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冠军也不奇怪,抬手制止了身后那些人因忿满而产生的骚动,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梁兄,蛟兽乃是仙君之宠,打狗还看主人面,还望你手下留情。”
这话一出口,旁人怎么想且不提,蛟兽先不乐意了,冲着卫冠军龇牙咧嘴,低声嘶吼。
你丫的说谁是狗?
只是它这一动,水面波浪又起,虽没有掀起千尺高,但也有数十尺,浪头直扑着众人而来,惊得卫冠军一众人等连忙四散闪避。
秋悯虽说摆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但实则还是小孩子,一见之下,笑出了声。
“赫赫卫谢,不过如此。”
秋家被卫谢两家压制已久,难得看到卫谢两家的人在秋家人面前吃憋,他岂能不乐。
卫冠军避开浪头,才反应过来蛟兽并不是有意攻击他们,实是他们反应过大了,不由得老脸一红,也不好跟个毛孩子计较,只能抱剑道:“见笑,见笑了。”
谢九娘却没有这么好的性子,忍不了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嘲讽,当场大怒道:“臭小子你说谁呢?”
秋悯坐在小舟上,翘着腿儿,挠着后脖子,又赖皮又懒痞道:“谁应了,小爷爷就说的谁,谢家小九娘,你应了吗?”
卫谢秋三家同为云梦泽顶端的三大势力,数百年来彼此之间自然也有联姻,真要说起来都沾着亲带着故,因此他不仅在秋家辈分高,在卫谢两家也一样,关系是远了点,可关系再远,论到辈分,他秋家小爷爷见了谁都不怵。
谢九娘被他噎得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不能上不能下,愤怒的目光几乎能将秋悯刺出一个血洞来,依她的脾气,岂能忍下这口恶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若出手取人性命,难免落人口实。
姓秋的小王八蛋,你等着。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阴毒起来。
秋悯被她这么一看,背心发寒,这才记起这女人的心黑程度比她的美貌度还高出许多,自己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嘲弄她,只怕已被她记恨在心,当下忍不住哆嗦起来,赶紧溜到李经的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经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不用怕她,遇着危险,你只管往水中跳。”
秋悯点点头,只要让他入了水,打不过他还跑不了吗。
这时梁青山也在安抚蛟兽,自然没有李经这么温柔,而是一剑鞘打在了蛟兽的脑门儿上。
“安静!”
蛟兽:“……”
水面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卫冠军看得瞠目结舌,这头蛟兽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他们这些修士平时打从这里路过,特意来打招呼,它都是爱搭不理的。
不过见到此景,他也恍悟过来,先前怕是误会了什么,当下轻咳一声,略带尴尬道:“原来梁兄是在与蛟兽玩闹,倒是我等大惊小怪。”
梁青山自然仍是不理会。
李宗秀这时上前打圆场,笑道:“一场误会,弄清楚了便好。今日多有不便,改日我与梁兄一道拜见卫少君,还望卫兄代为引见。”
“好说,好说,那么卫某就静候贵客了。”
卫冠军被梁青山几次三番无视,难免尴尬,若不是沉得住气,只怕现下就要向梁青山讨要说法了,李宗秀这番话正好给了他台阶下,当即敷衍几句,就带着谢九娘等人离开了。
待行出一段距离后,心怀忿怨的谢九娘才恨恨道:“早听闻梁青山目中无人,没想到他连卫师兄你也不放在眼中,当真可恨。”
言语之中,大有为卫冠军抱不平的意思。
卫冠军哪里听不出她的挑拨之意,自然不会上当,大度一笑,道:“此言大谬,我与梁兄虽只一面之缘,却识剑知人,他不是目中无人,而是一心向剑,目无他人。”
目无他人,目中无人,虽只一字之差,但却完全是两种意思。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目无他人,一心向道,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极致天赋,梁青山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这样的天赋,卫冠军只有艳羡,绝对不会因此而仇视梁青山。
堂堂卫家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这点胸襟度量还是有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卫冠军心中还是存了几分疑惑。
他与梁青山斗过剑,虽无深交,但也算说过话,知道梁青山虽然是一心向剑,常常显得笨拙于人情世故,但礼数周到,从不出错,纵然是目无他人,也不会屡屡无视他人的示好。
这里头莫非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故?
谢九娘一看卫冠军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挑拨没有成功,心中却不甚在意。她熟知卫冠的性情,自然知道他不是轻易能被挑动的,但一次不成,三次五次,乃至三五十次呢?
说到底,卫冠军心高气傲之处,可不比她那个干弟弟谢白龙弱多少,只不过有人傲在脸上,有人傲在心里,只要她时不时在卫冠军耳边提一提,时间长了,总会生出芥蒂。
到那时,卫冠军就会成为梁青山一生劲敌,甩不掉,躲不开,杀不得。
有卫冠军缠着拖着梁青山,他的修行必然会受影响,一步慢,步步慢,而谢白龙这两年却改了性子,埋头修行,一日千里,此消彼长,早晚有超过梁青山的时候,到那时,她定要让谢白龙为她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正在谢九娘满心算计时,忽有谢家的人自前方飞奔而来,欢天喜地道:“九姑娘,白龙公子回来了,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为公子接风。”
谢白龙回来了,这个消息飞快的传遍云梦泽,只是李经却不知道,此时他正跟蛟兽套近乎,向它打探蛟泪的效用。
蛟泪是蛟兽眼中流出,当然只有它知道蛟泪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效用,那几乎是弱化版的涤心之术了。琇書蛧
只是蛟兽懵懵懂懂的,它是天生天养的凶兽,一身本事都是与生俱来的,何况它还是个爱哭的小兽,千八百年来蛟泪不知道流过多少,哪里懂得什么效用不效用的。
李经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急得差点上火,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梁青山突然道:“问它孕育之地。”
李经一拍脑门儿,对啊,既然是天生天养,那么只要找到孕育它的地方,一定能有所收获,说不定蛟兽出生的地方,就是从游上仙的悟道之地,否则哪有那么巧,蛟泪竟然蕴有与涤心之术相近的效用。
这回蛟兽根本不等李经问,主动带他们去自己的老巢,还担心他们跟不上,时不时停下来回头张望。
李经见此不由失笑:“它真听你的话,蛟珠的事,你不再考虑考虑?”
梁青山看着他:“你要我帮它?”
“哪、哪有,我只是觉得,结个善缘也不是坏事。”
李经被他看得心头一跳,总觉得梁青山自从剑心出了问题之后,看人的眼神也与从前大不一样,分明是变得清浅许多,不再深沉得好似随时都会惊涛骇浪,可却总会让他心神不宁,心慌意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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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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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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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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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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