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窦说道:“对。”
杨氏担心地道,“还是不要去了吧...”
陈窦摇头说道:“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么?”
“现在他们躲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杨氏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
陈窦道:“他们躲着我,是怕受牵连。我们真要是因为和马家的姻亲关系受了牵连,你在屋子里躲着也没用。”
杨氏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着陈窦说道:“就不能...不能让仲平休了马姜么...”
陈窦脸色一凝,转头看着杨氏,道:“你就这么怕吗?”
杨氏低声道:“我...我这不是为仲平着想么...”
陈窦冷哼一声,“仲平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非得羞死不行。”
杨氏抬头说道:“那万一仲平被她连累呢?”
“那也不能因为这事就休妻,马姜嫁给仲平之后,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就因为她娘家的人被朝廷抓捕,你就要休了人家躲灾。不说以后父老乡亲怎么看我们,你让仲平以后怎么在人前立足?”陈窦微怒道。
杨氏啐了陈窦一声,说道:“男人就是太顾及脸面。”
陈窦沉声道:“这个脸面必须顾,这种话你以后永远也别再说第二次了,免得让人笑话我陈家。”
杨氏不再说话,陈窦背起行囊道:“亲家他们大后天出函谷关,我去送送他们,也许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杨氏抬头看着陈窦,轻柔的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道:“早点回来。”
陈窦拍了拍杨氏的手,道:“嗯,放心吧,没事的。”
函谷关前风凛冽,囚车嵬嵬夕阳斜。
函谷关官道两旁站满了行人,他们目光看着一辆辆囚车被马拉着往关门而去。
囚车中上至六十多岁的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儿,没有任何的遗漏。
一个正当强盛的帝国,其强大的国家机器是普通人无法想像的。
道旁百姓没人喧嚣,也没人说话,甚至连扔烂菜的人都没有。
他们静静的看着,眼中没有憎恨,也没有恐惧。
这是伏波将军的家人,伏波将军马援,是无数大汉子民心中的英雄。
他辅佐当今陛下平定天下,在年迈之时,本该呆在家中颐养天年,仍然请缨东征西讨,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最后官至伏波将军,晋封新息候。
他曾经说过: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岂能僵卧病榻,享受儿女的侍奉而死呢?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现在他尸骨未寒,家人却已危在旦夕。
人群中,一名年轻的儒生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交趾铜柱未折,而将军已殁,岂不令人神伤。”
交趾铜柱,说的是马援平定二征起义时的故事。
当时,大汉帝国的一个郡发生了分裂叛乱,这个郡名叫‘交趾郡’,后来叫做‘越南’。
当时交趾郡反叛汉朝,马援率军出征平叛。
他在桂林郡聚米成山,摆成了交趾郡的地图,然后顺利的平定了交趾叛乱。
当时马援平定交趾叛乱,杀死叛军首领后,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在交趾郡的郡治立下了两根铜柱表述此次平叛功绩。
这个铜柱是马援专门铸造的,两根很寻常的铜柱,但铜柱上面除了记录此次平叛的过程外,还有另外有六个字,这六个字却极不寻常。
这六个字就是:“铜柱折,交趾灭。”
意思就是:我大汉伏波将军马援如何如何率领汉军平定交趾叛乱的,今天立铜柱以作纪念。并警告你们,好好保护这座铜柱,要是有一天这铜柱折断了,那就是交趾灭亡的时候。
马寥、马防几兄弟被锁在囚车中,他们面色苍白颓废,但身上并没有伤痕,可见在牢狱中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难受的还不是马寥他们,而是马寥等人的母亲,马援的发妻。
此时她也在前方的囚车内站着,她面色枯黄,身形消瘦,双腿已经水肿。
但她的双目却仍然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并不时的朝自己的一众儿女们喝道:“都不许哭,谁要是流一滴眼泪,谁就不是马伏波的种。”
于是一路上虽然情绪低落彷徨,恐惧忧伤,但却没有一个人流泪。
老夫人的意志,此刻陡然成了马府所有人心中的信念,一股拧在一起的强大信念。
“你要干什么?!”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厉喝,随后整个囚车队伍都停了下来。m.xiumb.com
马寥目光朝前面一看,只见最前方一群兵士正围着一个人,但那人什么模样,却隔得太远看不太清。
陈窦背着行囊,朝眼前的一众期门兵士说道:“诸位大人,我来为他们送行。”
一名期门郎官走了过来,朝马寥道:“这些人都是重犯,你退回路旁送行便是,不能近身探视。”
陈窦朝这名期门郎官道:“还请将军通融通融,他们都是我的亲家...是我儿媳的娘家人...”
期门郎官手握刀柄道:“不管什么关系,不行就是不行,速速退去,否则将你一起拿下。”
陈窦不甘心,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地哀求道:“请将军通融一下吧,不要许久,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就行。”
“不行就是不行。”期门郎官大喝一声,然后说道:“左右,赶他出去。”
两旁一排期门士兵立刻上前,将陈窦朝道旁推出去。
陈窦在与这些士兵们的推搡中袖子被撕破,一块红包袱从袖子里滚了下来。
陈窦一惊,连忙抓住那些推赶自己的期门士兵,喊道:“我的印,我的印。”
那名期门郎官眉头一皱,上前从地上捡起那个红包袱,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玉印。
期门郎官将玉印倒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印着:大汉广德君印。
“广德君?”期门郎官微微一惊,前面已经说过,羽林、期门兵士都是挑选良家子、或者世族子弟入内,这些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于朝廷事务都有基本的认识。
“慢。”期门郎官大手一挥,然后立刻上前挥退两旁的兵士,朝陈窦问道:“你是广德君?”
陈窦点点头,道:“是,这是我的印,朝廷给我的。”
陈窦本就是穷苦百姓,借了太衍的光才有了广德君的爵位。但他对于上层人士的礼仪一窍不通,依旧按照以前老百姓的脾气来。
期门郎官连忙将玉印送还,然后拱手拜道:“原来是广德君大驾,恕罪恕罪。”
陈窦没想到这广德君的头衔这么好用,要是早知道就早拿出来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广德君身为爵位中比较低等的爵位,实际上是不能让期门的郎官如此客气对待的。
广德君身后的护国大真人,才是让这个名号拥有如此大的威势的存在。
《汉书-马援传》李贤注引:“援到交趾,立铜柱,为汉之极界。”
《太平寰宇记》:日南郡又南行四百余里至林邑国,又南行两千余里有西屠夷国,援至其国立二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夷分境,以纪汉德之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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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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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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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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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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