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口管理处根本不接这招。
成立一个演艺集团,专门管理街头艺人?
开什么玩笑
平常负责管理工作的陶主任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态度坚决:“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陈凤霞积极撺掇:“所以领导你得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陶主任不为所动:“不行,没这个规矩,我们这个美食街是卖小吃,推动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地方,管进肚子的东西,管不了其他。”
陈凤霞认真强调:“这怎么算是其他呢?这对整个灯饰口美食街的发展至关重要啊。你看人家武汉的吉庆街,全市那么多卖小吃的地方,为什么它最火?因为人家有特色街头艺人表演。
咱们江海也一样啊。现在夜市生意是不差,可整个城市小吃街可不止咱们一家。以后人家的名气大了,渐渐地也会把这边的客人吸引走。
要怎么留住客人?那就得有自己的特色呀。
陶主任,我自己也卖小吃,我清楚的很,小吃街上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在这边能吃到的旁的地方基本上也少不了。
所以打造特色,咱们就得另辟蹊径,从街头文化上着手。客人一边吃一边看一边听,满足的就不仅仅是嘴巴啦,还有眼睛耳朵跟心。
到时候你想生意不好,那都不容易。”
陈凤霞都被自己说的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弄出个演艺集团来。
然而领导见多识广,陶主任完全不为所动:“你的想法虽然没问题,但这真不是我们的工作职责。这个事情我动不了。”
陈凤霞不肯放弃:“那你能不能再请示下上级领导呢?”
陶主任看了她一眼,饱含深意:“灯市口是美食街,我们管好各个小吃摊就行了。”
陈凤霞泄气,她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人家不想多这个事。
也是,管理处是吃公家饭的,旱涝保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办好了,人家也拿不到什么甜头。万一办砸了,责任都在自己身上。
别说是陶主任了,换成她自己在这种处境下,估计也宁可当转盘珠子,上头拨一下再动一下。
就算最后没什么工作成绩,但总归不犯大错误,不是吗?
陈凤霞叹了口气,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这样吧,你给他们办个经营许可证,准许他们在街上卖艺,这总可以吧?”
陶主任又要摇头:“这又不是卖吃的,这个许可证我可没办法办。我只能说我不会赶他们,不让他们在街上卖艺。”
陈凤霞立刻抓住了话头:“那你更加应该给人家个保证啊。光嘴上说,外头人不知道啊。有了经营许可证,人家就是在街上走都不心慌了。”
她软磨硬泡,嘴巴都说干了嘴唇感觉都塌了一层皮,可算是让陶主任皱着眉头,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经营许可证,在上面签字盖了章。
陈凤霞瞅着那龙飞凤舞的经营范围:文艺演出;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她拿着许可证交给方主任,笑嘻嘻的:“行啦,看,政府都发话准你们出来干了。我看你回去就把队伍拉起来,争取拿个头彩。到时候我肯定带人过去,我要点歌的,我最爱听南泥湾。对,我就是土包子,我就喜欢听这些。”
方主任笑了起来:“这叫什么土啊?这说明你是大人物,大领导。领导就爱听这些。南泥湾是吧?放心,我们剧团的徐梅唱这个在省里都拿过奖呢,保准好听。”
陈凤霞眉开眼笑,心情都好的不得了:“那我就等着听好歌了。哎哟,这可比花钱去点歌台点歌痛快多了。”
她兴冲冲地跟人挥手道别,自己往梦巴黎去。
胡月仙没想到她还真把这事办成了,只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能耐,真能耐,你可真是古道热肠,什么事都要管。”
陈凤霞一本正经:“呀,我管的可不是闲事。到时候他们真聚起来了,咱们客人婚礼上要人演出,不就有现成的人手了吗?这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冯丹妮在旁边咯咯笑,声音清脆的跟银铃似的,不像是小姑娘的妈,更像是个小姑娘:“我们陈老板到底是陈老板啊,时时刻刻都不忘生意。”
胡月仙头大不已:“你还说呢,她又想办婚庆礼仪公司了,听听她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陈凤霞赶紧否认:“别说这个呀,其实就是不想婚庆演出这些,他们在灯市口落下脚跟,对咱们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哦,愿闻其详。
冯丹妮歪歪脑袋:“咱们听现场演出简单了?”
确实简单,可以点歌呢。在夜总会点歌,那花的钱可多了去。
陈凤霞笑着摇头:“不仅仅是这些,更重要的是升值。一个地方值不值钱有没有升值空间,要看它能不能把人招过来。就说灯市口吧,只要它生意好,人流量大,我们这边的房子就不愁租不出去。”
房子嘛,与其放着等它慢慢升值,不如想办法为它创造价值。
就好比她在上元县电子一条街买的房吧。但凡街上店面生意有起色,房子就只有被人追在后头求租的份。
这下子就连冯丹妮都竖起了大拇指,深感佩服:“原来我们陈老板谋划的这么深,这么远啊,连这你都想得到。”
陈凤霞一点儿也不害臊:“我都这么多钱砸进去了,要是不挣钱,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不给自己谋划给谁谋划啊?”
胡月仙就在旁边笑:“那好,你就好好谋划吧,你吃肉的时候我跟着喝汤也喝饱了。”
陈凤霞立刻来了精神,又开始游说自己的朋友:“我跟你说,电子一条街的房子你真该拿下。你是没去华强北看过,人家的生意极好。你看大家现在对电子产品的需求量这么大,到时候电子文化一条街只会蒸蒸日上,肉眼可见的往上长。”
胡月仙赶紧逃跑。
她的老天爷啊,陈凤霞的卖房癖又来了,别在梦巴黎呆着了,赶紧回她的幸福到家去吧。
被驱赶的陈老板只好灰溜溜地折回房产中介公司。
她一进门,瞧见邹母的时候就吃了一惊:“呀,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做生意吗?”
邹母就局促不安地笑:“我想跟你打个招呼来着。”
陈凤霞哭笑不得:“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客气个什么?”
话音落下,她看对方搓手,又硬生生转移了话题,“行,正好,你跟我过来一下。我家明明有套习题要带给你家邹鹏做呢。刚好你给孩子捎回去。”
关上小办公室的房门,陈凤霞开门见山:“有话你就说吧,又不是外人。”
邹母嘴巴上下蠕动了好几下,然后露出个快要哭的可怜模样:“郑明明妈妈,你能不能帮我作个证啊?”
陈凤霞看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没有瞧过对方如此无助的模样了,她立刻开口问:“作证?作什么证?到底怎么回事啊?”
邹母伸手捂住脸,突然间哭了起来:“是那个王八蛋,那个畜生,死了都不放过我们母子。他赌钱,在外头欠了一屁股的债。”
陈凤霞不假思索:“报警打官司呗,赌债国家不承认的。”
邹母摇头:“不是赌债,这个畜生要坑死我们娘儿俩啊。”
姓邹的老王八羔子知道用自己的名义借不到钱,就打着给儿子看病,给家里偷的生意买铺子的旗号,问人借了钱,足足有7万款。
陈凤霞惊呆了:“这谁会把钱借给他呀?不晓得他是个赌鬼吗?”
邹母摇头,表情有些木然:“我们老家不少人都爱打麻将的,就是玩多玩少而已,人家不当个事的。”
一般人的确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借给其他人7万块这样的大数目。可那混账东西也不是问一般人借的。
债主是他的发小,两家还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个发小脑袋瓜子有些不好,说是弱智吧也谈不上,但就是智商不高。
他家是开砖厂的,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他爷娘老子天天在砖厂里头忙碌,都没留心自家的傻儿子不声不吭就借出了7万块钱。
等到老两口想要扩大生产规模,翻家里头的存折时,才惊讶地察觉账上少了钱。
他们再追问一通,才晓得自家的傻儿子被人骗了。姓邹的那个王八蛋当初还糊弄这傻小子说是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他家儿子没钱看病,以后就完蛋了。
邹母说到后来,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滚,一边哭一边捶胸口:“这个王八蛋是要坑死我们啊。他怎么不早点死?他但凡早死两个月也不至于害到我们现在这样啊。”
现在,债主拿着欠条上门讨债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丈夫死了,老婆孩子不还钱,谁还钱?
邹母抽噎:“这要是7000块钱,我咬咬牙也就认了。7万块呀,我上哪给他找7万块钱去。我不管,我肯定是要打官司的。这钱我一分也没看到,一分也没花在我们娘儿俩身上,我凭什么要替他擦这个屁.股?”
对,借钱的那家是倒霉,叫那个王八蛋骗了。可讲个不好听的话,自家儿子什么样子他们自己不知道吗,还给他机会动用这么多钱财。
现在想让她承担损失,没门!
可是她打电话报了警。人家警察也说得清楚。她讲钱没花在家里头,那得拿出证据来呀。不然都这样,人一死就不认账,以后谁还敢借钱给别人。
警察态度相当严肃,他们不是拉偏架,而是经过了认真仔细的调查。大家可都看着呢。她家儿子定期去复健,她先前欠的钱也陆陆续续还了不少,她的铺子还在手上做着。
如果不是那7万块,请问这些支出是怎么来的?卖鸭蛋能挣到这么多钱?还真是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吗?
“我跟他们说,我找了兼职卖房子,这些支出都是我拿的佣金。警察也让我拿出证据来。但凡有点儿办法,我都没脸登这个门。”
人家好心好意地帮她,完了还要惹一身腥,跟官司扯上关系。这也太不吉利了。
陈凤霞听她泣不成声的说了原委,立刻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别慌,我给你作证。法院是讲道理的地方,咱没花这个钱就是没花,这个债,咱们不能背。”
否则开了头的话,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谁晓得那个赌鬼究竟欠了多少外债?又有多少人写欠条的时候,会说明自己钱花在什么事情上。
到时候一堆人拿着赌债上门讨账,那他们娘儿俩还活不活?这就是个无底洞啊,谁晓得什么时候就有地.雷在脚底下炸开。琇書網
邹母相当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你都这么忙了,我还总给你添麻烦。”
陈凤霞笑着安慰了她一句:“你别心思这么重,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啊,就好好卖铺子。到时候你拿佣金我也挣钱,大家就都舒坦了。”
邹母脸上还挂着泪水,勉强挤出个笑:“好,我争取好好卖铺子,多挣钱。”
陈凤霞点头,又问了句:“那你找好律师了没有?这官司能不能打赢,律师也很关键。”
邹母茫然,她的生活阶层里根本接触不到律师这样的角色。她甚至不知道律师到底是干什么的,就像壹号皇庭上那样,头上戴个白套子嚒。
陈凤霞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不能做更多的指望,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冯丹妮:“丹妮,你认不认识什么能干的律师啊。邹鹏妈妈被人追上门讨债了。”
邹鹏爸爸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冯丹妮也清楚,她也不推辞,直接喊陈凤霞:“她在吗,在的话就过来吧。我看能不能直接带她过去找人。”
邹母惊呆了,她就是过来找陈凤霞帮忙作证的,没想到还有这意外的惊喜。
陈凤霞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道:“去吧,我就不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做。”
邹母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她觉得自己都被推下悬崖了,居然还有手伸出来拽她。
陈凤霞笑:“别客气,谁还没碰上事的时候啊。”
她目送邹母离开,自己翻出笔记本,开始挖空心思地琢磨房产销售方案。
唉,可惜她重生之前不知道自己还有这际遇,更加不晓得自己会一脚踩进房产销售这个行当。
否则的话,她肯定不看王妃被挂在城头七天七夜的网络小说,而是去看日剧卖房子的女人或者国产剧安家了。不管是跟谁学两招,都比她搜肠刮肚来的强啊。
呵呵,女人。
小赵陪客户看完房回来,过来跟她汇报工作,看她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由得奇怪:“凤霞姐,怎么啦?”
陈凤霞这才回过神,目光也从广告词上的那个婚上收了回头,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婚字很有意思。”
小赵扑哧笑出声,调侃了句:“这个字呀,说的是女人发昏才结婚。”
陈凤霞也笑了:“我倒听过另一个说法,说是以前都是抢婚,黄昏时分把女的抢回家就叫结婚了。”
小赵吓了一跳,吐吐舌头道:“乖乖,这个比女人发昏还可怕呀。”
好歹发昏是自己的事,自己做出的选择。可被抢的话,就是被迫的啦。
陈凤霞笑了笑,叹了口气:“是啊,这也算进步吧。”
可惜无论自愿还是被迫,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好自我安慰,得亏那个家伙死了。要是还活着的话,还不晓得要作多少妖呢。
现在,再惨也有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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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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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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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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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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