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透露了关键信息,宋徽衣思前想后,抛开其他问题后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却见他人一动不动地蒙在胸前,宋徽衣抬手去摸摸他额角后以指腹蹭了蹭,照旧的动作莫名怀念,致萧则拥他更深更紧,宋徽衣虽有些无可奈何,却也继续顺着他,左手轻拍拍他脑门,“萧则。”谁知对方一下将他压到地上去拥住,宋徽衣往上瞧着天板,便有叠棉被将他们盖了结实。
宋徽衣揪了揪他发梢,想想作罢。
第二天,皖霖来和宋徽衣说,厨房里已没了米粮,正要和小厮去城里调批些,说完话,却见宋徽衣赶上车,似乎准备同他们一起走,当时天未亮透,四人便搭着驴车下山去了。
宋徽衣立在街边四处巴望,置办了不少粮食茶叶点心,再与皖霖说道:“萧大人身体不好,钰青也正长个,这些牛骨猪骨,咱们顺便买些,趁天寒存着,毕竟明日大雪,也不好下山再来采买。”
皖霖颔首一一应着,最后又糊里糊涂着好奇人家慕糸仙官何时对山主如此照顾。
卓汗立在车前顺着驴毛,宋徽衣见那头驴满脸不情愿的模样,笑道:“咱们买的东西太多了。”
卓汗闻言哈哈笑起来:“可不是,平日里我们这群大老爷们也不知买些什么,都是照着长运大人给的清单买的,如今慕糸仙官来了,买的倒更细致了,我粗人,想不到这大冬天的还得买些冻手香膏,我这手啊,也确实该涂涂香膏。”说罢,便将手伸在宋徽衣面前举着,皮儿都给冻破了血,卓汗得意道,“我妻子还老说我呢,我说这明明显示了男儿本色,不怕苦不怕累!她便打了我一拳。欸!”
宋徽衣仔细瞧着那层冻皮说道:“卓汗,你应该听夫人的话,若再不管,下回掉的可不是皮了。”
卓汗脸色青白:“可别唬我。”却瞧着对方那满嘴长白胡子,伸手拽了拽,“还别说,我若是老了留胡子,我夫人不得嫌弃死我。”
“别拽。”宋徽衣拍开手且满脸正经道,“没大没小。”
斜天外却飞来一人立在他们二人中央,萧则提手揪住宋徽衣后襟,面不改色:“别靠这么近。”
宋徽衣双手举起以示投降,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你怎么醒了?”
萧则不言,将宋徽衣拽到面前,以双臂环住身躯护着,眼神凉凉对准了卓汗,卓汗亲眼见证山主抱着一老人家抱得乐此不疲,顿时头皮发麻想明白了,颤颤巍巍道:“请山主大人三思啊!”一下子就给跪地磕头大呼小叫,“咱还期待您娶山主夫人呐!”
宋徽衣懵半晌,想明白了,就没忍住,在他怀里开怀着,朗声笑起来。
那会儿没绷住灵力,脸给恢复原样了。
萧则便瞧他窝在怀里那张微微冻红的笑脸,似百花盛放,又似璀璨晨光,他垂首埋于宋徽衣肩头,无声叹出口气,心道这怎么好,他不想让别人看去。
听闻地界山主与某位老人家亲密拥抱的事儿吓坏了不少人,纷纷议论山主莫不是被宋仙官伤情死了才会这般异常。皖霖将此事痛苦着透露苏长运时,苏长运亦是痛心疾首,责怪自己这一年没有将萧则照顾到尾,他昂首望望屋外的天,一脸微妙道:“宋徽衣,是我不对,我应该早些注意。”
门外传来一句:“注意什么?”
苏长运继续望天:“他竟然和老大爷们抱在一块。”品味片刻,脑袋摆正回去,却见宋徽衣那张脸出现在面前,苏长运眼瞳瞪大,手指着他:“你……”诡异沉默。
宋徽衣朝其拱手见礼:“长运,宋某正式来打个招呼。”话音未落,眼前门面倒被对方哐当合上。宋徽衣摸摸差点被磕住的鼻,唔声,“还好没磕断。”
正搁屋里取暖的龙三好奇问道:“你怎么啦?”
苏长运心有余悸着拍拍胸脯:“大白天碰见鬼。”返回蒲团上盘膝坐着,喝茶冷静半晌,又忽然觉得那可能不是鬼,纳闷地摇头晃脑,唏嘘着,又咬牙切齿的面目“难道是活的?骗我这么久?……那个狗日的。”
返回南殿,宋徽衣打了喷嚏:“定是长运在念叨我。”掌心里抓着小铁盒香膏,揭盖,指腹捻起些后点在手背上,闻闻,是白玉花香,接着搓搓,擦了擦脸,然后又给自己擦了擦手。
坐旁座的萧则瞧他那么摆弄,便也将手伸去他眼前:“嗯。”
宋徽衣颔首,又捻起些后覆在萧则掌心里,给他擦了擦:“那姑娘说这香膏专治冻疮,你每日记得涂些。”
萧则道:“会忘,你每日给我涂。”
宋徽衣望他眼,正经道:“自己涂。”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萧则脑袋凑到他肩头蹭了蹭,嗓音哑哑地似在吐息。
宋徽衣被整得心软,却举手推开他脑袋:“什么时候察觉是我的?”
萧则脑袋弯在半途,想了阵子:“一开始。”
宋徽衣震惊了:“一开始?”
萧则面不改色:“嗯。”
“一开始?”
“一开始。”
宋徽衣无比纳闷:“不胡说?”
萧则挠挠头发,乖道:“我不胡说。”脑袋再去蹭到他肩头靠着,沉声回答,“我知道你会回来。”
宋徽衣笑问:“万一我回不来呢。”
萧则回答:“继续等。”
沉默良久,宋徽衣抬臂抱住他后脑袋埋去对方脖颈里:“傻子。”稍后了又安静半晌,宋徽衣指腹蹭了蹭他的唇后,嘴角便覆了过去。
关于图青越狱这件事,宋徽衣开了短会,地点设在北处阁楼。
苏长运坦言图青那厮定然是被镜明故意放出去的:“少司命还夸赞天界禁制如何如何的严密,倒头来也不知给多少人钻了空子。”
宋徽衣明白似的颔首:“镜明暂且不提,你们近日可曾遇见过囚兔仙官?”
皖霖与卓汗他们皆摇头。
苏长运笑道:“那厮当初可是扬言要将你收去当媳妇儿。”
宋徽衣无奈道:“长运大人,我们在说正事。”
苏长运摊手:“没见过。”
久坐主座的萧则慢慢搁下手中酒盏,面不改色道:“前段时间碰见过。”
苏长运瞪眼:“什么时候?”
萧则仔细想想:“差不多,前天,还是大前天?”
皖霖也瞪眼:“内伤还没好就跑去和囚兔耍?”
萧则道:“是他找我耍的。”
苏长运瞥他眼:“你还有理了?”
皖霖气得心口疼:“能不能有点主子的模样,好歹喊喊我们帮忙。”
好好的一山主被两位地官瞪了好些回白眼,宋徽衣只能帮忙打圆场:“那个,萧大人肯定是没办法喊你们。”
苏长运咬牙切齿着瞥他:“你丫和他一样,都只顾着自己。”骂骂咧咧起来,“装死装一年还挺乐呵哈,你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萧大人快成望夫石了。”
“是是。”
“态度这么敷衍,心里肯定不怎么想,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做出那种不着调的事儿来,我保证提剑把你脑袋削下来信不信?”
“……”宋徽衣只能当面接受他的批评教育。
于是此次正谈会莫名变成□□大会。
直到最后结束,返回南殿半途,宋徽衣还在纳闷着嘟囔:“我这老朋友回来了,他们好歹也该高兴着抱抱我感动着亲亲我是不是。”
旁边儿萧则静静巴望他两秒,身子便凑过去将他拥住,宋徽衣懵了懵,继续说:“还有亲。”对方便凑下脸,贴住他唇瓣亲了亲。
前方一阵倒抽凉气的声。宋徽衣推开人望去,只见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身量中壮,穿着身灰绿长衫,面目发黄,神态憔悴,眉眼震惊,瞪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嗓音颤颤:“你,你们,两个男人!”
宋徽衣觉得,眼前这位小兄弟怕是没见过亦或者没听过什么有关于断袖的话本,不过如此反应确实有些有趣,朝其拱了拱手:“在下宋徽衣,敢问兄台是。”
绿衫男回神后倒是态度恭敬回礼:“在下叶维。”
宋徽衣顿了下,瞧瞧面色疲倦的叶维,再瞧瞧旁边只顾着瞅自己的萧则,视线只能再回过去:“叶兄,若有事找霍仙姑,等她醒来再说。”
叶维原本枯瘦的眼神登时发亮:“依依她还好吗?”
萧则道:“你将东西还给霍依依,霍依依便能好。”
叶维举手揪住心口前襟:“我,我可以还给她。”
“可以?”萧则淡淡笑道,“本就是她的东西,凭什么需要你一句可不可以。”wWW.ΧìǔΜЬ.CǒΜ
叶维竟掩面哭起来。
萧则瞥他眼:“真丢人。”
宋徽衣再度打圆场:“两位冷静啊。”
叶维抽泣着说:“我就想见她,见见她,就还给她,请大人成全。”噗通给他跪地了,看来此行怕是真有什么真心话与霍仙姑交代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折腾自己。
宋徽衣拉了拉他拇指,萧则只能说:“明日派人带你见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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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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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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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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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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