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斌喝了不少酒,酒精上头,就瘫坐在板凳上笑嘻嘻地看三表舅咚咚磕头,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他不动,长条板凳又和桌子靠的太紧,郑国强连赶紧出去不受三表舅的磕头都做不到,只能嘴上喊着:“别别别,你赶紧起来。”
陈大爹先翻了脸,跟大舅爷爷两人一人扯一条胳膊,愣是人从地上拽起来。今天的寿星公直接喊:“呀,老三,不至于,我虽然今天做寿,但你又不是晚辈,不用给我磕头的。”
狗日的王八蛋,对着他女婿磕头算什么意思?长辈给晚辈磕头,这是要折晚辈的寿啊。
他由得他作妖!
怕三表舅碰瓷,围上来的都是年纪比他大辈分比他高的人,大家七手八脚,愣是架着他拖到边上。大家嘴里都嚷嚷着:“喝高了吧,来来来,赶紧歇歇。”
天地良心啊,这摆明了指鹿为马,人家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连口水都没喝,哪里有什么酒。
三表舅还想再喊一声你桂生表弟,声音都没落下来呢,人就被直接拖走了。
这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意思。
小伙伴们惊呆了,陈敏佳和吴若兰还有姜杰都难以置信,全都下意识地看郑明明,准备跟她一道目瞪口呆地看郑区长。
他们瞧见三表舅爷的时候,就连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姜杰也感觉一坨臭狗屎缠上来了,肯定得好好闹腾一番。
没想到大家听到鼓点响,都以为大型撕逼现场要上演时,鼓点突然间停了,大幕就这样匆匆又拉了起来。
从头到尾,舆论焦点郑区长连话都没说两句。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点。
郑明明却微微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才冒出一句:“我爸真当官了。”
这话听着有些没头没尾的,她爸又不是第一天当官。她爸早前就是上元县委领导班子最年轻的成员。可直到此时此刻,郑明明才真切地感受到“当官”这个词的真实含义。
因为爸爸是区长了,所以大家不等三舅爷闹腾起来,就直接人拖走,免得脏了爸爸的眼睛,扫了爸爸的兴致,让爸爸不高兴。
他们做这些,自发且主动,根本就不用爸爸发一句话。
这就是当官啊。
姜杰看她不说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郑明明。”
郑明明摇摇头:“没什么。”
看他仍然疑惑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就像大家不会事闹到你爷爷奶奶面前一样,所有人都会筛选过滤呈现在他们有所图的人面前的信息。
如此一想,晋惠帝说何不食肉糜其实也挺正常的。
陈敏佳只觉得表妹的话怪怪的,但她更关注另一件事:“桂生被判枪毙了?”
吴若兰直接默默地看她:“怎么可能?这就枪毙了,那要枪毙的人也太多了,子.弹都不够用呢。”
陈敏佳随口应道:“那就打针吧,我听说好多地方不枪毙了,改成打针,还能节约子.弹。”
少男少女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两句话的功夫,大家注意的点已经从桂生现在有没有被判刑转移到是枪毙好还是注射死亡好上了。
反正这人现在肯定好不了,不然他爹也不会跑来自讨没趣。
小孩子们可以不关心,大人却终究要问一句的。
晚上留宿陈家庄时,郑国强就问妻子:“周大哥家的那个周丹萍现在怎么样了?”
陈凤霞无语:“人家叫周秀萍。”
郑国强不以为意:“哎哟,我就晓得她叫萍萍,哪管得了是哪个萍。”
“还行吧,一开始在村里自家果园干活,老有人指指点点。这姑娘傻到什么程度,跟桂生刚开始谈的时候就没少在人身上花钱,又是买衣服又是买表的,倒贴得不行。人家都看笑话呢。她爹妈怕她情绪上受刺激太大,就想给她换个地方。刚好她家桃子品种不行,是大路货,想换个新品种。就送她去林木研究所的林场学习去了。”
谁送的?她爹妈。谁搭的线,陈老板呗。
她嘴上恨铁不成钢,又哪里能真撒手不管。想想上辈子这人的一生,坑了爹妈坑了自己,养个儿子又是畜生,再坑人家小姑娘。当妈的不吭声,那就已经是帮凶了。
郑国强叹了口气:“也好,过个几年大家大概就能这事忘了。”
这年头农村毁三观的事情也不少。像是一块儿打牌打麻将,牌搭子睡了一张床的;像是哥哥常年在外面打工,小叔子跟嫂嫂搅和到一起,甚至三人行的,什么怪没有啊。
跟他们比起来,周秀萍也就是年轻时眼睛不好,看上了个人渣而已。
陈凤霞却轻松不起来,她忧心忡忡地看丈夫:“你要当瞎子咯。”
今天阿爹他们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简直吓到了她。直到那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丈夫当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甚至想到了那部喜剧电影夏洛特烦恼里面的那位一剪梅bgm袁华写的作文我的区长爸爸,真是到处都不一样。
不用郑国强说,他们不过是揣测郑国强不耐烦看到三表舅,就直接人拖走。甚至有嘴碎的便宜好人开口说:“一家人不至于闹成这样。”的漂亮话,都叫前任大队书记塞了香烟喊他到边上去,堵了他的嘴。
不让别人开口求,不是他们无所图,而是他们不想郑国强不高兴。他们捧着郑国强,自然有自己的所图。
如此一想,官当久了,某些方面智力退化的厉害似乎也没啥好稀奇。因为他的世界都是被周围人筛选过的啊,他能看到的自然就有限。
郑国强摸着妻子的后背安慰她:“别想这么多。这样也好,不然就三表舅家那做派,有的缠有的闹呢。”
第一个冲出来的就被摁住了,那后面想要缠上来的自然也得好好再掂量掂量。
陈凤霞却先行启动廉政模范家属模式,口中叨叨:“哎哟,后面要注意了。得亏阿爹阿妈不在陈家庄住着,不然门槛怕是都要被踩断了。陈文斌滑不留手,他倒是不会拉不下脸。”
这种狗脾气平常看了叫人恨得牙痒痒,可放在特定的点却好的很,不会装大爷给别人找事。
郑国强扑哧笑出声:“你当你男人是多大的干部?不过是给代区长罢了,而且还是上元的,都隔了省了。”
对啊,陈凤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家庄的确距离江海不远,但从行政划归来说,两边就差的可远了。这也是江海的供销社为什么难以直接往陈家庄这边发货的原因,他们得先汇总到省里,然后再由省对省派送,最终层层下达,反而比不上货车直接拖过来方便。
郑国强哭笑不得:“你又扯到送菜的事情上去了。嗐,反正是好事,异地当官就是为了这个。”
陈凤霞又开始庆幸:“得亏咱们一早就准备让小骁在灯市口上小学,不然到时候小骁也要变成学校的特殊分子。就像石书记家的石磊吧,你看上回幼儿园组织接力赛,他跟小骁撞一起了,老师们都围着他嘘寒问暖,都没人管我们小骁。”
那天是亲子运动会,她和郑国强都没空,是阿爹阿妈去参加的。当时老头老太太就心疼坏了,回家以后,老太太还哭了一场。幼儿园就这样势利眼,要是她女婿还在县委当干部,看看这群老师还敢不敢眼里没人。
三个老师啊,都围着县委书记家的小孩,当她外孙不存在一样。
老头老太太怕女儿女婿知道实情难受,一直没提这茬,还是蔚蔚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跟大人学的嘴。
也就是那事之后,陈凤霞坚定了小学一定要儿子接到灯市口上学的心。上元实验小学再好,她都不稀罕。
郑国强点点头:“就在灯市口上吧,离家近,也让小骁早上多睡会儿觉。”
尤其他不在上元上班后,为了送这小子上学,大人小孩都要比以前起得更早。大人还好,小孩就太可怜了。
既然这事商议完毕,眼下暂且好像也没其他事情好说的,两口子便合上眼睛,早早入睡。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俩睡得好,同一栋屋子里,就有人睡得不好。
早上大家上桌吃饭时,陈凤霞就觉得阿爹阿妈昨晚没休息好,瞧着没什么精神。
老头老太太却否认:“我们上年纪了,哪里能跟你们比,能睡几个小时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讲,可吃过早饭,陈凤霞帮忙收拾碗筷送厨房的时候,陈高氏就小心翼翼地问女儿:“凤霞啊,我们是不是还是别待在上元了,省得给国强的工作惹麻烦。”
陈凤霞愣了下,下意识道:“这有什么麻烦呢?”
老太太忧心忡忡:“你看,我跟你阿爹人在上元,人家肯定会找上门来。本来不要买东西的人也会过来买的。”
这事她太门儿清,因为她儿子当初就是这样做的。
一个工程验收人员家里开了店出租录像带,陈文斌就喊女儿隔三差五去那边租带子回家看。即便他家价格贵带子更新又跟不上,也还是要租。
那就是手上有点芝麻绿豆大的小权而已,就有人这样钻营。何况她女婿都已经是区里的二手了呢。
从她手上订下午茶,从老头子手上批发网上买来的货,哪个都是变相送钱的方式。万一到时候反贪局查起来,那不是给国强找事嚒?
陈凤霞蓦地鼻子发酸,这话肯定不是阿妈临时起意,而是昨晚跟阿爹仔细商议了半宿的结果。所以他俩才精神不济,因为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
陈凤霞抽了下鼻子,下意识道:“不至于。”
然而陈大爹和陈高氏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之前郑国强被从上元踢走的事情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刺,以至于到现在都是惊弓之鸟,生怕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就算让他们放弃现在的生意从头开始,他们也愿意。
可他们一动,新的问题又来了,那就是他们不待在上元要在哪里?对,陈凤霞在灯市口的房子的确够老两口外加两个小孩住。但亲戚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是维持融洽关系的关键。爹妈跟儿女都要吵架呢,何况老丈人同女婿。
就连打定主意必须和姐姐一家保持亲厚关系的陈文斌都觉得不妥。他直接发话表示要掏钱给爹妈在灯市口附近再买一套房。如此一来,虽然不住在一处,但彼此间也有照应。这事放哪儿讲都应该,他家两个小的都是阿爹阿妈照应呢。高桂芳也说这钱她得掏一半。
可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陈大爹和陈高氏直接摆手:“要你们买什么房,我们自己买就好。也不是非要买大别墅住,买个一百来平方的平层就差不多了。”
餐桌上的大人孩子都震惊,啊呀呀,一百来平方的平层,灯市口这边的房价已经要掏三四十万了。之前陈文斌开始回乡创业的时候,老两口不是家底子都差不多掏空了吗?虽然陈文斌已经收回了本钱,可利润他又投入到生产中去了,并没有分红啊。
这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难不成老头老太太的生意利润已经到这份上了?
陈大爹摆手:“没这么贵,我跟小赵打听过了。湖田路那边新开的楼盘两千块一平,还能退税。有118平方的一楼,前面还带个小院子,挺好的。”
郑国强微微皱眉,下意识地不赞同:“那边有点偏,走路送蔚蔚跟小三儿上学差不多要半个多小时了。”
陈大爹笑了起来:“不走路,我骑电动车带他们去学校。慢慢开也就是十分钟,挺好的。那个小区的西边征收的田亩也一直没动工,还有人在哪里养羊。我跟你阿妈上次看的时候就讲,那儿要是种菜的话,整个小区的菜都不用愁了。”
得,中华民族就是种花民族,看到荒地就要种菜,不种菜让它荒着就心痒痒。
也行,就是陈高氏的生意要受影响了。地方偏,自然比不上在上元时访问量多。再加上换了新地方,客人得重新开拓,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买卖都不会有起色。
没想到老头老太太还想得挺远:“要是下午茶卖不好,我们就专门做网购主,刚好从灯市口批发衣服小饰品这些,到时候再发给其他人。”
嗐,这也是个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那么多刚刚从老家涌到江海的人都能落下脚来,何况他俩这种已经有生意经验的人,当真不用太忧愁。
用陈文斌的话来讲,说不定他俩还能再创事业新高呢。
大家吃了午饭,再开开玩笑,就得回江海了。
陈文斌不能和家人一道走,他还要留下组织茭白龙虾种养合作社的社员们开会。为了保证产品质量,他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随便用农药。
“到时候合作社统一收购,谁家农药超标,讲不要就不要啊。你自己拖到街上去卖还是怎么处理,我不管。那你要想塞到合作社的车上让合作社带走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就是我们得抱团,什么价格我们自己说了算。别到时候来个客商请你喝两顿酒,几句漂亮话一讲,一块五的茭白你就给我降价到一块三。谁要是这样,趁早走,人家还没跟你打,你就自己先乱了阵脚,你还打个屁仗。丑话我都放在这里了,签了这个字,那就得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搞单打独斗那一套。不想入伙的也没关系,不勉强,自己走。不过走了以后,后面看都人家挣钱你再想回来就别指望了,不可能的。”
他抬头看村民,“有意见不?有意见提,没意见就签字摁手印。”
待到一个个红手印盖在纸上,陈文斌才满意地点点头:“那行,下午修路的材料差不多就能到。咱们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傍晚天凉快赶紧动起来。别到时候孔雀园和樱花林的资金全都下来了,咱们路都还没开始修。后面领导过来视察,你们是打算拿肩膀扛着人家的小轿车走还是咋样?”xǐυmь.℃òm
老书记赶紧招手:“对,都过来报名,早上七点干到上午十点,下午三点做到六点,一天十块钱的工钱,愿意报名的都过来报名吧。这事赶早不赶晚的。”
大家伙儿一听,就是家门口的事,早晚工避开了中午的大太阳不说,还能烧早午饭,挺好的。就是自家山地上要浇菜也能趁着空档时间事情给做了。
这十块钱不多,但也不少了,一个月就是三百块,够娃娃九月份开学的学费了。
陈文斌看着大家接二连三地报名,悬着的心可算落回胸腔子。
嘿,就算姐夫不是本地的父母官又怎样?照样能普照四方。本县领导晓得姐夫当上上元的区长之后,原先一直对专项资金一推三二五的那位办公室主任立刻就改了口风,还让他再写一份详细的申请,重点就是强调这里农产品的销量不成问题。
上元的经济可比老家这边发达多了。
陈文斌才不在乎,写,他当然写,后面的产品销路他早就跑好了。他怕个球,他先补贴弄到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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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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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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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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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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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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