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武微微一笑,上前抓住马姜的柔荑,说道:“夫人,在看什么书?”
马姜转过身,看着陈景武俊秀的面庞,淡淡一笑,道:“《老子》,夫君今日学业繁重吗?”
陈景武摇头道:“还好,夫人,看到老子第几章了?”
马姜微微一怔,随后转身看着桌上只展开一点点的竹简,苦笑道:“一章都没看完。”
陈景武点点头,然后问道:“夫人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
“没有,没有,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坐一下就好。”马姜强笑一声,朝陈景武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名婢女,说道:“郎君,门外有一位公子想要见郎君。”
陈景武说道:“好,你先将他带到客厅,我马上就来。”
“喏。”婢女柔柔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离去了。
陈景武又转过身来,朝马姜道:“夫人,你先歇息,为夫去去就来。”
“好。”马姜柔声应道。
等陈景武走后,婢女淡竹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朝马姜说道:“夫人,你为什么不把家中的事情告诉郎君?”
马姜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夫君他孤身一人来洛阳读书,上无靠山下无权势,就算告诉他,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而已,又能怎么样呢。”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也能多一个人想想办法啊。”淡竹焦急地说道。
马姜摇头道:“我嫁入陈家,便与夫君一体。他现在正是读书求学的好时机,不能因为这些事耽误了他的前程。”
“难道马府全家数百口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人的前程吗?”淡竹有些不敢置信的朝马姜说道。
马姜眼眶一红,但却没有任何一滴眼泪流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是夫君的妻子,就要先为他着想。况且现在祖父尸骨未寒,全家老小便被抓捕入狱,身为马家的孙女,难道我就不痛心吗?但痛心归痛心,眼下洛阳局势波诡云谲,就连我父母家人都还没有押送到洛阳来。我不能让夫君提前卷入其中,这样会害了他。”
淡竹看着马姜,有些赌气地说道:“奴婢现在知道,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马姜头也不回地对淡竹说道:“你要是敢私自将这件事告诉夫君,我就打死你。”
-
陈景武到了自家厅堂,看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脸上顿时泛起一丝喜色。
他连忙走了进去,并拱手拜道:“仲升兄,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班超,他如今已是朝廷的侍从官,自从陈景武来洛阳太学就读之后,两人就一直都有联系,而且关系非常亲密。
班超起身,对着面前的陈景武说道:“仲平,你岳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陈景武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有些沉重地说道:“早就知道了,太学虽然地处幽静偏僻的城外,但消息并不闭塞。”
班超道:“嗯,此次梁松诬告伏波将军,其意便是要置马氏一门于死地。我专门请教了兄长,兄长说这件事很麻烦,如果没有各位公卿大臣的帮助,马氏一门老小恐怕凶多吉少。”
陈景武眉头紧皱,道:“我也在想办法,可是我认识的都是一些和我一样的太学生,他们无权无势,根本帮不了忙。”
随后陈景武想了想,说道:“我看,只有亲自去那些公卿大臣的府上拜见了。”
班超看着陈景武,道:“仲平,他们未必会见你,以我之见,还是要请你兄长回来,事情或许还会有一丝转机。”
陈景武摇头道:“兄长他远在吴郡,书信来回都要数月,来不及了。”
班超听了,也叹了口气,随后对陈景武道:“仲平,你放心,为兄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我先走了。”
陈景武颇为感动,对班超说道:“多谢兄长,我送送兄长。”
陈景武送走班超后,回到屋里,看到马姜正坐在榻上休息。
陈景武让淡竹为自己找了一套崭新的衣衫,然后梳洗之后,只对马姜说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淡竹见了之后,极其不满地道:“夫人你父母兄弟被捕,独自在家中神伤,他却打扮的跟个新郎官一样去外面潇洒...”
“闭嘴。”马姜喝着姜茶,闻言朝淡竹喝了一声。
马姜虽是一介女流,但她的秉性却继承了祖父马援的那种深谋远虑。
父母兄弟被抓,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但她却知道,眼下只要还没有被押送到洛阳,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线生机在哪里,马姜实在看不透。她虽然心有智谋,但并非朝廷中人,所以很多事情她是看不透的。
想到这里,马姜感到一股极端的烦躁涌上心头。这种家人陷入危难,自己相救却不知从何着手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啪’一声脆响,马姜将手中的陶碗摔到了地上。
陶碗应声而碎,碗里的茶水和陶碗碎片落了一地。
淡竹吓了一跳,却只听马姜轻声说道:“收拾干净。”
-
陈景武打扮得俊朗非凡,出门骑着马一路进了洛阳城。
他先是来到了太傅高密候邓禹的府门前,看守侯府大门的仆人听说太学生陈景武求见太傅的时候,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禀。
要知道能进太学的可不是一般人,日后至少都能进入汉帝国朝廷做官的。
所以侯府家仆虽然不会太过重视,但也不敢太过轻视。
不多时,侯府家宰便走了出来,家宰,便是总管侯府一切事务的管家。公卿大夫们家中都有一位家宰,以帮助家主处理家里的繁杂事务。
家宰走出侯府,朝陈景武拱手一拜,然后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我家侯爷这几日偶感风寒,恕不见客。”
陈景武闻言,说道:“太傅身体安好吗?”
家宰道:“就是偶感风寒,并无大恙,只是不方便见客,还请见谅。”
陈景武点点头,道:“多谢,烦请代我向太傅问安。”
说完,陈景武便转身离去了。
正如班超所说,这些公卿大臣们的确不肯见他,或者不只是不肯见他,别的人也不见。
因为眼下各家都在静观局势发展,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四处联系,那样只能惹祸上身。
陈景武离开高密候府之后,又来到了广平侯府,也就是前大司马吴汉的府邸。
只是大司马吴汉早在建武二十年就病逝了,如今的广平候是吴汉的长子吴成。
陈景武下马来到府门前,恭谨地朝门前家仆道:“烦请通禀一声,太学学子陈景武,求见广平候。”
门前家仆看了陈景武一眼,也不说话,随意的点点头便转身走进了府中。
不多时,广平侯府的家宰便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陈景武,然后说道:“侯爷说了,今日不见客,你走吧。”
陈景武闻言,又问道:“那明日广平候可有空见客?”
家宰摇头道:“也不见。”
“后日呢?”陈景武不甘心的问道。
“不见!”家宰高声说道。
“好吧,多谢相告,在下告辞。”陈景武拜道。
最后,陈景武又去了胶东候左将军贾复的府邸,和先前一样,也不见他。
陈景武又去了雍奴侯府、舞阴侯府、阳夏侯府、鬲侯府、颖阳侯府、栎阳侯府、安平侯府....等等等,无一例外,都不见客。
陈景武跑了一天,口干舌燥,腿脚发软,最后只能在街边找了一处凉棚,问店主要了一碗凉茶解渴。
撩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陈景武叹了口气,他今天终于知道求人是有多困难了。
那些人大都知道自己是大真人的弟弟,但在这件事上,不会因为你是大真人的弟弟,就能让他们都听你的。
“陈仲平?”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陈景武连忙起身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丝绸白衫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直视着他。
“你是?”陈景武看着男子问道。
男子抱拳笑道:“在下邓翎,字恒业。”
陈景武一惊,道:“原来是邓待诏,陈仲平拜见待诏大人。”
几年过去,邓翎已经从皇宫侍从郎官升迁为宫门待诏,可以说升迁的是非常之快了。
邓翎朝陈景武道:“我已经跟着你走了一路了。”
“哦?”陈景武疑惑的看着邓翎。
邓翎笑着指着路边凉棚道:“坐下说。”
陈景武点点头,然后与邓翎一起坐了下来,又问店主多要了一碗凉茶。
邓翎坐下后,对陈景武说道:“你或许不知,马伏波家里的事情,你现在找我祖父、或者其他的公卿大臣们,都是没有用的。”
“敢请赐教?”陈景武连忙说道。
邓翎道:“昨日太子殿下已经去宫里求过情了,但被陛下给骂了出来,据说太子殿下出宫时脸色发白,十分狼狈。”
陈景武脸色一肃,他知道太子的妻子就是马援的一个女儿,也是自己妻子的姑姑。
邓翎道:“就连太子这层关系,都不能动摇陛下分毫,可见陛下要处置马伏波,是决心已定了。各位公卿大臣们,是断然不肯在此时去触陛下虎须的。”
陈景武闻言,无比颓然失望地道:“如此说来,我岳父岳母他们,是没救了吗?要是我夫人知道了此事,我怕她...”
邓翎道:“我来找你,其实除了这些话,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一下。”
陈景武顿时又来了希望,问道:“是什么办法?”
邓翎说道:“现在满朝文武大臣,唯一能说话的,只有你的兄长,太衍大真人。”
“我兄长?”陈景武疑惑道。
“对,太衍大真人地位超然,有他出面说话,陛下定然会听的。”邓翎十分肯定的说道。
陈景武闻言,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我兄长远在万里之外的吴郡...”
邓翎看着他,道:“你忘了太衍大真人的神通法力了吗?就算再远的距离,对他来说也不过眨眼之间。”
陈景武听完,顿时豁然开朗,“对啊,我怎么就忘了兄长会法术呢!”
邓翎呵呵笑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景武连忙起身,朝邓翎恭身一拜,道:“多谢恒业兄指点,若我岳丈一家得救,恒业兄功不可没。”
邓翎摆摆手,道:“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你快回去想办法尽快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大真人,并请他回洛阳吧。”
陈景武点点头,再次拜谢过后,转身上马就朝自家飞奔回去。
“哎!”店主连忙冲出凉棚,朝着绝尘而去的陈景武吼道:“茶钱没给!!”
邓翎笑呵呵的说道:“不要喊了,我替他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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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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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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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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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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