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山倚在城墙上,轻轻擦拭锦鲤剑,清理干净上面的血迹后,倒上淬剑液,液体从自剑身快速滑过,时不时有火星迸起,很快,被妖魔之血污染的锦鲤剑重新变得晶莹胜雪,锐气逼人。
刘昆在旁边看着他,来时干净整洁仿佛天上谪仙的年轻剑修,经过几日鏖战,已是满身狼狈,不修边幅,隔着破损的衣物可以看到腰腹间几处轻伤已结血痂。
平空生出几分人间烟火气,少了些赏心悦目,却多了些可亲可敬。
“我帐中备有清水,山人兄若是身上难受,可去帐中略作清洗。”
山人,是梁青山的字。从梁道友到山人兄,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并肩杀敌。
年轻人的交情,就是如此的迅速而激烈。
梁青山闭目感受着丹田中所剩无几的真元,又嗅了嗅身上不堪忍受的气味,这才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刘昆又递过来一瓶药。
“这是白玉长城特产,自妖魔之血中提炼出来的百金散,能快速恢复真元,只是药性狂暴无比,一不小心就有爆体之危,山人兄若不介意,初次可少用一些,待习惯了药性,徐徐加量。这一瓶应能助你快速恢复五成真元。”
“承情。”
梁青山也不客气,接过药瓶,径自去了。
见他并不矫情,刘昆不由得又是一笑,猛灌了一口百金散,而后原地盘坐,闭目入定,迅速运功调息,恢复真元。
本以为梁青山这一去,不到天明不会再来,不想一个时辰后,刘昆从入定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梁青山盘坐在对面,亦是入定调息的状态,不由得微讶。
过了两柱香时间,梁青山也从入定中醒来,对上刘昆打量的眼神,微微颔首:“百金散果然奇效。”
“山人兄为何不在帐中调息?城头血气熏染,灵气混杂,一旦服用百金散,爆体之危更胜寻常数倍。”刘昆好奇问道。
“鸠占鹊巢,不美。”梁青山淡然答道,复又反问,“既知危险,横刀兄为何不回帐中调息?”
横刀,是刘昆的字,取自白玉上仙对他的一句赞誉:横刀立马,唯我少年。
得此赞誉时,刘昆也没比刘仑大多少,正是少年意气飞扬时,从此横刀二字,就成了刘昆专属。
“职责所在,不敢擅离城头。”
刘昆笑答,却是心知肚明,梁青山绝非古板君子,只怕是因自己没有归帐调息,有心要与他较劲儿。
都是年轻气盛少年成名之人,谁又比谁差呢。
“这几日每至夜间,妖魔大军便会退去,横刀兄寸步不离城头,莫非以为他们会夜袭?”梁青山又问道。
刘昆神色一凛:“妖魔狡诈,防不甚防,攻城数日,至今不见主将者出面,定然是另有他图,不可不防。”
是的,这次妖魔大军来袭,到现在白玉长城这一方都没有摸清,领军的是哪位大妖魔。
白玉长城只能被动防御,所有人都心中没底,警惕之心半刻不敢松懈。
梁青山沉默半晌,忽道:“明日我不出战,至夜深,去妖魔营中一探。”
刘昆闻言顿时一惊,脱口道:“不行。”
梁青山淡淡瞥了他一眼:“梁某并非横刀兄的部属。”
言下之意,行不行的,你说了不算。
刘昆顿时一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憋了半晌,方道:“剑宗前辈不会应允,山人兄,看在你我并肩一场,不要让我为难。”
山海之间,剑宗门派多不胜数,既有名声响亮传遍天下的,也有默默无闻沧海一粟者。
要说最有名的那一家,就只有剑宗。这不是泛称,而是这一家剑宗门派无名,山门前的立碑上,仅只刻有“剑宗”二字。琇書網
提到剑宗,再无他派,唯独此宗。
梁青山就是剑宗当代弟子魁首,甚至说是山海之间所有剑宗门派当代弟子中的魁首也不为过。
青冥太远,青山很近,就是对他的地位最有力的肯定。
这样的人物,只要没有中途夭折,是注定要成为陆地剑仙的。
刘昆怎么能、又怎么敢放任他去冒险。
梁青山要是死在妖魔大军的营中,不止是剑宗一脉的不幸,也是刘昆的不幸。
世间对手千千万,能让他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之交的,独此一人。
梁青山沉吟片刻,点点头:“好,不使你为难。”
刘昆顿时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这位“青山很近”不是个死心眼一根筋不听劝的人。
“山人兄,离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不要浪费时间,坐下调息,明日定还有一番苦战。”
“好。”
梁青山拿出了百金散。
刘昆一笑,也灌了一口,随后闭目入定,只是不知为何,这回他却是杂念不断,几番尝试都没能顺利入定,不由得心下大奇,暗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于是他睁开眼,正想看看梁青山是不是也同他一般模样,不想视线所及,竟然是空空荡荡。
“山人兄?”
大呼一声,刘昆惊跳而起,此时才恍悟为何心神不宁,原来竟是他冥冥中早有警觉,梁青山哪是那么听话的人。
“刘师兄……”
一名负责警戒的守城修士匆匆来报。
“方才有人掠城而去,速度快逾闪电,我等阻拦不及。”
“还不快追……等等,罢了,追不上了!”
锦鲤剑的速度何其快也,守城修士多使重剑,力大势沉,威力极强,但在迅捷轻灵上,难免不足。
刘昆一时气笑不得,好一个梁青山,原来就是这样不让他为难的吗?他不知道就不会感到为难,是这个意思吧。
“你们加强警戒,我去禀报庆长老。”
眼下有能力把梁青山追回来的,就只有白驹剑门的驻守长老庆丰年。
“刘师兄,庆师叔不在帐中。”
风风火火赶到庆丰年的帐前,刘昆却扑了个空。
“庆长老往何处去了?”
“在大帐中议事。”
刘昆立刻顿足,叹道:“坏了,来不及了。”
驻守长老们在大帐中议事,无重要军情不能打扰,梁青山的性命虽然重要,但他不是守城修士,一人之性命更不能与军情相提并论,刘昆不能以此为由去闯大帐,只能等长老们议事完毕。
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山人兄……千万小心啊!”
爱莫能助,刘昆只能望空长叹,希望梁青山运气好一点,能囫囵着回来。
然而叹声未止,脚底蓦然一震。
这震动来得突兀,又无比强烈,以至于这位向来稳如泰山的剑盾竟然都没能站稳,晃了几下才立定。
什么情况?
莫非妖魔大军又有异动?
下一瞬,刘昆立刻御剑飞起,落向城头。
他这里才落下,就见远处青焰一闪,触动防御剑阵,眼看就要受到万剑攻击,惊得他立刻高喝:“住手,不是敌人。”
令行禁止,剑阵收敛,那道青焰落了下来,露出了梁青山的身影。
“山人兄,妖魔营中什么情况?”
顾不上庆幸,刘昆连忙迎上前,询问情况。
梁青山脸色紧绷,道:“我被人半道截回,不知。”
“半道截回?谁截的?”刘昆大愕。
“一个白衣人,身笼月辉,面目朦胧,境界……深不可测!”
梁青山握紧了锦鲤剑,声音低哑暗沉。
仅一个照面,白衣人轻笑了一句“初生牛犊,十分大胆”,然后浑不在意的轻轻拂袖,他就被袖风卷送而回,不能拒绝,无力反抗。
而刘昆此时已经被“身笼月辉”四字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忽略了梁青山的心情,嘴巴张大,半晌方结结巴巴道:“白……白……白玉上仙!”
旋即,他蓦然一震,神色肃然。
“出大事了,山人兄,快与我去见长老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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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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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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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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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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