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昆,那没他什么事了,岑长老复诊过后,直接让刘仑把人背去了另一处医修所,那里有大修坐镇,能治金丹移位,也能安抚神魂。
忙于救人,李经已经来不及去想梁青山了,哪怕他心知肚明,以梁青山的性格,面对妖魔大军,定然会暂时放下对他的追杀,去助阵抵御。
刘昆都伤成了这样子,梁青山呢?
这世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有些人也不是不想见就能不见。
“下一个。”
战事胶着,塌倒的城头就像一个绞肉盘,将守城修士与妖魔都吞进去。不断的有人倒下,重则粉身,轻则碎骨,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损的从这里出来。
三九谷里,重伤患源源不绝的送进来。wWW.ΧìǔΜЬ.CǒΜ
李经已经不知道为多少修士接好断骨,看着他们横着进,竖着出,嗷嗷叫着又扑向那处绞肉机,其中有些人很快就又被到了他这里,而有一些……从此再也不见。
而他连自责伤心的时间都没有,体内的真元耗尽又恢复,说出口的永远都是这三个字。
下一个下一个还是下一个,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下一个,也不知道城头那边的战事还会持续多久。
唯有竭尽全力。
只是这一次,他声音未落,下一个被送进来的,竟然就是梁青山。
人是清醒的,只是躺着不能动,像一滩烂泥,整个龙椎骨都碎成了渣。
龙椎骨就是脊梁。
两个人在帐篷里对视良久,气氛一度尴尬得近乎凝固。
有那么一瞬间,李经甚至想跳起来撒丫子逃命,当然,实际上他一动未动。
梁青山的眼神像一根钉子,将他牢牢的盯在了原地。
“咳咳……”
良久,李经干咳两声,打破尴尬。
“要不……换个人给你治?”
梁青山冷冷看着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经正要喊人把这家伙抬走,耳畔传来梁青山的声音。
“你对得起青溪吗?从小,她最护着你。”
一提到梁青溪,李经顿时矮了半截,捏捏鼻子无奈道:“你不怕我趁机把你治死啊。”
“那你试试。”
李经长叹一声,有种被这家伙拿捏得死死的错觉,然后咬牙撸袖:“成,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几案上搁着几十个药瓶,里面装的是医修所特制的还元丹,专门用于恢复真元损耗,效果比市面上出售的要好得多。
只是李经修炼的脱胎换骨之法,对真元的损耗十分巨大,这些药瓶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四五瓶,他直接一股脑儿吞进了腹中。
给梁青山脱胎换骨,损耗的真元是不可计量的,因为这家伙就是个倒霉催的,伤得不是地方。
脊梁又被叫成龙椎骨,是一个人的精气神之所在,没有脊梁,人与烂泥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伤的人还是梁青山。
就算李经不念儿时情谊,也要看在梁青溪的面子,尽全力把这根脊梁给完完整整的催生出来,不留半点缺憾。
“断骨催生,如蚁噬鼠咬,疼就喊两声,我不笑话你。”
相比当时昏迷不醒的刘昆,神智清醒的梁青山要承受的痛苦,必然多得多。
李经把话说在前面,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就是这话……有点不中听。
所以梁青山给了他一记白眼,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李经热脸贴个冷屁股,也不生气:“你别以为我是故意折腾你就行,我这个人呢,生来就是直肠子,嘴一张能看到地的那种,猫戏耗子这种把戏,我不爱玩。”
梁青山被他气得周身气压瞬间又低了好几层,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一剑捅过去的心都有。
偏李经这几日忙得昏天黑地的,正经话都没跟人说上几句,一看到梁青山这个熟人,那嘴皮子就停不下来,一边疗伤一边就打开了话匣子。
“平时那些想踩着你登天的人,来一个你打一个,来一双你打趴俩,威风八面,真是了不得,今天你倒被妖魔给整趴下了,除了头能动,哪儿哪儿都不能动,丢不丢人呐。”
“我让你闭嘴。”
断骨开始愈合,果然是如蚁噬鼠咬,疼痛密密麻麻的袭来,梁青山忍受疼痛的同时,还要承受李经的言语攻击,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人活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你不如让我说,还不如杀了我。”李经振振有辞,复又追问,“到底是哪个妖魔把你伤成这样儿?”
梁青山不想搭理,索性闭上眼。
李经兴致勃勃:“你这么厉害,新生代妖魔中定然没有能把你伤成这样的高手,锦鲤剑的速度又那么快,打不过你还能跑不过?必定是个极厉害的大妖魔,才能打得你逃都逃不了……”
“不过你逃命的本事本来也不怎么样,无非是仗着锦鲤剑跑得快,你追杀了我大半年,就没从我的逃跑姿势中学上一两招?早学了,也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剑盾以伤换命,拼死了一个巨魔将,你总不能比他差吧,别装死啊,快跟我说说,你用这根脊梁拼走了几……”
李经突然闭嘴了。
梁青山睁开眼,冷冷看着他:“说啊,继续。”
李经眼珠子往旁边瞥了瞥,一声不吭。
就在他的太阳穴旁边,顶着一柄满是缺口的破剑。
破是破,但剑尖仍然锋锐如昔,稍一吐芒,就能要人性命。
正是锦鲤剑。
宝剑有灵,也嫌某人嘴碎。
“哼!”
梁青山讥讽的轻哼一声,复又闭目。
帐中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习惯了蚁噬鼠咬的疼痛,梁青山的脑子恢复了平时的运转速度,也许是太过安静让他的六感格外的灵敏,于是一个问题突兀的冒了出来。
“李经,你今天特别话多,看似在奚落我,实则在打听前方战事,这般反常……莫非城头坍塌之事,与你有关?”
李经心中一惊,差点儿就岔了气,定了定神才道:“我什么时候话少过?”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定然是你的仇人,如果这个仇人还是你的儿时玩伴,那完了,直接就是长在肚子里的蛔虫,你屁股还没有翘呢,他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梁青山定定的看着他:“你一向只与青溪有说不完的话,对我从来话少。”
李经一听,顿时来了气,叫屈连天:“梁青山,你不要太过分,我什么时候与你话少,那不是你自己喜欢清静,我话一多就挨你的揍,我又不是欠虐,当然就只能找青溪说话去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梁青山想了想,仍是坚持道:“我的第六感不会错,此事肯定与你有关,不要被我拿到证据,否则定将你吊在白玉长城上悬尸示众,以酬今日死难英灵。”
李经气结,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道:“我看你改名好了,青山二字配不上你,以后就叫你梁蛔虫。”
被他这么一拍,原本脖子以下全无知觉的梁青山,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天地灵气自天灵盖涌入,沿龙椎骨汹涌而下,一路摧枯拉朽,将断骨造成的经脉堵塞全部冲开。
能动了!
梁青山双手一撑,猛跃而起,冷喝道:“锦鲤,他要敢跑,给我钉死他!”
然而当他站定转身,却只见帐帘猛晃,锦鲤剑被一张符定在半空,满是缺口的剑身不断挣扎轻颤。
李经已经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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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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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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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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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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