的一个都要毁掉?”
“你们要是看不惯他,何必把人骗回来欺负?”贺晏臻勾着嘴角,视线却徐徐上移,对上了米忠军的眼睛,“要是米家房子小,住不下,没关系,我们家挺乐意多个儿子的。”
米忠军脸色微变,目光往何意的门口看了眼。
他安排的时候并未做什么思考,让何意住一楼纯粹是潜意识的选择,或许他心里仍对那个“化骨龙”有所戒备?不过贺家人倒是跟那孩子合眼缘。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贺家父子。
果然,贺爸爸只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臭小子,你倒是挺会琢磨的……我去西南门等你。”
“爸,把这个放后备箱。”贺晏臻把纸袋子递给他爸爸,低声说,“别让何意看见。”
五分钟后,贺晏臻带着何意上了贺爸爸的车子。
何意拿到书包时,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八音盒。但贺晏臻完全没提,何意便以为是阿姨或者米辂给扔掉了。
他虽然心疼,但跟昨晚的情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昨天他在拼碎片时,一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孤单的状态。
也是那会儿,他开始意识到甄凯楠也好,史宁也好,或者彭海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同学,对他有善意的阿姨也好,他们再好也替代不了贺晏臻。
贺晏臻对他来说就像自己的一部分,自己最柔弱又最坚硬的一部分。
现在这部分又回来了,何意内心庆幸之余,还有一点迟来的恐慌。
假如贺晏臻没有回来,自己会慢慢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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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爸爸把何意送到分校区的门口,等看着何意进校园后,他才调转车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贺晏臻在何意身边时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然而何意一走,贺晏臻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他侧过脸看着窗外,眉梢的寒意被路侧的光影切割出来,有一瞬间竟让人感到陌生。
贺爸爸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儿子沟通一下了。
他今晚从米辂和旁人的争论中,多少能猜到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米辂还当贺晏臻是被何意迷了眼,可贺爸爸心里清楚,贺晏臻做事目的性很强。
这孩子继承了梁老师的霸道自我,却又不像她那般单纯直接。心思深沉这点跟自己更像,却又不似自己中庸平和。xǐυmь.℃òm
简而言之,贺晏臻集中了他们夫妻俩身上最具攻击力的两个点。
贺爸爸不想干涉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但他对贺晏臻的做法不太赞同。车子驶入主干道,等贺晏臻的表情略微平和一点后,贺爸爸才慢慢开了口。
“晏臻,”贺爸爸问,“你是不是利用米辂,把何意追回来的?”
贺晏臻转过脸,打量着自己的父亲,似乎在揣度什么。
贺爸爸不欲跟他绕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喜欢一个人的心意,还是要被尊重的。你可以拒绝他,不跟他来往,但利用他的喜欢伤害他,这样是不是欠妥了点?”
“是吗,”贺晏臻淡淡道,“喜欢一个人是心意。喜欢一个人就不择手段的去争抢,陷害别人,这算什么?”
贺爸爸:“……”
贺晏臻:“我要利用他,也得他先给我利用的机会。不过近期不会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十几个未接来电,面无表情地拖入了黑名单。又打开微信,将联系人一键删除。
贺爸爸后来跟梁老师慨叹,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哪个。
“晏臻对何意有点偏执。”他翻看着社会新闻,迟疑道,“你说以后万一何意要跟他分手,他会不会跟这个人一样到处去堵人家?”
“你瞎想什么呢?”梁老师一瞪眼,又觉得纳闷,“何意为什么去米院长家?”
贺爸爸想了想何意的表现,也觉得困惑,“不好说。”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老米那个人可不是好打交道的。我们集团的并购向来是绝对控股,到了他们这,竟然怕破天荒地当了回战略投资人,委托他经营管理。今天在饭桌上,他里外招呼游刃有余,我看这池子快不够他折腾了。”
“才下海,就这么大本事?”梁老师惊讶。
贺爸爸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道:“让大舅子离他远点。咱家以后也可以少来往了,我的业务跟他的交集不多,怕过不了多久人家就瞧不上了。”
“谁稀罕。”梁老师撇嘴,“就他家那破事,我到现在都膈应呢。”
“你儿子这点真随你。”贺爸爸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贺晏臻阴阳怪气的话转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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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前一晚被贺叔叔送到学校,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不好意思跟贺晏臻腻歪着告别,于是匆匆下车,跑着回了校园。
直到回到宿舍,他才想到一件大事——他没给贺晏臻自己的新号码。
有一瞬间,他内心冒出来一点奇怪的惶恐。生怕今晚的经历是自己的一场臆想。幸好被咬破的嘴唇和锁骨上的牙印提醒了他。
也提醒了他的三位舍友。
何意在这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时,才想起了脸上的痕迹。他不太敢跟甄凯楠对视,虽然俩人已经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但他仍是难免对甄凯楠感到一点点歉意。
何意把自己的书包锁到柜子里,匆匆爬上床装睡。
彭海和新人一脸八卦,恨不得立刻把他抓出来拷问一番,但碍于甄凯楠的脸色和宿舍奇怪的气氛,俩人最终忍下了。
何意琢磨着找个机会跟舍友们坦白。他心里想着选个好时机,没想到第二早上,何意一下楼,就在宿舍楼门口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贺晏臻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踩着一辆单车,风骚无比地在楼下晃来晃去。看到何意出来时,他一捏车把,长腿撑在地上,抿出一个深深的笑。
“你怎么来了?”何意难掩震惊,最后几步阶梯几乎脚不沾地地飞了下去,跑过去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宿舍在这?你早上不用上课吗?”
“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贺晏臻看着他笑笑,抬手按了按他的嘴角:“还疼吗?”
何意:“?!”
身后就是一起下楼的几个舍友,何意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不疼了。”何意警告地捏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我舍友在呢。”
几个舍友神色各异,彭海探头瞅了瞅,忍不住先跟了过来:“这是……”
贺晏臻笑笑,将车子支好,走到几人面前,朝彭海伸出手:“学长你好,我是何意的男朋友,法学院的,贺晏臻。”
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唯独现场的几个人都准备不足,被他这句开场白给砸懵了。
何意抬头仰视,也觉得懵,贺晏臻还没正式表白就自称男朋友也就算了。他记得甄凯楠有一米九,贺晏臻怎么还能比甄凯楠高半头?这是一夜之间……又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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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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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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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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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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