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已是明月当空,寒风微凉。
“母亲...”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刘君华身子一挺,整个人忽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乙儿?”刘君华唤了一声,然后一个幼小的人爬进了她怀里,刘君华低头一看,籍着昏暗的烛光,看清了杨乙的面孔。
刘君华松了口气,然后紧紧地抱住杨乙,想哭,却哭不出来,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得。许久之后,她略带沉闷地道:“乙儿,以后的日子,就剩我们俩了。”
“母亲,您说什么呢。”杨乙毕竟对杨皇的驾崩了解的还不多,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君华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杨乙,突然问道:“乙儿,你脸上的伤怎么没了?”
杨乙坐了起来,坐在床上,笑嘻嘻地说道:“娘,陈叔叔好厉害啊,他就是对着我的脸吹了一下我就不疼了。”
刘君华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了陈季卿的面孔,还有那些威猛雄壮的黄巾力士。
她连忙转头一看,只见在自己的屋子里正静静的站着三名婢女,他们双手垂袖,脑袋低垂,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翼翼。
“你们是?”刘君华看着三名婢女道。
其中一个婢女抬起头来,指着身边的两名婢女朝刘君华道:“奴婢是秋霜,她是冬琴,她是夏雉,老夫人派我们来服侍您和..和殿下...”
“夫人醒了吗?”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靠近房门的婢女夏雉连忙行礼道:“回将军,夫人已经醒了。”
然后刘君华就听到外面那个声音道:“夫人、殿下,臣李又臣求见。”
刘君华连忙从秋霜手中接过衣裳,然后在秋霜和冬琴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下了床端端正正的坐于木椅上,清声朝门外道:“太尉不必多礼,进来说话吧。”
杨乙也走了过来,趴在刘君华怀里,刘君华紧紧的抱着杨乙,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的李又臣进入屋中,朝着自己大礼参拜。
“太尉请起。”刘君华说道,然后命秋霜又抬了一个竹椅过来,让李又臣坐下。
李又臣落座之后,刘君华迫不及待的问道:“陛下是如何去的?”
李又臣微微一叹,然后在烛影摇曳之中,开始缓缓讲述起从古容之变到杨皇驾崩这段时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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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教三万人,只用了三个时辰就控制了整个元昌城,而且整座城市的运行在五个时辰后就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当然,整个元昌城包括皇宫在内,所有重要人物的府邸都被太平教严密控制着。
刘君华从李又臣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终于对太平教不再有任何的抵触了。而且以太平教如今的势力,要杀她和杨乙根本不需要把他们接回去,直接在陈国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刘君华决定立即回国,她再也不想在陈国多待哪怕一天了。
所以,当第二天天亮之后,太平教已经准备好了玉辇车轿,陈季卿和李又臣一起到刘君华的院子里来迎接她。
刘君华牵着杨乙的手走出小院,今天的她淡妆青眉,一身素服,面色淡然。
杨乙则是一脸的兴奋,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家里就会有很多的哥哥姐姐陪自己玩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是杨家除杨幼真之外的唯一一根独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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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饶命啊,小妹!”
“我有眼无珠,我瞎了眼,我狼心狗肺,小妹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就在这时,小院外两个极其悲惨的哭嚎声让刘君华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她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刘冲和蒋蓉两个人被绑着跪在外面,周围是她的一群兄弟姐妹,他们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看着刘冲和蒋蓉的惨状,却不敢来求情。
刘君华偏过头去,淡淡地道:“这女人还没死吗?”
气氛陡然一滞,然后就看到陈季卿挥手道:“斩。”
“饶...”‘噗呲’蒋蓉一句饶命还没说完,一名黄巾力士上前,一刀将她头颅斩了下来,从蒋蓉脖颈处喷出的鲜血达七尺多高。
“娘!”远处刘家家眷中,一个小女孩看着蒋蓉的尸体,大哭着叫了一声,但很快就被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抱住,并捂住了嘴巴。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尤其是那些以前欺负过刘君华的兄嫂们,此刻都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刘君华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刘冲,冷冷道:“你是我大哥,我若杀你,父亲必然伤心,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刘君华抱起藏在她怀里不敢去看蒋蓉尸体的杨乙,在三名脸色煞白的侍婢伺候下进入了玉辇之中。
“起驾!”陈季卿与李又臣翻身上马,李又臣高喊一声,马上就有黄巾力士列队在前,直接将小院后方的高墙整齐的推倒,平铺成一条大路通向了外边的大道上。
当刘君华的车辇路过刘家家眷面前时停了下来,她掀开了轿帘,目光落到了老夫人身上。“娘,儿走了,您和父亲要多保重。”
老夫人内心无比的欣慰,刘君华当真是极其大度的,她若是计较当初受到的委屈,今天刘家至少要死一半的人。
可是她只杀了一个蒋蓉,蒋蓉的死她毫不可惜,只是可惜刘君华不是一个男儿,刘珵生了那么多儿子,却没有哪一个的性格能强过这个女儿的。
虽然她和刘君华交流不多,但刘君华自从回到刘府,对自己也是执礼甚恭。
老夫人目光含笑,看着刘君华道:“路上多保重,有机会也要回来看看你父亲,他回了宗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肯定舍不得你...”
说到这里,老夫人眼眶一红,就连刘君华也鼻子一酸,然后道了声:“保重。”便放下轿帘,坐了回去。
车辇浩浩荡荡的出了刘府,沿着大道直出城去,
城门口,已经不再被限制自由的高琛,带着丞相一众文武大臣站在那里。
那些先前躲藏逃窜的大臣也都来了,唯独大将军蒋廷之不在群臣队列中,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蒋廷之已经死在了太平教的手下。
好在太平教这次只是来接人的,不是来占领陈国的,不然,恐怕又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陈方伯、李太尉,孤亲率文武百官为你们送行,祝诸位一路顺风。”看到车驾到了眼前,高琛连忙走上前去,朝陈季卿和李又臣说道。m.χIùmЬ.CǒM
“多谢陛下,此次我等如此,也是无奈之举,还请陛下不要介怀。”李又臣笑着说道。
“不会不会,孤岂会介怀此等小事,今后,愿我两国永远交好。”高琛抱拳说道。
“多谢陛下,一定会的。”李又臣也在马上行礼道。
就在这时,那玉辇窗户的珠帘上被撩开,一张不施粉黛却美貌绝伦的脸和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同时伸了出来,高琛不小心看到了那两张脸,整个人顿时一怔。
那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吗?高琛又是激动,又是尴尬的看着刘君华,最后只能心底微微一叹,她到底还是别人的啊...
这时,高琛却听到刘君华那清冷的声音说道:“乙儿,你要记住,昨天我们母子受到的羞辱,都是因为他!”
“母亲,我记住了。”杨乙盯着高琛说道。
“嗯,你要牢牢记住,死死的记住。”
话音落下,珠帘闭合,那花容月貌的面目就在高琛的眼中消失了。
车驾渐渐的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天上巨大的虚影也顷刻间散去。元昌城中一片沉寂,就和高琛此时的内心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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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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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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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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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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