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不用去现场看,光是听本地新闻,就知道上元县的水位又涨了。这几天郑国强别说回家,连大坝都没下过。他们几人轮班住在外头,就搭帐篷,二十四小时不断班。琇書網
陈凤霞听到的时候,一颗心悬得老高,恨不得真能有位菩萨能够保佑丈夫平平安安。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在这雨一直下的时刻,她还得忙着房交会的。不管老天爷究竟有多猖狂,大家的日子都还得继续往下过。
手上事情不断,倒叫她没心思再多想洪水了。
陈凤霞背着包出去准备到会展中心现场看布置情况,迎头撞上曹老板两口子领着一堆人往前走。
她看这些人大包小包的模样,不由得奇怪:“腊梅,你家换租客了?”
昨天晚上她回来时,还在夜市上碰到了王家的租客。人家两口子生意做的好好的呀。
他家也是在幸福到家买的房子,现在还没装修完,就这么急着搬走了?
曹腊梅笑着直摆手:“啥租客,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姨。他们家村里遭了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就先到我家住段时间。”
陈凤霞一直关注着水灾情况呢,这会儿忍不住挑高眉毛:“水都发到这份上了?”
曹腊梅点头,心有余悸的模样:“可不是,我跟你说,真是命大哦。”她伸手指着人群中央一个皮肤黑黑的小女孩道,“要不是我这侄女机灵,他们村不知道多少人被洪水卷走了。”
这小姑娘跟着爷爷在刮瓜棚看瓜。晚上吃了西瓜,半夜爬起来尿尿。
他们老家的习惯,除非是大姑娘小媳妇用痰盂马桶,否则一般人都是上茅坑。小孩子自然不例外。
也得亏小姑娘跑出来了。她就眼睁睁看着平常落下去差不多足有十米深的大沟瞬间涨上来,然后席卷着往田里涌。
这丫头也是个胆大的,立刻拎起放在门口的准备修补的破脸盆,拿着棍子用力地敲:“发大水了!”
周围看瓜的人家睡得警醒,听到动静赶紧爬起来。大家连奔带跑,跑到村里报信。就靠着这点时间差,全村老小成功转移到高地,这才被冲锋艇接走。
曹腊梅伸手摸侄女儿的脑袋,赞叹道:“我们秋燕真是没话讲,连解放军都讲她救了全村人的命。隔壁村可没这好运道,不少人都被冲走了,到现在哪还有地方找去。”
曹腊梅的表姨夫却愁眉苦脸:“完了哎,歇火了,什么都没了。我的瓜。”
表姨就抹起了眼泪:“还瓜呢,家都没的了。早晓得这样,就不急着今年盖房子了。”
现在地基打了,房子都要上第一层楼板了,全都被冲得稀里哗啦。
曹腊梅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板起脸来:“哎哟,姨妈姨爹,这就不是我讲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垮了就垮了,要我讲,干脆就在江海城重新开始。这种田望天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表姨老两口没吭声,显然心里不得劲。他们家种了十亩瓜,每年的收入在村里也是数得上号的。
可惜洪水一来,什么都不剩了。
曹腊梅跟陈凤霞打招呼:“刚好碰到你了,凤霞,有个事情我想讲下。我不是有套房是租给高三学生的嚒。他家搬走,这段时间你先别急着帮我把房子租出去啊。我不放心我阿爹阿妈跟我公公婆婆,我准备把他们都接上来住断日子,等后面水降了再说。”
高二升高三的学生要补课,她这房子空两个月就意味着少了两个月的租金。可现在,又哪里是抓着这些不放的时候。
曹腊梅说完话,没听到陈凤霞的声音,颇为惊讶:“凤霞,你怎么了?”
陈凤霞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笑笑:“行,没问题,我跟老林讲。”
要是平常,她肯定会好好夸奖通曹腊梅家的侄女儿。这姑娘实在是给力。
可现在,陈凤霞根本没这心思。她心里乱糟糟的,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哪里还顾得上旁人家的事。
曹腊梅倒不计较她的态度,就忙着给她家表姨积极出谋划策:“我看啊,你跟凤英就直接卖早饭就挺好。熬上两大锅粥,把韭菜饼什么的摊好,有干的有稀的,早上不愁没生意。就在我家大排档做,东西都是现成的。”
陈凤霞看人渐行渐远,自己倒呆愣在小区门口不知所措起来。
曹腊梅刚才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整个村子都被冲垮了。那上元县会不会也演了?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会的,上辈子上元县应该太太平平的。离得这么近,要是真有什么不好,消息早传到江海城了。
可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又无法抑制地冒出另一个念头。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多少煤窑塌了死了多少人,你又从哪儿知道。
这脑子跟心在打架,打得她头晕脑胀,走出了小区,竟然都不晓得脚往哪个方向迈。
她咬咬牙,到底还是拿出了大哥大,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陈文斌在上元县长住后,就嫌光有大哥大不方便,给家里安了电话。
那边人反应挺快,话筒只响起两声“嘟嘟”的长音,就被接起。
陈大爹倒是挺硬气的,直接拒绝三连:“不用,跑你那边做什么?还好,又不是没胶鞋穿。文斌也不回来,我们能吃多点东西。”
他旁边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嬢嬢。”
这丫头是真的聪明,晓得凤霞就是嬢嬢。
陈凤霞没好气:“你就想着你儿子。路一淹,你看他还着家。你们不出门无所谓,小孩呢,天天关在家里啊?”
陈大爹不吭声,班上才冒出一句:“我跑过去做什么?”
陈凤霞暗道,上辈子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啊。手术过后来江海复查,儿子媳妇不放你进门,你们不照样睡到女儿女婿家嚒。
可怜那个时候她家连正经小区都租不起,只能住农民房。
她没好气道:“干嘛?过来给我看你外孙子。你就光管孙子了?小骁也放假了,我哪有空看人。”
老头又开始嘀咕:“让你把小骁放我这边你还不听。你又忙店里又忙公司,你还想管小的,你跑得赢才怪。”
“哦,放你们面前,过上一年半载,我儿子都不认得我是哪个咯。好啊?”陈凤霞手拦的士,不耐烦地催促,“你跟阿妈别磨叽了。谁晓得这水要发到什么程度,你们赶紧过来才是真的。东西家里都有,别又大包袱小包裹的了,把人照应好才是真的。”
陈凤霞挂了电话,又狠狠啐了口,骂自己:“看把你贱的,人家小孩的爹妈都当没这回事。”
理智告诉她,人家也不晓得水会发到什么程度啊。上元县的人不都该干嘛还干嘛嚒,也没见谁家要搬地方。
但是情感上,她心中永远都存着个疙瘩啊。
出租车将陈凤霞送到了会展中心门口,还没进门,她就听到叮叮咚咚的动静。再往里走,里面忙得热火朝天。
小赵正在现场盯装修,招呼工人:“这边,把板子挪这边来。对,不要挡路。”
陈凤霞过去问她:“怎么样?能赶得及吗。”
小赵眼睛还放在工人身上,只来得及简单回应:“应该可以,对了,凤霞姐,我订了发财树,到时候放两边,你看可以吗?”
“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哪里还要我说啊。”
陈凤霞楼上楼下走了一遍,碰上相熟的房地产公司的人,她还笑着跟人打招呼。
旁边有工人招呼她:“大姐,让一下。”
她赶紧往旁边避,结果差点撞到个正弯腰检查布置的年轻姑娘。
陈凤霞赶紧跟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留心。”
对方也笑着抬起头:“没事,这……”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都愣住了。陈凤霞更是失声:“你,李巧眉,是你啊。真巧。你这是?”
李巧眉也挤出来个局促的笑容,立刻伸手摸名片。好像有了身份令牌,她才有底气说话似的。
“陈总,你好,我们公司也参加了这次房交会,还要请你多照应。”
陈凤霞看到名片上写的“天鸿地产售楼部李巧眉业务经理”,脑袋里就茫然。
她不惊讶李巧眉能够找到房产销售的新工作。现在行业封杀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再说这姑娘搞房产销售的确有一套,也能豁出去追着客户跑。
只天鸿地产是哪家?她怎么记得先开始列出来的参展单位没这家啊。
她不好当着人面露怯,李巧眉现在可不是她的员工。她们是合作关系,是甲方与乙方,自己这边得服务好对方。
陈凤霞就笑笑,主动开口问:“你们的展台在哪边啊?我喊他们给你们搬两棵发财树过来,瞧着也舒爽喜庆。”
李巧眉笑着点头:“那就麻烦陈老板了。”她伸手指旁边的展台,“就是这里。”
陈凤霞看清了楼盘名单,又是一呆,声音不由自主往上扬:“和园公馆?”
哎哟喂,这姑娘还真是跟这楼盘杠上了。怎么兜兜转转,又折回头卖这房子了。
李巧眉努力表现出不卑不亢的态度,面上挂着标准的微笑:“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既然和园公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自然得好好加油,争取为业主提供更好的服务。”
当初她被幸福到家扫地出门的时候,她真是感觉天都塌了。
从她手上买了和园公馆期房的客人追着她要讨债,家里人也不停地埋怨她瞎胡闹。当初就不同意她卖房子,哪个正经女孩子跑销售啊。
不上酒桌陪老板喝酒,被人摸胸摸大腿,哪个老板会签你的单子?
好,你是正经工作。那你怎么被开除了?可见人家要的就不是正经人。
李巧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把自己锁进房里偷偷哭。
谁知道时来运转,坏运气到了顶点居然也能被触底反弹。就在大家都以为和园公馆完蛋了的时候,先前那个找她帮忙卖房的朋友竟然又找上门,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人接手和园公馆了,房子又能盖下去了。
李巧眉笑了笑,眉眼间的情绪压抑得极为隐晦:“幸亏顾总接手了这个楼盘,我也算是能对业主有个交代了。”
陈凤霞情绪复杂,到底还是劝了句这姑娘:“房产能否继续开发下去,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卖房子就是卖房子,没能力替开发商给业主打包票。国家允许房产预售,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为好。”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传说中这位顾总会在视察和园公馆的时候,莫名其妙一脚踩空摔死啊。
陈凤霞一时间想提醒下这位顾总不要去和园公馆的工地,一时间又忍不住自己摇头。
传说毕竟是传说,她跟人非亲非故,连交道都没打过,自己贸贸然跑到人家跟前说这种话;换成她自己,好点儿当成是神经病,再往下深想,大概就要怀疑对方别又所图了吧。
陈凤霞缓缓吐出口气,朝李巧眉点头:“行,那你忙着啊。我那边还有事,先过去了。”
她转头下楼,抓住小赵问情况:“天鸿地产的和园公馆怎么也过来参展了?”
“他们是市政府那边推荐的。”小赵一边在单子上签字,一边作答,“政府说既然要搞就搞大点儿,光咱们几家合作单位,场子撑不住。”
她将单子递回给送货工人,疑惑地问自己老板,“怎么了?凤霞姐,有什么问题吗?”
话一落下,她像是想起来关键,赶紧解释,“那个,他们那边售楼处的置业顾问都是他们自己安排,我们不好插手。”
毕竟双方是合作关系,人家过来参展也是交了钱的。场地的租赁费用还有装修以及人工开支算在里面了。
陈凤霞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和园公馆,嗐。”
晓得那是烂尾楼,还要从自己手上卖出去,怎么想心里都疙疙瘩瘩。
小赵以为老板是被和园公馆第一任老板惨死的情况瘆到了,左右看看,才跟老板咬耳朵:“凤霞姐,我听说那个天鸿地产从香港请了高人过来做法呢。再凶的鬼魂也被镇住了。”
陈凤霞苦笑:“但愿如此吧。”
她能说什么?期房是主流,今后几十年新房基本上都是期房。估计连神仙都不知道它们当中哪些能盖下去,哪些又会烂尾。
公寓会烂尾、别墅会烂尾、普通住宅也会烂尾。
小公司会跑路,大公司会倒闭,港资、台资、内地资,不管谁当老板都不能当保票。
专家只会说让业主选择信誉好的大开发商。可谁都知道信誉好只能代表过往,不能保证将来。
谁都知道问题出在房产预售制度上,可又有谁敢对政策指手画脚呢。
陈凤霞一直在会展中心待到天都擦黑了,又跑附近餐馆给大家都订了盒饭,这才叮嘱了几句赶过来接班的林经理,这才往家去。
这回她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伴随着小女孩的嗓门:“弟弟来追我啊。”
然后是“扑通”一声响,阿妈慌不迭地喊:“哎哟哟,摔到了。”
陈凤霞开了家门往里去,就瞧见自家客厅铺着的凉席上,白花花的小小孩正在努力地翻滚,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郑骁双手叉腰,装出电视上大人的样子,老气横秋地教育外婆:“不能扶,要让弟弟自己站起来。”
陈高氏站在凉席旁边,一抬头就看到了陈凤霞,立刻笑着招呼:“凤霞回来了。好了,修远,吃饭了。”
厨房门开了,里面冒出了郑明明的脸,她也笑容满面:“妈,你回来啦?来,先喝鱼汤,西洋菜煲鱼汤。你尝尝看,外婆说做的比你还好吃。”
陈大爹从露台出来,手上抓着两根蒜叶,叮嘱外孙女儿:“加点进去去腥。”
他朝陈凤霞点头:“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陈凤霞有点儿懵,下意识抱怨了句:“你们怎么不先吃,我回家又没个准的。”
老人无所谓:“没事,几个娃娃都喝了鱼汤,不饿的。”
陈凤霞皱眉头:“那你们呢,你们饿出个好歹来,还不是我倒霉。阿爹,教授怎么讲的,你吃饭一定要注意。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胃不好。”
陈大爹不以为意:“行了,我又不是没定期去复查。洗你的手吃你的饭去,也不晓得哪来这么多闲心要操。是不是啊,小骁,快点洗手吃饭。今天有鱼还有肉。”
陈凤霞背过脸,一个白眼翻上天,到底还是洗手上桌了。
陈高氏最高兴,坐在饭桌旁一直念叨:“就是要人多,吃饭才热闹。要是国强回家,文斌过来,桂芳也带着佳佳一块儿就好了。正好能多弄几个菜。”
陈大爹立刻板起脸:“你喊她回来做什么?你别给我没事找事。”
陈凤霞不想掺和他们的家务事,立刻喊停:“好了好了,吃饭。都不晓得肚子饿是吧。”
她吃饭前先喝了碗鱼汤,的确又鲜又美。
鲜美到晚上睡觉前,她同郑国强打电话时,都忍不住笑对方没口福,喝不到女儿烧的鱼汤。
郑国强笑道:“那你就替我多喝点呗。天热,你自己小心。”
陈凤霞赶紧回应:“你别讲我,你自己留意才是真的。衣服够不够?我再给你送两套换洗衣服过去吧。”
郑国强立刻表示:“没事,都有,这又不是荒郊野外,旁边就有店能买。倒是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讲一下。”
“讲什么啊。”
“就是,那个,你跟阿爹阿妈讲话和软点儿。你看你,都把人接家里了,再讲话硬邦邦的,搞得人反而尴尬。家和万事兴,阿爹阿妈年纪大了,你和气些,你自己也舒服不是?”
“舒服个鬼!”
郑国强哭笑不得:“哎,你说你,你平常对哪个不是和和气气的。怎么就非得硬邦邦地撅阿爹阿妈呢。你以前脾气不好也就算了,现在怎么也这样?”
以前老婆还对娘家爹妈挺上心的,哪次回老家都要嘘寒问暖。结果后面她对自己家脾气好了,对着她阿爹阿妈却没什么好气。
“何必呢。对,阿爹阿妈是偏心。可天底下有真不偏心的嘛。这国家对城市跟农村不也偏心嚒,但你也要看到农民要比几十年前的日子好过。阿爹阿妈也照应你。多想想好处,和气过日子。”
陈凤霞听得没滋没味,就嘟囔了句:“行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别瞎操心。”
她挂了电话,倒在床上。
丈夫说的道理她不懂吗?当然懂。可丈夫没经历过她上辈子此后几十年的人生,又哪里能理解她的意难平。
毕竟,这些事,这辈子都没发生过啊。
所以,她只能自己纠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别扭。
那是她的独家记忆,只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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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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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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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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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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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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