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许韶华的嘀咕声,只是听不真切她的说什么。
温言:“好,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老师,我倒要问问,为什么大家的钱都发了,就我一个人没发。”
闻言,许韶华慌了,她一把夺过丈夫的手机,支支吾吾的解释:“言言,大过年的,你找老师闹什么,到时候当心老师给你使绊子,听妈妈的话,别去了。”
“这笔钱是学校奖励体育队队员的,我刚得了奖,是我应得的,凭什么不能问,而且我去问其他人他们都说自己半个月前就拿到了。”
“那你,哎呀,不就是一千多块吗?忘了就忘了呗,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不要给老师添麻烦,到时候闹出去多不好看啊,依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
听着妈妈的话,温言基本已经确定,这笔钱就是妈妈拿了,不然以妈妈的性子,恐怕会躺在学校门口撒泼打滚要钱。
她鼓起勇气,心寒的质问:“我最后再问一遍,这钱,是不是你拿的?你要是真的没拿,我就去找校长!”
听到校长,许韶华彻底乱了分寸,老师校长,在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对于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来说,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畏惧。
“是,就是我拿的怎么了?”许韶华破罐子破摔。
温祖光更是理直气壮,“拿了又怎么样?你是我们生的,花你钱那是看得起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我就瞧不上你这股子穷酸样,一点钱就跳脚,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嘟...嘟...嘟...”
“啊!”温言攥着手机直跺脚,那一刻她多么想象电视剧演的那般,将手机丢出去泄气,可她不能,因为丢了就真的没了。
“呜呜——”她缓缓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湿了衣襟,可比起这些,心底深处,才是最难过的。
就好像屋外的飞雪,明明看不见,却凉的人直发抖。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将屋内所有的灯关掉,漆黑的房间,只有窗帘缝隙透着一丝微光。
今晚是大年三十,按照传统,本该开着灯直到天亮,周围的楼房全部灯火通明,只有温家黑漆漆的显得格格不入。
当按下开关的那一刻,墙上的灯熄灭了,而温言的心也在同时关上了大门。
她步履蹒跚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父母的对话不断回房,一次又一次的加深,怎么也忘不掉。
拿着她辛苦赚来的钱,丢下她去旅游。
呵呵。
她倒真想问问父母,当初学校让她加入体育队的时候,爸妈深怕要交辅导费,各种打压与诋毁希望她放弃,可在得知训练免费,且能得到一笔奖学金时,他们却倏然换了一张脸。m.χIùmЬ.CǒM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在怀疑,他们在乎的,到底是这个女儿,还是钱,他们是否关心,这么辛苦地训练,她会不会受伤?
温言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袖子只到距离手腕五厘米的位置,原本的粉色,已经逐渐泛白,这是三年......不对,是四年前了,四年前她回到这个家,妈妈给买的。
自从她能挣钱以后,爸妈就再没给她买过衣服,除了吃饭,大部分的生活开销,都是她靠着打暑假工的钱,自己在贴补。
偶尔买一件新衣服,爸爸妈妈总是拉着她炫耀,然后听着别人说一句:“又给你女儿买衣服了?你们对女儿可真好。”
温言捏了捏没有多少肉的脸,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
这一夜,过得漫长且不安,梦里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摁下倍数一般在飞快地前进。
肚子,一抽一抽的好似被钩子揪着,额头的汗珠沾湿了鬓间的短发,寒冷的冬天,她的身体却好似被火烤了一般,又热又难受。
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点点地将血肉从身上剥离。
“啊,嘶嘶嘶——”
温言揪着腹部一处,疼得眼泪直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汗水眼泪早已糊了视线,模糊不清的夜光温柔的淌进房间,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强忍着难受想起来。
“啊!”
胃,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般,稍稍一个小动作,就让她疼得无法翻身。
温言绝望的望着天花板,手攥成小拳头,无助的捶打着床垫。
她咬着牙,酸麻的双腿不停地抖,肚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往下坠,好像有个钩子在拽着往外拉。
喉咙里,卡着酸水,她想吐,可即使双手掐着脖子,还是无法将里面的东西给抠出来,想咽下去,可每一次做吞的动作,就好像有把刀子在割。
“啊,咳咳,呕!”温言呛红了脸。
她趴在床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喉咙,她知道,这是胃病又犯了,胃药就在不远处的抽屉里,明明近在咫尺,可当手伸出去的时候,却又觉得那么的遥远。
软弱无力的手在半空中晃荡了半天,总是够不着抽屉推拉口,她拼尽全力将半个身体撑了起来,抽屉打开,剩下的半瓶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温言面露喜色,一把握住,药瓶从抽屉拿出,她颤着哆嗦不止的手扭开瓶盖,胃药踉踉跄跄地倒在盖子上,正准备吞服,手一晃,药瓶连带着胶囊全都掉在了地上。
“哒,哒哒!”
胶囊打了个滚,越跑越远,平时只需走两步的距离,温言却没有力气去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肚子的抽痛,已经麻痹了神经,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清醒的思绪。
瞥了眼放在手边的电话,内心的恐惧逐渐放大,无限的疼痛就像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我,会死在这儿吗?
温言惶恐不安的问自己。
凌晨十二点,半夜时分,各家的鞭炮声络络不绝地响起,欢笑与嬉闹,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
电话拨通,那头接起却迟迟没有动静。
“妈,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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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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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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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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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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